第77章 工具人
第77章 工具人
第二天謝昱回去之前給父母去了電話。
可惜電話不通。
謝昱不清楚父母那邊的情況,也不清楚為什麽U盤會在家中。
但他的确知道保險櫃的密碼。
于是他還是回去了一趟,他打開保險櫃,真的見到了那個U盤。
謝昱将U盤捏在手裏,他不确定這裏面的內容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麽他不該交出去。
如果是假的,那麽即便交出去,對方也沒可能把證明鈞奕清白的證據交給他。
謝昱最終還是将U盤取了出來,然後就去了一趟派出所。
二十四小時已經到了,可是由于張瑩的指證,加上據說那把刀上确實有鈞奕的指紋,因而鈞奕已經被送去醫院做精神鑒定了,鑒定過程中禁止會客,謝昱撲了個空。
回家的路上他接到了席院長的消息,謝昱只能如實将發生的事告訴給了席院長,U盤那段不能說,他只說已經找人幫忙了,一定不會讓鈞奕有事的。
謝昱是個導演,他在接到電話那一刻得到了解答——一切懸念幕後的原因。
他一步一步反推。
席鈞奕被誣陷之前,因為幻覺而失蹤,而引發他幻覺的人,是張昌益——說明那些人早知道張昌益和席鈞奕的關系——更說明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個張昌益不是來自鈞奕的臆想,而是真的。
那一晚,席鈞奕根本就沒有進入幻覺的征兆,唯一讓他進入征兆的人物,就是真的出現了張昌益,才會如此。
謝昱能夠篤定這一點,就是因為他此前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和鈞奕在一起,他了解鈞奕的一切。
再往前,那場直播,現在看來,顯然也是有預謀的,因為受害者是張瑩——張瑩如今一口咬定鈞奕不放,正是因為直播中的刷屏,也讓張瑩被席鈞奕攻擊顯得有理有據——當然她可以被任意精神病患者攻擊,或者身為精神分裂症的鈞奕可以挑選任何人——但只有張瑩,才能前後銜接,讓不知情的人都先入為主以為鈞奕攻擊她是出于某種洩憤或者報複。
那麽再者就是鈞奕個人的情況,對鈞奕的情況了如指掌的人,以及知道他在瑞典為了治病的人——謝昱将範圍縮小到了少數幾個人。
還有,知道他和鈞奕回國日期的人寥寥無幾,他還記得鈞奕說過有人盯着他。
最後一點是關于他自己的,他父母從事的工作保密性質很高,作為他們的子女,他回國時也接受過審查,可是如今有人利用鈞奕來威脅他達到目的,這就說明了他和鈞奕身邊包括他父母身邊早就被人滲透了。
父母身邊的情況他不清楚,可是,他自己身邊有些什麽人,他卻是清楚的——尤其他曾多次為了鈞奕的事詢問過一位未曾謀面的偵探,以及,将他介紹給自己的陸明——從他進入學校第一時間就認識、多年來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陪在自己身邊的人——他也是在瑞典觀禮的人,和珀森教授以及他的父母全部都接觸過的人。
還有路笙。
路笙為什麽會在他母親去大學演講的時候也在那裏?
路笙又是誰?
謝昱越分析,越冷靜。
他在一步一步推演的過程中,就已經大致看清楚了整個故事的全貌。
他沒有回家,而是給陸明撥去了一通電話。
無人接聽。
謝昱垂眸,忽然想到一件事。
陸明曾經陪着他盯梢,席鈞奕回家當天,他讓陸明跟着出租車詢問出發地,陸明當時說的好像是:“司機說席鈞奕是在第六醫院上車的,那不是精神病院嗎,他是不是在那裏看護什麽親人?”
這是陸明說漏嘴,還是他本來就知道席鈞奕的父親就是精神病患者?
陸明一直自嘲說他是“工具人”,會不會就是他在不斷暗示自己?
謝昱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動手拆屏風上那一層薄薄的泡沫紙。
果不其然,他在屏風的底座上發現了竊聽器。
難怪,張瑩的視頻會這麽快傳到網上,跟着,就是那通電話。
因為他們提前知道了周之謹的介入。
這或許導致他們的行動也被迫提前了,原本他不該接到那通電話的,至少不會在鈞奕才剛被帶走之後。
但是整整三天,謝昱始終聯系不上自己的父母。
這讓他意識到或許研究院也遇到了什麽事,或許U盤裏的內容是真的。
三天後,謝昱果然接到了電話,對方讓他用郵件的方式寄出那個U盤。
“不行,這麽重要的東西,我不可能郵寄給你們。”謝昱一口否決:“如果你們不打算親自來取,那就當我什麽都不知道。”
當對方有需求的時候,謝昱反而有了談條件的籌碼,他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拒絕。
畢竟,電影都得這麽拍,觀衆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你難道不怕證據被毀掉嗎?”
謝昱卻不接話,還是道:“你們想要,就親自來取,否則,就算了。”
“哼,好,我答應你,你可別耍花招。”
這之後謝昱出了門,去的還是派出所。
他盡量做得如同前兩天一樣,故意沒去動竊聽器。
去派出所也提前聯系,只說詢問席鈞奕的情況,當然是為了說給竊聽器對面的人聽的。
但實際上他去派出所是将自己被威脅的情況告知了警方,包括之後交易的時間和地點。
公安立刻引起重視,迅速派人提前去到交易地點埋伏,同時緊急調查謝昱報的那幾個人名。
可是當約定的時間到來,卻沒有人出現。
謝昱的心在那一刻完完全全沉了下去。
他并不是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這三天他想過很多很多次。
他也想過将U盤交給對方的後果,可如果U盤的內容是真的,那麽裏面涉及的就是國家機密,一旦交出去,後果将不堪設想。
他不能這樣做。
孰輕孰重,理智上非常容易判斷。
可是在心理上,他一直猶豫不決。
如果拒絕對方的提議,那麽便是他親手将自己的愛人推至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當晚他就做起噩夢來。
他夢見鈞奕在醫院裏被醫生用點擊反複治療,他夢見鈞奕在喊冤,他聽見鈞奕反複叫自己的名字。
謝昱從噩夢中驚醒。
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鞭炮聲響了起來,謝昱突然反應過來,今天是除夕。
明明和鈞奕商量好怎麽過年,沒想到……
連續三年了,他竟然都不能陪在鈞奕的身邊。
本來他們以為今年是能夠一起過除夕的,紅紙都已經買好了,原本他們應該在一起說說笑笑剪窗花和貼福字的,他們應該一起包餃子、守歲,一起倒數并祝福對方“新年快樂”才對。
謝昱打開電腦,上網。
他面無表情看着一條又一條他視頻下的謾罵和侮辱的句子。
仿佛想借此來折磨自己的神經。
這幾天下來,他的腦子既清晰,又混亂。
周之謹告訴他,精神病的鑒定非常慢,他去派出所詢問鈞奕的情況時,對方只說他必須在醫院裏接受住院鑒定。
盡管謝昱提供了許多線索,警方也已經立案調查這起涉密案件,可是在案件偵破之前,鈞奕傷人的案件不可能停止,主要還是在于鈞奕的指紋留在了刺中張瑩的那把水果刀的刀柄上,因此鈞奕的鑒定就仍在持續,雖然這起案件也在繼續調查,卻始終沒有新的證據出現,如今在沒有發現兩起案情相關聯的情形下,這還是兩個案子,除非一方有所突破。
但是相關證據被銷毀,相關人員下落不明,謝昱自知可能性已經十分微弱。
對方做的非常小心,多年的滲透,神不知鬼不覺,然後提前設計好了一切,精心布置,抹掉一切相關證據陷害鈞奕,同時安放竊聽器監聽他的行動。
如今想來,如果當天他直接報了警,他一樣也拿不到那些證據。
而今就像他再也撥不通陸明的號碼一樣,所有的線索在他們計劃提前的那一刻或許就已經全都斷了。
那他的鈞奕怎麽辦?
就算從一開始他就別無選擇,可他其實是有過選擇的。
是他,親手斷送了鈞奕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