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雲漫人生行至三十載,幹得最後悔的一件事。

就是同雲與在無人的家中做.愛到天亮,在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肆意接吻,偷偷地相愛。

否則,也不至于,東窗事發後,無力地任由那悔恨之潮淹沒她。

“雲與,別讓性.愛吞沒你,其實你沒那麽愛我。”

那是雲漫離開前對雲與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對她自己說。

後來……

後來,他們再也沒見過面,在彼此的生命中銷聲匿跡。

一輛白色綠牌的新能源汽車穩穩停在店門前。

雲漫慢條斯理地拉開雲與箍住她腦袋的手,拽緊了手中細巧的包帶,吐息間微淡酒氣萦繞四周,“車到了,回見。”

雲與興許沒怎麽用力,雲漫輕易地遠離了他。

車門被拉開,被關上,車子停住,駛動。

雲與站在原地不動,閉了閉眼。

*

雲漫回了酒店,原先那點酒意早在路上就被風吹散了,這會清明得很。

她想了想,也對,一點怨恨都沒有那就不是雲與了。該有點的,沒有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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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這事,起初誰也不知道的。怪她運氣不好,回國那天在機場竟然和來機場接客戶的席天撞上了。

席天非要接上她一起回市內,她想着反正遲早的事,就沒再拒絕。大約十年不見,再加之當年離開并不光彩,甚至是狼狽,彼此竟無言以對。

打破這僵硬局面的點是在路過二環旁的一家三甲醫院時。

席天指着那家醫院。

“還記得那次你下樓梯摔了一跤,摔得太狠,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是我和雲與交互背着你跑到了這家醫院門口,那一路差點沒把我們倆跑死,身上的短袖都被汗打濕透了,想想也真是,竟然蠢到那種程度,也不知道叫個車或者給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送你去醫院。”

席天邊說邊笑,表情一貫的慵懶中帶點懷念起往事的輕松。

“是啊,一晃眼竟然都三十了,三十,這個詞放在十年前我連想都不敢想。”

雲漫揉了揉發酸的眼,輕笑一聲:

“過得怎麽樣?安定下來沒有?”

“什麽叫安定,反正我一直很安定。”席天滿不在意道,眼裏面上皆是雲漫如今所沒有的潇灑肆意。

“真好,看見你還和以前一樣。”

雲漫說。

“一點沒變這可不是好事啊,”席天擺手。

“這些年,你沒在,大約不知道,雲與倒變了許多,沒從前那麽乖張,話也少了,穩重了。”

席天說起雲與時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類于不屑不齒的神情。

說起來,雲漫當年就想問問他。

為什麽在得知她和雲與的那些荒唐事時仍一如既往地對待他們,沒有任何異樣。

只是當年沒機會,也沒時間想這事。

“你不覺得我們……的事很荒唐嗎?”

“連我如今想想,也覺得可笑……”

雲漫情緒難免低落。

“這有什麽好驚訝的,愛這種東西,可以從很多東西中誕生,欲望、心跳、溫暖、甚至是金錢。”

“你看,你現在不也能坦然說出來嗎?”

“坦然?”

雲漫下意識反駁。

“我不坦然。只是因為那是你,所以,我才會有勇氣問出這個問題。”

“只是,諱莫如深我做不到,和盤托出更不可能。”

“席天,我其實,并不确定我是不是能真的有勇氣再次面對現實。”

“你知道嗎?在斯德哥爾摩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往,他們都把我當做正常人看待,可我知道,我不是,我惶恐,卻也慶幸,慶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做的那些錯事,又害怕有一天被人得知。”

“一段感情而已,人生中會遇見許多感情,友情也好,愛情也罷,甚至是親情,都不會有完全如意的,過去就過去了,忘不了也好,忘了也好,都是人生順旅。”

“我的意思是,雲漫,既然不想被人知道,那就死命瞞下去,什麽樣的選擇都不會錯,反正獲得和失去都在你決定的那刻抛給你了。”

說出這些話時,雲漫不會覺得席天成了人生導師,他依舊随性淡然,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正常,都不算事,那副萬事不放心上的模樣,真是讓人羨慕。

回憶至此,雲漫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完了,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接到了祁書打來的視頻電話。他馬上就要登機了,臨行想給她打個電話。

“寶寶,想你了!”

沒在一起前,雲漫只覺得這人正經嚴肅,永遠一副冷靜凜漠的模樣。

哪成想在一起後,才發現他私下極其粘人,一旦沒工作,對雲漫幾乎寸步不離。

“在飛機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雲漫安撫他。

一番沒內涵的情人間的甜膩膩的廢語結束後雲漫在手機上解除了續訂套房。

有家不住住酒店。雖說有一部分确實是怕和雲與撞上,但更大的原還是怕面對父母。

當年東窗事發後。她被母親甩了兩巴掌,雲與被父親打進了醫院。

家中不算什麽富貴家庭,但也拿得出小幾百萬。

母親對她說,給她家裏現資産的一半,讓她出國。她答應了,她明白這是讓她重新生活的意思。

趁着雲與還在醫院,她收拾了所有家當,在母親的安排下,出了國,在斯德哥爾摩擁有了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的家。

父母的用心良苦,雲漫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她一次都沒打電話回來,也從未回去,正因如此。

*

接到祁書時,已是下午四點,轉機花了不少時間。

在那之前,她終于鼓起勇氣跟父母聯系了。

母親接到她電話時就哭了,父親也說回來就好。

她把和祁書的相遇到相愛都細細和他們說了,家中屬于她的房間,終于有人清掃了。

她帶着祁書回到家中時,父母已經備好飯菜等她了。

雲漫被這種久違的溫馨刺得瞬間紅了眼眶。

她十年未歸的家,她割舍不下的家。

她擁抱了父母。

祁書是華裔,但自小在瑞典長大,性格偏外向,說話幽默溫柔,也大大方方和叔叔阿姨貼面吻。

他們一陣寒暄過後,終于坐下吃飯。

玄關處卻響起了開門聲。

雲漫心尖顫了顫,她擡頭看去,發現父母也驚了驚。

雲漫壓下那點慌,說道:

“昨天我們見過了,弟弟說恭喜我。”

母親勉強地笑了下,連連道:“是嗎?那就好,那就好,弟弟是該恭喜姐姐的,是這樣沒錯。”

看見母親這幅樣子,雲漫突然有些後悔,她是不是不該回來。

吃過飯,陽臺上,雲漫吹着風。

裏面的祁書還在跟父母掙着誰洗碗的事。

腳步聲不知何時漸漸近了,在雲漫不遠處停住。

打火機滾輪“咔呲”一聲,

“當年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沒那麽愛你,一點都不,我只是對當年你背叛我這件事還有些憤怒而已。”

雲與點燃一支煙,

“你千萬別誤會,我現在不會再做那種蠢事了。”

“放心,我絕不誤會。”

雲漫說。

她記得,從前雲與不抽煙,至少從來不在她面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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