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柯爾鴨的柯
柯爾鴨的柯
其實從一開始，原肆對韓柯，還是很禮貌的，沒有一見面的針鋒相對，也沒有滿目不耐與嫌惡。
韓柯初中時還是腼腆、動不動會臉紅的小男孩兒，他在孤立無援的無人處遇到了堪稱完美、非常受歡迎的白相生，于是以為自己是見到了天使——
“他是誰？”
原肆撩了一把被浸濕的頭發，幾縷不聽話的劉海搭在額前，為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平添幾分恣意桀骜。
雖然稱不上健壯，卻已顯現出流暢肌肉線條的身形完美地撐起寬大的球服，汗水打濕一小片領口，在球衣外裸露的小麥色皮膚光滑、充滿活力，随着不經意舉手，球衣拉伸間露出小片線條好看的腹肌。
“介紹一下，我今天認識的新同學！”
白相生笑的很開心，嬰兒肥還沒消去的小臉凹進去兩個小巧的酒窩，他的模樣是和原肆相反的帥氣，少了些淩厲，多了幾分潇灑陽光。
原肆佯裝漫不經心，實際偷偷從頭到腳已經仔細地打量了一遍他身後的韓柯：
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男生，五官像漫畫裏出來的一樣，當然不是說他娘.......
只是單純覺得太好看了，不同于那種尋常男生的帥氣，面前的男生有一張分外精致的臉，單薄的身子、白的發光的皮膚，還有一雙澄澈烏黑的桃花眼......
無端的讓明明滿臉的青澀多了那麽些......
“這身段，可真勾人吶。”
原肆想起表哥帶着他偷偷在卧室裏看那些不可名狀的視頻時，表哥臉上挂着壞壞的笑，還有喟嘆中發出的一聲評價......
對，勾人。
原肆挑了挑眉：“初一的時候怎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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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這學期才轉學過來的。”
白相生回頭頻頻看韓柯，想讓他向前與自己并排，不明白他為什麽老是要跟在人身後？
原肆手中還拍打着籃球，“碰碰“撞地的聲音在炙熱的陽光、空曠的操場上格外的明顯：
“喂，你叫什麽啊？”
原肆明明被熱的一直在蹙眉，還時不時不耐煩的前後扯起球衣的領口，但還是向韓柯勾出了個淺淺的笑。
“韓柯。“
少年的唇色很淺，上下開合，連發出的聲音都是輕飄飄的，不太敢直視原肆，只是偷偷看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像對人類沒有信任感的小貓咪。
“哪個柯？”
“.......”
韓柯想了好一會兒，不知怎麽跟原肆形象化地說這個字，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出什麽古詩名句，半晌，臉色微微發紅地接了一句，
“柯爾鴨的柯。”
“噗哈哈哈哈哈.......”
白相生聽到這，實在是沒忍住，頓時大笑出來，
“哈哈哈哈啊哈........韓柯你是小傻子嘛哈哈哈哈.......就說木字旁一個可以的可不就行了.......哈哈哈還柯爾鴨......”
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韓柯聽到他的笑聲，滿臉通紅，連耳尖都染上緋色，此刻只想把自己的舌頭給拔了……
他都在說些什麽笨話啊……
“是那種圓滾滾，又白又軟，用手指一戳羽毛就有一個小洞的，還喜歡打瞌睡的小鴨子？”
可是很奇怪，在白相生笑的前仰後俯時，原肆卻沒有笑，他把籃球從地上撿起，抱在懷裏，微揚起下颚，很認真地看着韓柯，那雙黑眸裏映襯的，只有自己。
“......是的。”
韓柯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樣的原肆，臉頰更紅了。
他輕輕點一點頭，不知道原肆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下一秒，只見對方故意的，在自己的注視下，将自己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嘴角突然勾起了點笑，
“你是挺白的，不過太瘦了，戳你的話……算了，一戳一個倒.......還有，你也喜歡打瞌睡？”
“......啊？”
韓柯聽到他說的這段話，完全愣住了，半晌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打瞌睡的話，那你可不是一只合格的柯爾鴨。”
原肆終于忍不住，在說完這句話後低聲笑了出來——
他笑的很克制，甚至用虎口輕輕抵在唇前，低沉好聽的笑聲從縫隙中漏出。
白相生聽完兩人的對話，笑的更是不可抑制了，整個人捂着肚子，都快要笑岔氣了。
而韓柯的臉，在此時變得完全通紅，連垂在身側的兩只手也握緊了。
……
韓柯每每想到這些學生時代的回憶，都會覺得很開心很美好，那個時候，在他成為白相生和原肆的好朋友後，他真的很認真的堅信，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是一個人了。
……
韓柯初中時候的成績并不好，父母的較早離異讓他非常缺愛，也比其他人都格外渴望愛。
那個時候，他和白相生在一個班，而原肆在隔壁班級——
于是每節課課下，教室後門都能看到原肆出類拔萃的身高往那兒一矗，然後耍酷一般的把另外一只手揣進褲兜，背靠在樓道的石灰牆上，等白相生出去——
韓柯看見過很多次，他一直都很想提醒：牆上有灰，會蹭髒你的衣服的。
但他從未說出口過，畢竟每次看到原肆那雙銳利、蘊含深意的眼睛，他就會覺得……
自己被完完全全看透了，無處遁形。
“卧槽，白相生你要不要臉啊！”
原肆捏着白相生滿分的數學卷子，深惡痛絕的表情中夾雜的是滿滿的羨慕與嫉妒。
韓柯很喜歡觀察原肆的臉上的表情，彼時他還沒有喜歡對方，只是單純的覺得這個男孩子很酷，而且原肆有些時候的小表情真的有與他整個人氣質相反的可愛，自己......很欣賞，也很感興趣。
“叫哥。”
白相生乘機拍了原肆後腦勺一巴掌，轉身扯過他的卷子就跑。
“......不想活了是吧！”
原肆緊追不舍，跟着他沖進教室，伸長了胳膊要去拽他領口。
白相生在這種他們習慣的追逐游戲中，總是會在每一次靈活地藏到韓柯背後，然後将卷子一骨碌塞進韓柯的書包裏：
“我有小柯保護我呢！”
“你他媽就知道往他身後躲，你怎麽不問問人家小.......韓柯願不願意？！”
原肆氣的滿臉通紅，就算是氣成這樣的惱怒，他都會注意到語言稱呼中的不妥，他一邊說，一直盯着韓柯身後的白相生。
“我樂意！小柯當然會保護我。”
白相生樂的自在，還沖他吐舌頭耍怪——
這好像是每個初中男生都熱衷的游戲，趁你不備搞偷襲然後又讓你抓不到.......
不論在哪裏，欲拒還迎都是最容易惹出感情，激起氣氛的東西。
韓柯微垂眼簾，一直在偷偷打量原肆：白相生自從知道他的小名後，一直是“小柯”“小柯”的叫自己，還告訴了原肆。
他一直挺期待這兩個字從原肆口中說出來......
但是原肆從來沒有過，每次快開口了，就會硬生生換成大名。
韓柯很想問為什麽——
後來他真的問了。
那是高二，韓柯已經在理科方面得天獨厚，是年級老師手裏衆星捧月的存在。
第一次月考後，他偷偷把一封沒有署名的信放在了原肆的書包，上面寫了很完整的如何學好物理的秘籍，在信的末尾，加上了一句：
“我覺得，我好想有點兒喜歡你。”
他是個太膽小的人，這幾個字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這一封信改來改去不知道多少遍。
甚至考試前的自習課上都在偷偷寫秘籍，還當場被原肆抓包：
“喲，寫什麽呢？”原肆嚣張地探過頭來，那犀利的眼睛含着笑，微微眯起。
即使韓柯擋的很快，但他确定，原肆肯定是看到了一些。
“.......沒什麽。”他故作淡定地把東西夾回書。
“切——”原肆聳聳肩，看他一臉小模樣，估計又是在制定什麽學習計劃，自然也不屑于去争着看類似無聊的東西，索性坐回原位——
他的物理成績差，于是要求班主任把他調到韓柯身邊。
這讓韓柯當時激動了好久。
信是放好了，可是遲遲沒有任何響應。
韓柯猜測了很多種原肆收到信後的反應，既然他已經事先看到過自己寫秘籍......
他肯定會猜到這是自己寫的吧？
他會不會......
會不會讨厭我......
會不會接受........
韓柯想着想着，小臉就變得通紅。
但是原肆沒有任何反應，甚至.......
韓柯不知道是不是他敏感了，原肆逐漸，有點避開自己。
相反，白相生突然變得很奇怪，總是望着韓柯，欲言又止。
一周後，在原肆發作業時，又一次很大聲喊自己的大名時，韓柯沒忍住，當面問他：
“不要喊那麽大聲，你可以叫我小柯的。”
他認為這句話足夠隐晦，至少可以得到對方的一點回應。
但韓柯萬萬沒想到，原肆只是很輕地瞥了自己一眼，那眼底全是從前不曾有的厭惡，他冷笑了一聲，卻連嘴角都不願意勾，丢下一句話，轉身繼續去發作業了：
“你有病吧？我為什麽這麽叫你？”
隔天，原肆要求班主任，再也不要和韓柯坐同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