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樹洞
樹洞
運動會第二天。
白蓮和昨天一樣，與衆多後勤隊員一起來到運動場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總感覺周圍隐隐約約地投來了許多窺視的視線。
白蓮若無所覺，畢竟從前當女主的時候早已習慣了被各種各樣含義各異的目光環繞。
然而旁邊的學姐學妹卻好像擔心極了她感到不适，察覺到後，一直有意無意地貼在她身後，盡量為她隔絕掉那些隐晦的視線。
一旁的吳甜甜也帶上了小紅帽，湊過來大聲道：“白蓮，現在還沒有比賽正式開始，我們先回大本營吧！”
昨天助跑跳遠之後，她的項目就完全結束了，為了能多和白蓮貼貼，吳甜甜無比積極地報名了歷史學系運動會後勤志願服務隊。
這個位置可以說是相當的來之不易。畢竟昨天之後，白蓮相關的帖子刷屏樹洞，原本空缺不少的志願服務隊一夜之間變得無比火爆，而她還是憑着本系為數不多的運動員身份成功搶到名額的呢。
“對對對，不如我們先回去清點後援物資，待會再去後援吧！現在場上需要幫助的人也不多，我們再派幾個人去就好啦。”
一旁的圓臉學妹趕緊附和道，嘴裏還在勸說着，手上已經開始攬着她往大本營的方向帶，生怕再晚一秒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就要圍上來要微信了。
白蓮覺得她們說的有道理，愉快地和大家一起轉身回到了大本營。
然而大本營裏也有不少人等着。
剛坐下，左邊人就拿起手持小風扇殷切地對着吹，扇葉旋轉送出陣陣涼風和水霧；右邊人熱情地将屁股往她的方向挪了挪，高高舉起相機：“白蓮白蓮，可不可以一起拍照呀？”
白蓮疑惑地看了一眼左邊穿着運動服、還有比賽要上場的曹斑斓，遲疑着問：“到底誰才是運動員？”
再看看右邊染着藍毛潮氣沖天的陌生面孔，雖感到大為震撼不解，卻還是配合地仰頭，對着鏡頭露出标志性的柔美微笑。
“咔嚓”一聲後，相紙慢慢被相機吐出，藍毛興奮地抓起來放在口袋裏緊緊捂着，白蓮耐心等待他一系列操作結束後，禮貌性地微笑開口問道：“請問你是？”
“诶诶诶，你誰呀你？是我們系的嗎就坐我們大本營來？還拉着我們白蓮拍照。”曹斑斓扭頭看着旁邊的一幕，等到拍完了才發現兩人不認識，大感無語，出聲制止道。
“抱一絲啊，我昨天在服務號上看到投稿驚為天人，今天居然這麽巧就碰到真人，忍不住就想合照一張嘛。”藍毛露出委屈的神色，轉頭又對白蓮星星眼：“真人真的好溫柔好好哦！好喜歡學姐！我也要上樹洞發帖哈哈哈哈，羨慕死他們！”
白蓮終于意識到今天衆人投來的的視線和莫名來求合照的藍毛似乎與學校樹洞上的發帖有關系。她拿出手機，一邊登陸樹洞賬號，一邊疑惑問道：“是有什麽我的帖子被發在樹洞上了嗎？”
曹斑斓大驚失色，一伸手直接按住白蓮的手機屏幕，“學妹，樹洞戾氣太重，你不看是對的，不用特別好奇！”
她這麽說，白蓮簡直更好奇了，但被曹斑斓制止，她還是乖乖地收下手機，“好吧。”
那就等到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看。
-
上午比賽很快開始，白蓮又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
“嗨，白蓮！”一路上，不少同系的同學、相熟的朋友，還有昨天幫助過的運動員和志願者們都沖她打招呼，面孔或熟悉或陌生，卻都帶着一樣的熱情洋溢的笑容。
白蓮喜歡極了這樣的感覺，不管是否認識對方，都一一開心地回應對方的問候。
還有不少人紅着臉，偷偷地看向這邊，想鼓起勇氣打招呼卻又忽然情怯，激動又羞澀地上前幾步、卻又欲言又止。
這一刻白蓮簡直感覺自己e屬性大爆發，快樂又主動地沖對方大聲問好，随後得到聲音顫抖地壓抑着激動的、同樣快樂的回應。
大家真的都好好呀。仿佛體內的社交能量電池被充滿，白蓮只覺自己此刻充滿了力量，完全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不愉快。
直到上午的比賽全部結束，中午休息時間到，比賽也暫停，白蓮只好意猶未盡地結束工作，回到寝室休息。
鑰匙插入鎖孔，手腕順時針轉動，“咔噠”一聲鎖啓，她輕手輕腳地推門走進寝室。
室內悄無聲息，她才突然想起楊綿綿已經趁着運動會停課出去旅游了。
不過終于有一個人待着的時間啦。
白蓮立刻又想起上午沒能成功看到的樹洞帖子。
實在是太想知道大家都說了些什麽了！白蓮一邊小小聲念着罪過罪過，在心裏默默向曹斑斓道歉：謝謝學姐的好意，不過我真的好好奇呀；手裏已經按耐不住地點開樹洞app。
首頁最上方正飄着一個幾秒鐘前剛被回複過的帖子：【樹洞84103】求問歷史學系bl怎麽樣！有點喜歡()
[最新回複]Ayaan：感覺有點裝，太刻意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想趁機釣幾個運動型男大，只能說長得好看确實可以為所欲為。
2s前發布
視線定格在“最新回複”的內容上，頓了幾秒，她選擇性地忽視掉，又重新在樹洞上搜尋其他帖子，眼不見為淨^^
一連看到幾個激情贊美的樹洞，白蓮心情大感意外。
已經太久沒有接收過對自己的善意評價，突然一下子看到這麽多，怪不好意思的。白蓮不禁捂着臉害羞起來。
臉頰熱熱的，腦袋空空的。
手背反複貼了幾下臉頰降溫，才又捧起手機點回首頁，卻見剛剛那個帖子又被頂了上去。
白蓮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随手點進帖子，卻見Ayaan在剛剛那條評論下面又一連回複了好幾條。
【24F】Ayaan：不是吧？這種女的你們還舔？上趕着倒貼，也太掉價了吧。。。她和你們都是。。。
【25F】Ayaan：「引用：【17F】Emiliano：bl寶寶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小女孩，人美心善，只是你們都不許追她，她素我的「小臉通紅」！！」只是不知道她眼巴巴在跑道旁邊等着給帥哥送水的時候你在哪呢？「捂嘴」這種女的在學校裏看起來清純，其實在校外不知道都已經口口口口了多少人了
【26F】Ayaan：太典了，真的太典了，這種口口我不多說，懂得都懂。
……
【37F】Javion：Ayaan怎麽又是你？昨天的Nikolas也是你吧？這麽關注人家，在好幾條帖子下面都拼命回複，你真的超愛的。真是辛苦你了，作業做了嗎？閑得沒事要不找個班上上吧。
【38F】Seth：Ayaan你真的好恨啊。已經可以透過屏幕看到你抱着鍵盤憤世嫉俗對自己永遠接觸不到的美好女性陰暗癫狂輸出的可憐樣子了。不會是表白被拒了吧？
Ayaan的評論很快就被為白蓮說話的匿名同學們刷上去了。
然而白蓮還是看到了不少，她獨自坐在宿舍的小床上，抱着膝盯着Ayaan的評論出神。恍惚間，好像過去很多年中在片場裏遭受的充滿偏見的言語攻擊在這一時刻串聯在了一起。
然而在片場裏的時候，被非自願地挑逗也好、被帶有歧視地指責也好，都只是展演式的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切膚之痛的深刻體驗。
當時的毫無感覺在此時好像變成了一支多年後回旋的箭，直直刺入眉心。這一刻，突然從前受過的種種隐喻的傷害如有實感。
也許這就是讀者和觀衆們恨鐵不成鋼的評價背後隐藏的痛楚吧？只是當被安排好的情節無法被改變，矛頭赫然指向了毫無反抗能力的表演者。——請你尖叫、請你反擊，求求你不要再寬容。
這一刻，她似乎在某種程度上與那些給過自己差評的觀衆和讀者不自覺地共情了。
然而作為創作世界的角色，她是在屏幕上被觀賞的完美存在，既非改頭換面即可加入對方同盟，也非因處境而自然聯結的戰友，只有在現實中切身與種種他者不斷交鋒，才能在切身的疼痛中感受到差異與碰撞，從而建構起某種主體性。
只是當自己也開始共情那些女孩們的差評，又該如何看待這個被批評的自我呢？
童話中捧着新鮮出爐熱氣騰騰大面包的小女孩，總是害怕河水沾濕自己美麗的新皮鞋。然而當面包一點點落入河中，卻也只能走一步陷一步。
手裏的面包撕完的那一刻，又該去往何處？
或許上岸也并非好的隐喻。
【67F】Lottie：「引用：【20F】Ayaan：感覺有點裝，太刻意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想趁機釣幾個運動型男大，只能說長得好看确實可以為所欲為。」我是白蓮，看到Ayaan同學在這個帖子裏的一系列發言後真的感到震驚。
我們似乎并不認識，而你在這個帖子裏作出的所有結論都是在我的某些行為上惡意揣測得出的，而關于這些上面已經有同學解釋過事情全貌了，非常感謝，我就不再過多解釋了。
并且你對我的人身攻擊明顯是純粹的情緒發洩，很遺憾我并不想對你這些毫無依據的侮辱進行自證，你的這些言論也傷害不到我。
再次感謝所有幫我說話的同學「飛吻」「貼貼」，請大家不用再浪費時間回複他了。
然而剛把這一條發出去，系統就跳出提示【引用內容已被層主自行删除。】
【68F】Ridge：捉住blbb！接飛吻，瘋狂貼貼！Ayaan大清滅國沒通知你嘛？
【69F】Myles：哈哈哈哈Ayaan被噴到心态爆炸自己删樓了嗎「捂嘴」妹妹不用謝我們，單純看不慣這種陰暗噴子
【70F】Israel：寶寶你怎麽偷偷上樹洞！這種地方不适合你，快乖乖關上手機午睡！吵架的事交給我，妹妹退至我身後，蓮家軍守護！
【71F】Kash：啊啊啊啊啊笑b潰了。。。看Ayaan和蓮家軍互罵太好笑了。。。Ayaan你尊嘟很像那個跳梁小醜。。。打不了一點「捂臉」「比耶」
……
白蓮簡直哭笑不得。本來有些沉重的心情被大家的插科打诨完全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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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寝室內。
“高哥，今天怎麽突然回寝室了，上午不是沒有比賽嗎？”一個正在桌前美美吃外賣的男生聽到門口傳來響動，探頭一看，發現是高冷。
“下午要參加接力跑，就提前回來了。”高冷輕聲解釋，安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一坐下就拿出電腦。
那男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校園匿名論壇的界面，突然想起什麽，感興趣道：“高哥，你不是樹洞管理團隊的嗎？平時也沒見你經常刷樹洞，也就崩了的時候上去維護，怎麽今天突然感興趣了？诶話說你們能看到每個匿名後面的真實身份信息嗎？”
話音剛落，他額頭就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卻是許凱飛從陽臺走回來，聽到他八卦高冷，笑罵道：“吃你的飯！”
高冷已經戴上耳機，冷着臉，十指在鍵盤上飛舞，似乎在樹洞界面處理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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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洞84103】求問歷史學系bl怎麽樣！有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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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F】Ayaan：該層內容被層主自行删除
【21F】Ayaan：該層內容被層主自行删除
……
【28F】Ayaan：該層內容因違反社區規範被管理員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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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員提示】Giancarlo：Ayaan名下賬號因人身攻擊被管理員封禁90天。
【76F】Owen：可喜可賀，樹洞只能憑一個學號信息登錄，Ayaan兄終于可以消停了，只怕現在抱着手機面目扭曲要氣死了吧「偷笑」管理員幹得漂亮！
【77F】Tatum：管理員終于出來幹活了！「鼓掌」「歡呼」
【79F】Marcus：噴子終于被封了，抱走我女～～「抱心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