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正沉浸在期期艾艾的思緒裏。

“梁沅沅。”

“梁沅沅!”

她聽到兩遍梁沅沅才回神,回頭看到男人的臉,轉半個身停住,眼尾冷冷掃他。

“過來。聽到沒有?”

沒離婚前,梁沅沅聽到這個聲音早像只蝴蝶飛撲過去,但現在,她只想靜靜站着。

方誠只好自己走近她。見她後退,他伸手抓她手臂。

梁沅沅想甩開。

“你幹嘛?”他力道重,梁沅沅擺脫不了他,氣紅了眼。

“梁岩逼你的?”方誠漆黑的眼珠像是兩個黑洞,看不出情緒,句尾的音色上揚是他慣常的說話方式,很像平日他問她的“你是粘人精嗎”一樣,要多冷血就有多冷血。

梁沅沅懶得理他,正努力和他的手較勁。

“賣女兒這種事他也做得出來,我真是小看他了。”說着,他嘴角撇了個冷笑。

梁沅沅聽到說她爸,憋了一口氣,逞能:“沒人逼我,我自願的。”

方誠似是在想事情,一會兒說:“你要不樂意就拒絕,你可以回從前我們住的家,不必和他們住在一起。”

聽着倒是像為她着想。怎麽不想想提離婚的時候她會多無奈多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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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房子我賣了。”她故意氣他的,不過也是事實。梁岩缺錢提出來的,她作為女兒,還是霍霍了她爸的始作俑者,她不可能當做沒事發生。

方誠皺眉,梁沅沅不用擡頭也知道他生氣了。不由有些後悔告訴他這件事,她手軟綿綿的垂下來,任由他抓着,意思很明顯,是想求他別計較。

她還不起呀。

“擅自做主,對得起誰?”

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

梁沅沅不敢擡頭:“是你說房子歸我的。”

“分這麽清楚?”

又是疑問句。

是不會說人話了是吧?梁沅沅忍不可忍瞪他,想說我們離婚了,離婚了!看着他,下一秒,她呆住。

什…什麽表情這人?

她沒對不起他吧?

婚可是他提出離的。

接着,方誠眼尾掃了她最後一眼,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眼見是真被氣到了。

梁沅沅在原地呆了良久,直到早秋的風吹進領口,她掩了掩寬大的蕾絲方領,踩着水晶鞋去路邊攔出租。

這年頭出租車不好攔,基本都是手機上叫車,她等了好幾分鐘都沒人接單,好在周圍一點不冷清,對過的胡同裏有一家燒烤店今晚剛開張,不一會兒她聞到了烤腸的焦香味。

當着吳公子的面,她不好意思多吃兩口,這會兒突然覺得餓得慌。左右瞧瞧,等沒車經過,她快速穿過馬路,手機付賬,半分鐘後手裏多了兩根腸。

他們認識五年,結婚三年,好像任何的一樣東西都有他們的回憶在,就比如眼前的香腸,讓梁沅沅想起她第一次鼓起勇氣和他說話。

那一天已經是晚上十點,她知道他在商場內的奶茶店打工,看着他背着包走出奶茶店,路過旁邊的韓國炸雞店時停留了一下,他走出商場時,梁沅沅急沖沖跑到炸雞店,臨近關門,只有幾根烤腸,她揮揮手讓都打包。

那是回學校的路上,街邊的店鋪只有做夜生意的熟食店和燒烤店開着。

方誠見常開的包子店還沒關門,迅速跨過去,被告知包子都賣光了,只剩一根烤腸。老板說烤腸時間長了,已經不能賣,他們打算喂狗的。方誠遲疑着買還是不買時,一個人影朝他撲了過來,好在撲他的人瘦小,他絲毫沒被影響。

那是一個白皮膚大眼睛的女孩子,驚慌失措指着身後說有人跟蹤她,方誠往她身後張望兩眼,除了街邊昏黃的燈光,沒有一個人影。

梁沅沅信誓旦旦點頭:“真的真的,真的有人跟蹤我。我是新南大學的學生,小哥哥能夠送我回學校嗎?”

方誠倒也不是覺得她可憐才答應她,純粹是覺得順路而已。畢竟他也要回學校。

到學校女生宿舍樓下,梁沅沅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方誠兩手插兜,冷酷說:“不用,順路而已。”

梁沅沅橫眉豎目:“你該不會還想找機會接近我,告訴你,不可能的。我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拿着,以後我們就兩清了。”說着,将手裏的幾個袋子強行塞進他手裏,不等他反應,她已經跑進了樓裏。

塑料袋裏基本都是她買的吃的,包括那幾根還帶着熱度的香腸。

梁沅沅喜歡方誠,整個宿舍的人都知道,後來不知怎麽整個學校都知道了。

別人相愛得到的都是祝福,只有她和方誠,得到的是質疑。幾個舍友一致覺得方誠是看中了她暴發戶女兒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

哪怕全世界都在議論,那時候的梁沅沅也滿不在乎。她愛方誠是真的,方誠接受了她的心意也是真的,那時候她信誓旦旦認為方誠看着她時眼裏滿滿的愛不會是假的。

直到離婚前,梁沅沅也沒有懷疑過。

可是,她現在不得不開始想,他當時真的愛她嗎?他愛過她嗎?

如果愛過,為什麽能夠輕易的說出我們離婚的話。

如果,他不愛呢?

梁沅沅邊啃香腸邊想着他如果說不愛自己,她會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一往無前。直到坐上車,啃完了香腸,她确信不能自欺欺人,她确信自己不後悔。

就是,有些心酸。

越想越心酸,克制不住要躲進被窩痛哭的那種。

她,好想揍自己一頓呀!

——

梁沅沅回家沒多久,梁岩打來電話問和吳謙呈的飯局如何。她照常說,梁岩大概也清楚第一次見面不會有大進展,只叮囑她熱情些,又說了吳謙呈許多的好話。

比如人家是個紳士,從小外國留學,愛健身愛運動,還有投資眼光,順帶便也貶低了下前女婿。

梁沅沅木偶一般應下。

她這幾天在網上投簡歷,但凡有電話進來通知她面試,她就磕磕巴巴緊張的不得了。

在這之前她沒找過工作,大學她學的美術專業,畢業以後發現除了比別人畫貓畫狗更神似一點以外,好像也沒學到其他的東西,加上她身邊的朋友大多都是吃閑飯的,也是前夫曾表示她只要開心就好,她也就沒考慮過找工作一事。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她離婚了。

除了名下的一套房,她好像沒有存款?

房子被她爸坑走了,本來存款也有些,方誠每個月會将自己的工資給她一半。只是離婚來得太突兀,離婚前一天她剛斥巨資定下一對鑽戒想慶祝馬上到來的結婚紀念日就被離婚了。因為鑽石是按照客戶需求特訂的,沒辦法退,又賣不掉,如今還在她的行李箱裏躺着。

回到家她又發現她爸已經有一陣沒有給她媽生活費了。許靜怡不了解梁岩生意上的事,但也知道他這段日子不好過,就沒好意思開口提要錢的事,只好向女兒求援。

梁沅沅于是想到了自力更生——找工作。

但凡是個面試官,哪怕是拿着五千元的面試專員,氣場都是十米開外那種的。梁沅沅面試了幾場,從開始的緊張變到麻木。

“請問梁小姐,您大學畢業至今也有三四年的時間,一直沒有找工作嗎?”

“梁小姐,冒昧問一句,您年紀輕輕的怎麽婚姻狀況會是離異?”

“這三年,您是在家照顧先生,就沒有想過做些什麽提升自己?比如說考個證,讀個研……”

“冒昧問一句,離婚的原因是什麽?”

有一家公司沒用她的簡歷,而是要求現場填寫。掃了眼隔壁正奮筆疾書的面試者,她低頭在婚姻狀況這一欄默默填上了“未婚”兩字。

她終于成功了!

她應聘的是一家廣告公司,崗位是美術設計助理,公司貌似很缺人,周五面試,就問她周一能不能來上班。她當然說可以。

周一上班,她九點到公司時,大部分同事已經在崗位上了,接電話的接電話,打印文件的打印文件,有人匆匆從她身邊路過,穿白色小西裝的女經理拍拍手讓大家進會議室開會。

女經理看到面前的梁沅沅,說了句:“新來的?”沒等她回話,手一揮說,“進來一起開會吧。琳達,給她準備本子和筆。”

她豎起耳朵聽,再認真也是雲裏霧裏。好不容易等到會議結束,女經理伊娃單獨留下她,問:“會議記錄如何了?”梁沅沅捏着空白的本子,怎麽也沒想到給她紙和筆是要她做會議記錄的。

于是,她第一天上班的一大早就吃了排頭。

行政主管琳達給她介紹了大致的公司情況,剛好中午,又帶她去負一層物業中心辦理飯卡。琳達有個固定的吃飯團,都是和她要好熟識的同事,她們說要去外面吃飯,琳達客氣問了她一句:“你要一起嗎?”

梁沅沅覺得第一天上班拒絕同事不大好,于是答應。

親熱摟着琳達手臂的女生她記得叫麗麗的,開口:“親愛的,你不是忘了吧,我們今天的去的網紅店是預訂了人數的。”

琳達于是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梁沅沅連忙擺手說:“沒關系。我食堂吃就好。”

琳達馬上說:“好吧。”

梁沅沅吃完飯,等電梯時沒想到遇到伊娃,和伊娃一起進的電梯。她剛才一緊張忘了打招呼,此刻想着要不要說些什麽。

伊娃雙手抱胸,昂頭瞧着電梯顯示屏跳動的樓層數字。

梁沅沅想想說了句:“伊娃姐姐的裙子也太好看了吧,我也想買,有鏈接嗎?”

伊娃生疏有禮回:“謝謝,店裏買的,沒有鏈接。”

梁沅沅再接再厲:“不過我買了也穿不了,一定得是伊娃姐姐的身材才能襯托這條裙子。”

伊娃給了她一個很無奈的表情:“我看着那麽像姐姐?”

梁沅沅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回話了。好在伊娃的電話進來,好像是老板找她,還沒到樓層,她又按了一個鍵,等電梯門打開,黑色經典的高跟鞋跨出去。

伊娃一消失,梁沅沅才毫不保留的松了一大口氣。

“不好意思,讓讓。”

梁沅沅聽到聲音,立馬貼到光可鑒人的電梯壁上給人讓道。轉了個方向,不經意擡頭,和一道視線撞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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