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梁沅沅回到宿舍,隔壁和她一樣遠道而來支教的許老師做了一大鍋青菜豆腐面條,給她留了一大碗,她道了謝吃完面條,然後開始刷牙洗臉。她回來後,腦子裏一直浮現那張陰沉沉的臉,時而還回想起大學時的方誠。

她想想,又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了。這個梨花鎮他可比你熟悉。你還怕他走丢嗎?你走丢了他都不會走丢。他一個大男人,又長着一副不好惹的臉,還怕別人欺負他,拐了他?想多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躺在小床上睡覺,想催眠自己,又實在是睡不着。翻出手機一看,才九點一刻。她又躺回去,還是睡不着,控制不住自己要想些有的沒的。

她記得他們剛交往時,她就很樂意去逗他開心,不論他再晦暗,再耷拉着一張臉,她都十足耐心的在他身邊哄着。不知不覺的他果然變開朗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她的努力,還是他自己有了改變,再到後來他逢人就笑,說話有理有據,還會氣死人那種。哪怕他越來越能言善辯會氣人,她還是很欣慰。她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回到過去了,她會努力,好好守護他的。

過去了多少時間,她哄了多少時間,才有現在的方誠。她是真的不想他再變回從前了。

梁沅沅猛地坐起來,她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那頭響了很多聲都沒人接。不過她再打第二個的時候,電話被接了。那頭悄不聲息。

梁沅沅賠笑:“你在哪呢?吃飯了嗎?這麽晚了應該吃了吧,瞧我問的。”

方誠低沉的聲音傳進話筒:“還沒吃,沒心情。”

梁沅沅噎了下,馬上讨好說:“要不然我給你送點去?”

那頭頓了頓,說:“行吧。”語氣十分勉強的樣子。

梁沅沅又問:“那你現在的地址是?”

半分鐘後,她收到了一條消息。上面是地址和門牌號。

梁沅沅按着地址在高德地圖搜索,發現是一個酒店。據她所知,那個酒店是梨花鎮唯一的一家還算正規的酒店,其餘都是帶網吧的小旅館或者民宿之類的。距離她這邊有六七公裏。

她打開櫃子,從裏面取出她替換的四件套,用學生給的那只布兜子裝好放床上。

又想了下,她去敲隔壁許老師的房門。許老師有輛小毛驢,她騎過去也不算太遠,還能順便在路上給他買個夜宵。“許老師,您的小毛驢有電沒,我想借用下。”話剛完,手裏的手機響起來,是方誠,她和許老師打了下招呼,又回了自己房間,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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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我現在就出門了,到你那邊半個小時。”

“你打算怎麽過來?”

“我借同事的小毛驢。”

方誠懶洋洋靠在沙發上,電視裏播放着音樂類的比拼節目,那尖銳的嗓音聽得他心煩意亂,他關掉,馬上又打開,将電視調了靜音,才覺得好受點。“你等我通知再出門。”

“幹嘛?”

他又不說話了。

梁沅沅連忙說:“行,我知道了。”挂了電話她也不閑着,去隔壁借了小毛驢,怕電不夠用,還沖上了。期間跟許老師聊天,許老師擔心她一個小姑娘大晚上出去不安全,一個勁問她去哪要不要陪同。梁沅沅覺得不大方便跟她解釋,于是說自己只是出去買夜宵。

許老師表情就變得複雜起來,她也沒多想,稍晚些的時候她突然又想到許老師該不會是以為她嫌棄自己做的青菜豆腐面不好吃,所以才要出去吃夜宵的吧。梁沅沅決定找機會再和許老師好好解釋。

方誠電話打進來:“你可以出門了。”

梁沅沅出了門,走到停放電動車的地方,她剛拔下充電插座,一輛四輪車打着雙閃繞到她面前,從車窗裏探出一顆腦袋來:“請問是梁沅沅小姐?我是來接你的鄭師傅,你男朋友是姓方對嗎?”

梁沅沅立馬給方誠打電話,他能找到司機,直接讓司機送飯不就得了,還要她幹嘛。

電話接通,她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裏面先有了聲音:“我等你過來。”說完竟然挂了電話。

這口氣她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好像是她犯了什麽了不得的過錯,他只是給她留面子沒完整說出口,實際這話應該是:“我等你過來,我再跟你仔細算這筆賬。”

梁沅沅很想轉身回屋睡她的大覺。她躊躇了半天,見司機催促,她才不情不願上了車。

等到了酒店,梁沅沅看到他,心瞬間再度變得又酸又軟。

門打開,只見他大概是剛洗了澡,頭發濕漉漉耷在眼前,身上還是套着白天穿的那件灰色襯衫,似乎沒擦幹淨水漬,襯衫貼着他的胸口隐隐露出不該露出的地方,他赤着腳踩在掉了漆的地板上,看她的眼神跟小狗狗看無情抛棄自己的主人一個樣。

梁沅沅拎着一只塑料袋走進房間:“吃面吧,剛做出來沒幾分鐘,應該還沒坨。”

她将塑料袋放桌上,掃了眼桌上的啤酒瓶,六罐啤酒被他喝的只剩一罐。估計洗澡也是為了去掉身上的酒味吧。

她打量他,暫時沒看出來人喝沒喝醉。

方誠站在門口看她把裝着面的塑料盒從袋子裏拿出來,給他把一次性筷子掰開擱在面碗上。然後讓出椅子看他。

他走過去,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梁沅沅盯着他還在滴水的發梢看了會兒,以為自己可以假裝不在意,可哪能啊。她還是轉身去衛生間拿了一塊白色毛巾,再出來沒打招呼蓋在他頭發上,用兩只手開始揉搓。

方誠身體一僵。他放下筷子,艱難轉頭看她:“這毛巾不幹淨。”

梁沅沅看着挺白一塊,聞一聞才發現确實有一股不同尋常的黴味。她當下扔了毛巾。她将放在床上的黃色布兜打開,從裏面取出四件套,得意說:“看我有先見之明吧,給你帶了過來。”她看他,又愁眉不展,“你洗完澡該不會沒擦幹就穿衣服了吧?可我沒給你帶适合的衣服。你要說一聲,我可以找一件寬大的借你,現在怎麽辦?”

方誠吃了幾口面,放下筷子,站起身,然後開始脫衣服。剛開始梁沅沅也沒在意,這年頭看男人脫個衣服怎麽了,再說她也不是沒見過,緊接着不對勁了。只見他脫完襯衫又開始脫褲子,再然後……他把內褲也脫了!

就……

梁沅沅背過身去,下意識喊:“我們可是離婚了!”

身後傳來不怎麽高興的聲音:“那又怎樣?”

方誠就一身精光,拿着自己換下的衣服慢悠悠走進了衛生間。

透過那大塊的不怎麽模糊的磨砂玻璃,梁沅沅似乎看到了他白花花的晃蕩的身體。

不多會兒,方誠拿着洗完擰幹了的濕衣服出來,結果當頭一黑。他被罩上了一塊布,聞着有熟悉的香味,他從頭上拉下來,看清楚是一塊粉色的被罩,他順手将被罩圍在腰間,然後找了晾衣架開始晾衣服。

梁沅沅無語說:“你就不怕這裏有針孔攝像頭?也許這個房間的某一個角落有一雙眼睛正望着你呢。”

方誠斬釘截鐵說:“不可能。”

“為什麽?”

“一個好一點的針孔攝像頭可不便宜,首先這裏的人想不到,其次這裏的人舍不得,再有這個酒店入住率不高,他圖什麽?”

梁沅沅無話可說。

趁他洗澡的時候她已經用自己帶來的被套裝好了酒店被子,枕頭也換好了,兩只粉色小兔的枕頭端端正正被擺放在床頭。

方誠晾完衣服,轉頭就一眼看到,原本陰沉沉的臉上帶了點發自肺腑的笑容:“兩只?”

梁沅沅順着他眼神轉頭看床上,明白過來他什麽意思,解釋:“順手就套上了。我真的沒想那麽多,真的。”

方誠看她的眼神:不用解釋了,我都知道。

梁沅沅只注意到他臉色好看了許多,不由心裏安慰。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高興就好。

方誠邊走到床邊,要把身上的床單解下來,邊問:“你和嚴良是假的,騙我的對吧?”

梁沅沅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急着說:“你先別拿下來,等我把衣服拿吹風機給你吹幹了,可以穿了再說。”

方誠蹙眉:“襯衫很難幹的。再說穿着襯衫睡覺不舒服,再再說誰穿着衣服睡覺的?”

梁沅沅真的很不想理他。她看時間都已經十一點半了。她翻白眼,後悔沒有騎許老師的小毛驢來,她當時就應該要想到她過來後是要再回去的,現在她要怎麽回去?

她問:“時間不早了,送我來酒店的那個司機師傅的電話你有嗎?”

“沒有。”方誠答的爽快。

怎麽可能會沒有?!要沒有,他怎麽聯系的師傅來接她的?梁沅沅震驚臉望着他。

方誠也不解釋,轉移話題問:“你過來找我幹嘛,事情解決了嗎,就要走?”

梁沅沅不由一陣心累的唉聲嘆氣。她在床和椅子之間猶豫了下,拖過椅子坐在離他近一些的地方。舔了舔幹巴的嘴唇說:“你看,你現在生活多幸福,你也再不是從前的你了,只要你想,你可以和……”

她想了下,說:“和吳謙呈一樣活得潇灑。對,沒錯!”

她似乎覺得自己舉了一個了不得的例子,“男的不是應該都喜歡新鮮嗎,就像吳謙呈那樣。你看我們談戀愛兩年,結婚三年,都在一起五年時間了,你不應該覺得膩嗎?只要你樂意,我想哪個女孩都樂意的。換個人重新開始,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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