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謝亞勇看在眼裏,沖夫人使了個眼色,李美會意,給陽洛醫院的蘇院長打了個電話,放下電話,這邊兒立即派出司機将蘇院長接了過來。
蘇院長來過很多次惠盈山莊,可是每次來還是被這裏的園林景觀吸引,感到震撼。一公頃的柔軟大草坪,布局巧妙的珍花異卉點綴其間,上千株的銀杏樹夾道種在莊園一旁的通山的小路上,小路的盡頭就是景觀絕佳的蘿黛山。這裏因為自然景觀太過良好,異鳥珍禽彙集于此,翔集起落,草坪外接的那洛安河水安靜地流過莊園,讓這裏看上去仿佛世外桃源。
真的是神仙才能住在這樣的莊園裏,蘇院長一邊看,一邊兒點頭贊嘆。
謝橘的身體一貫健康,蘇院長是她家多年的老朋友,對謝橘的身體情況十分了解。但他不是婦産科的醫生,這次來也沒有帶專科的手下,給謝橘開了點兒孕期維他命和葉酸,預約了下次的專科檢查時間,就離開了。
謝亞勇送客回來,見女兒坐在客廳裏,面前是打開的電腦,已經開始辦公了。他搖頭道:“該休息休息,現在你是兩個人了,別那麽拼。”
謝橘随便嗯了一聲,目光緊緊地盯着電腦屏幕,隔了一會她拿出電話,給自己的助手打了過去。
謝亞勇和李美都坐在一旁看着女兒工作,等她打完了電話,李美跟丈夫互視了一眼,李美問道:“孩子爸爸是做啥的?”
謝橘想了想,才想起自己沒有去調查陸思麒的背景,只是請人将他進城之後的行蹤調查了一遍,但是他從老家出來的那一段她則沒有讓人調查。她沒有回答母親,而是起身走到書房給偵探打了個電話,從書房出來,看見父母仍然坐在沙發上等着自己,看來今天不問出一點兒訊息,二老是不會放過自己了,她在心裏自嘲地想。
幹脆走到二老的對面,她開誠布公地道:“問吧,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
李美等不及了,立即就問:“他家裏在哪兒?父母是幹什麽的?”
“家在涼州村子裏,父母跟你們原來一樣,都是農民。”
謝亞勇和李美眉頭一皺,但是夫妻倆沒說什麽,李美似乎害怕老伴兒生氣,還拍了拍謝亞勇的大腿,讓他鎮定:“他呢?幹啥的?今年多大啊?照片有沒有?”
“現在在——公司裏工作,比我小一些,照片的話,我現在就去找他照。”謝橘說完這句話,從沙發上站起身,拿上自己的電腦和公文包,跟父母告辭說道:“我去趟銀行。英州基地的貸款審批有些慢,農行的崔經理不接我的電話。以防事情有變,我現在就過去看看——”
“這種事兒要你處理,李部長是幹什麽的?”謝亞勇對女兒說道:“如果凡事都自己來,惠盈現在還是咱們老家鎮子上的一個肉食加工廠呢!”
謝橘其實是找借口離開,一時之間這個借口沒找妥當,被她爸爸發現了端倪。她也不解釋,微微笑了笑,走了。
李美看見女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對老伴兒嘆氣道:“看樣子,那個餘肖平傷她挺深。”
謝亞勇嗯了一聲,剛毅的臉上顯出一抹愁容。這對兒夫妻年近四十歲,才得了謝橘一個女兒,如果說他們夫妻有什麽軟肋怕被人觸痛,謝橘就是了。她跟餘肖平分手了,而且分得十分狼狽,已經讓謝氏夫妻擔心不已,這會兒看見領到那個綠色的本本沒有多久,女兒就有了四個月的身孕,并且還要跟個陌生人結婚,不由老兩口不擔心。
謝亞勇越想越是搖頭,啧了一下,說道:“這事兒可能得管管?”
李美嘆了口氣,有些擔心地道:“你知道橘子的性子,不會高興的。還是別管了?”
“她做事業的能力倒是沒得說,但是在選男人這件事兒上——”謝亞勇深深地嘆了口氣,用力拍了幾下大腿說道:“橘子這孩子心眼兒太直了,凡事兒不知道拐彎,一條道走到黑。她這渾身的氣場在生意場上可以,可是情場上事兒不能這麽辦!有時候得玩點兒心眼兒——”
李美深以為然,想到女兒的情路蹭蹬,也跟着發愁。
***
謝橘懂她父母,知道自己這事兒辦的太倉促,會讓家裏父母操心。
但是她從小到大,能不撒謊就不撒謊,所以即使明知道這件事兒不妥當,她還是選擇跟父母實話實說。
她能承受自己因為擇夫不善而讓父母失望,但不能承受因為懦弱而不敢說實話,最終被二老發現時的失望。
她希望自己就算失敗,也是個膽肥兒的失敗者,而不是個懦夫膽小鬼。
她接下來幾天的行程都是滿的。英州基地将是惠盈在國內的最後一個現代化的農場,下一步惠盈的發展戰略是進入歐美市場,将惠盈優質的産品推向全世界,之前跟那個德州來的美國佬鮑勃商談的就是這個。那個鮑勃據說是德州州長的特助,但是事實上居間人特別不靠譜,謝橘真的跟那個鮑勃接觸之後,已經終止了去德州發展的準備,目前物色好的替代德州的是美國的密蘇裏州。
現在她正在緊鑼密鼓地跟居間人商讨下一步的談判事宜。
而進軍美國、歐洲僅僅是惠盈國際化的第一站,這之後謝橘的目标是将惠盈現代化的産品線,推廣到全世界。所以她是個特別忙碌的人。
她在第五天接到調查人員的回複,謝橘當時正在英州基地考察,會見當地合作方代表。她接了電話,回複調查人員說自己三天以後回去,讓調查人員三天後再聯系自己。
可當天晚上她想到陸思麒的那雙眼睛,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坐立難安,連當地政府組織的歡迎晚宴都沒有參加,臨時委托幾名副總和特助代替自己應酬,連夜驅車趕回了融城。
“他是涼州大金縣道遠鄉鹹水河村人氏。父親陸建國,母親劉福蘭,哥哥陸思梁,妹妹陸思麟,全家五口,目前有勞動力的就只有他跟哥哥陸思梁。他父親陸建國高中畢業,家貧沒有上大學,一直在工地打工,年前出車禍,雙腿截肢失去勞動能力;母親劉福蘭和妹妹陸思麟因為在肉聯廠打工,因為工廠的條件不好,全都患上嚴重的風濕性疾病,現在也卧床在家,需要服藥治療。哥哥陸思梁人一直在深市打工,工作單位目前不詳,無法聯系到他的人。”
謝橘雙手放在腹部,一言不發地聽着,沒有作聲。
“陸思麒原本是家裏唯一的大學生,他以大金縣理科狀元的身份,入讀科技大學計算機系。他父母和妹妹出事兒的時候,他正在攻讀大三,不得不中途辍學,打工養家。他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科技公司當技術人員,但是公司拖欠他一個月的薪水,他就從那家科技公司辭職。後來他輾轉去了幾家互聯網公司打工,但是因為沒有學歷,所以一直沒有合适的工作,最後他去了明月灣酒店做了服務生,直到如今。”調查人員說完了,将一摞子照片放在謝橘面前。
謝橘看過去,見最上面的一張照片是陸思麒的大學照,一群學生站在一起,陸思麒個子最高,站在人群的最後面,青春的眉眼飛揚,嘴角甚至微微笑着。
謝橘看着他唇角的那抹笑容,目光動了動,探手過去,将這張照片拿了起來。
“這是他們計算機學院新生合照,陸思麒是他們這屆學生中的佼佼者,學業十分優秀。當初他因為家庭原因休學,他的輔導員老師十分遺憾,還曾經號召全院給他捐款,但是陸家三個病人的醫治費用極為巨大,母親和妹妹因為沒有錢醫治,現在只能在家裏等死。陸思麒打工賺的所有錢,都寄回了老家,他個人幾乎沒有任何開銷,吃住都跟老鄉一起在酒店宿舍裏,這也是他當初選擇酒店上班的原因。”
謝橘看着合照上陸思麒勾起的唇角,鬼使神差地從桌子上拿起自己的手機,将微笑的他拍了下來。她看了一會兒手機上翻拍的陸思麒,目光落在少年飛揚的眉梢和唇角。這張照片下面是陸家一家五口的合照,照片有一些年頭了。照片上陸家夫妻看上去還算健康,陸父的胳膊下挽着的少年就是陸思麒,穿着有些短了的褲子,上身是一件似乎哥哥淘汰下來的夾克,很大,也不太合身,但他一臉的笑容,眼神亮亮的,滿臉少年飛揚的氣息。陸家小妹緊緊挨着陸母,看着鏡頭的大眼睛跟陸思麒很像。鏡頭中站在後排中間的是另外一個少年,看樣子應該就是陸家的那位大哥陸思梁了。
“他休學多久了?”謝橘拿着照片問。
“半年了。”
半年的話,就還有機會重返課堂。謝橘将謝家五口的照片看了又看,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張照片上少年陸思麒的眼神,天真蓬勃,跟大學新生合照上神采飛揚的他,很是相像。
她将所有的資料收到抽屜裏,待調查人員走後,拿出手機想了一下怎麽措辭,就給陸思麒打了過去。
陸思麒沒接,這個時間難道還在上班?她心裏想,難道要過去找他當面跟他說嗎?
心中正在衡量,她手裏的電話響了,打來的人正是陸思麒。
“你找我?”陸思麒問道。
“對,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謝橘說道。
“我——我現在有些走不開。”陸思麒說道,手機裏傳來卡噠卡噠的聲音,似乎他正在忙碌什麽。
“你在哪裏?”謝橘奇怪地問。
“我在打工。”
“你發給我地址,我過去找你。”謝橘說道。
陸思麒似乎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将地址發了給她。謝橘看是郊區的一個很偏僻的物流基地,心想他在那裏幹什麽?
她車子開了半個小時,才到了物流基地的門口,等了五分鐘,陸思麒從裏面匆匆地跑了出來,滿頭大汗,晚上溫度有些低,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汗衫,看上去破舊不堪。
謝橘奇怪問他:“你在這裏幹什麽?”
陸思麒很快地瞅了她一眼,又很快地移開目光:“我今天白班,下了班就過來幫忙扛一些大件貨品。他們物流中心這裏總是缺人,工資是日結。”
工資會日結的地方,就證明工作太累沒人幹。
謝橘目光落在陸思麒露出來的脖頸上,那裏有片烏黑的痕跡。陸思麒順着謝橘的眼睛瞅了瞅自己的脖子,忍不住用手拍了一下那片烏黑,可惜他的手也髒,拍還不如不拍。
“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現在能離開嗎?”謝橘問。
“我扛完了這批貨,就可以離開了。”陸思麒說道,臉色有些紅:“不把那些貨扛完了,老板不給結算。”
謝橘很少等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等他,事實上她完全可以換個時間再跟他講。
但是她就是坐在車裏,一直等他,等了一個小時,陸思麒才從裏面急匆匆地跑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努力的,謝謝大家的留言,好開心。
下一個坑《一身驕傲的她》在這個連載完之後就會開寫,走過路過,幫俺收藏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