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俞航點了接受好友請求。
江羿的頭像沒變,還是幾個齒輪樣子的機械零件,微信名也沒變,還是單獨一個羿字。
俞航的頭像也沒變,還是原來他養的那只栗色老兔子,但微信名變了無數次。
這只兔子是江羿在路邊撿的,毛是栗色,但江羿兔毛過敏,撿的時候差點休克,就送給他養了。
俞航沒什麽耐心養這些小動物,奈何爺爺喜歡,說留下來有個伴。
江羿這嬌生慣養的身板,貓毛狗毛兔子毛都過敏,每次叫他來爺爺這裏吃吃獅子頭,俞航都得吸幹淨毛,再都把陽臺門給關上。
名義上留下小栗賠伴空巢老人,實際上還是俞航照料得多。
八年來,俞航偶爾點進好友列表裏的分類字母“Y”,都沒看到那兩個齒輪,現在點又有了。
好像拉黑江羿只是在昨天,但已經過了八年。
江羿:“你的頭像還是小栗。”
俞航:“別多想,我只是懶得換。”
江羿盯着他:“你覺得我多想什麽?”
俞航:“……”
俞航不耐煩地啧了聲,跟收拾手稿是的,把心裏那點亂七八糟的情緒一股腦門收起來,丢進了角落裏。
江羿:“小栗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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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航掀起眼皮冷淡看着他,“麻辣了。”
江羿:“……”
俞航:“好吃得很。”
江羿:“……”
服務員上菜,清蒸糯米獅子頭和松鼠桂魚同時上。
俞航:“獅子頭放他那兒。”
江羿:“松鼠魚放他那兒。”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然後同時沉默。
服務員樂呵呵地上菜,還擲地有聲道:“看來您喜歡吃松鼠桂魚,而您喜歡吃清蒸糯米獅子頭。”
俞航擰着眉想罵人,就你會說話!
但忍了,對方是個女孩子,說不定兇兩句就哭鼻子。
俞航皺着眉悶頭吃飯,只要他不想理人,沒人能撬開他的嘴讓他吐出半個字。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江羿也沒再說話,外人看來就像拼桌吃飯的。
俞航吃了個大飽,心情才舒緩了些,暫時忘了面試官問的那些奇葩問題。
為什麽選擇他們公司?
對自己的職業有什麽規劃?
對這個崗位有什麽理解?
覺得自己的優勢在哪裏?
他回答有錯嗎,沒有錯啊,他只想掙錢,等掙夠了錢再辭職重新開燒烤攤,他對自己的職業有什麽規劃關他們屁事。
無非就是幹活,活幹完了給錢,不想幹了滾蛋,哪需要這麽複雜?
當老板真的比當員工容易多了。
江羿:“俞航?”
俞航回過神:“怎麽?”
“臭着一張臉想什麽?”
俞航剛想說關你屁事,但想到吃人的嘴軟,就改了口,“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江羿點了點自己左邊的嘴角示意他,“你這兒沒擦幹淨。”
俞航拿起紙巾擦了下左嘴角。
江羿:“還沒幹淨。”
俞航又擦了下。
江羿嘆了口氣,擡手用紙巾蹭了下他的右嘴角。
俞航嘴角一麻,有點怔神。
江羿看他發愣,笑了下說:“你發呆的時候,很像小栗。”
俞航皺着眉罵人,“你他媽才像兔子!”
有這麽拽這麽酷的兔子嗎!
要是在中二的年紀,俞航非得告訴他:老子是條狼!還是條刀尖上舔血的狼!
江羿無聲笑笑。
俞航兇他:“你就不會告訴我是右邊嘴角嗎?”
“我是鏡面教學。”
“……”
“我還有點左右不分。”
“……”他笨得還挺理直氣壯。
俞航蹭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板着一張臉往外走。
江羿這個人真的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出國這麽多年好的不學,盡學些開放的,敢對他動手動腳了。
*
俞航走出餐廳,小院外牆的角落裏有人争執。他們在暗處,争執聲很低。
“哎呀方老板,你就別來糾纏了,你違約了,我們自然不能再跟你進貨。”
“我給你們飯館提供的都是合格的,是陵城精菜館自己提出來要便宜的,我們只是按客戶要求提供貨品,這只是一樁生意罷了。”
“現在消息爆出來了,你方聲譽受損,我們是有權利終止合同的,您請回吧,以後別過來了,我們還要做生意,很難看。”
“你如果違約,我只能公布我也是你們的供應商了。”
“方老板,您請回吧,我們家都是老實生意人,您回去把倉庫好好整整,少賺點昧良心的錢,日子也就踏實了。”
俞航對人拉扯沒什麽興趣,目不斜視往前走。
正在拉扯的兩方看到有人出來,立刻松開手,其中一人步伐沖沖往店裏走。
被晾在店外的另一人突然大聲呵斥:“你站住!”
俞航腳步一頓,不耐煩地皺着眉看過去,這一看眉頭皺得更深了,這人不就是欠賬不還還派三個保安過來跟他幹架的方加才麽?
他還被那個快2米的保安往眼角掄了一拳頭,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跟人幹架受過最重的傷了。
滾了兩天的熟雞蛋,俞航眼角的淤青都快散了,現在看到方加才,眼角又開始疼了。
方加才哪來的狗膽讓他站住,是給他機會報一拳之仇?
他捏了下拳頭準備出擊,才發現方加才吼的不是他,沖的是慢條斯理跟在他身後的江羿。
方加才三步并成兩步沖到江羿面前指着江羿的鼻子罵:“滿嘴胡言,釣魚執法,一肚子壞水的狗東西,耍陰謀詭計,你不得好死。”
俞航沖上去拽開方加才往外一推,“喂,你罵誰呢。”
方加才比俞航矮一個頭,還精瘦精瘦的,氣得龇牙咧嘴的模樣,像只潑猴。
他被俞航攔着,指着江羿罵:“我罵他,詭計多端心術不正,一肚子壞水。”
俞航心想這詞兒用來罵他還差不多,老實孩子江羿哪一點和詭計多端沾邊了?
俞航冷聲道:“你閉嘴,詭計多端一肚子壞水,你罵你自己呢。”
方加才看到來人是俞航,心裏有點怵,畢竟那天他拎着棒球棍砸碎他辦公室的玻璃門的樣子有點兇。
方加才:“他化成灰我都認識,小俞老板,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不厚道……”
俞航打斷他,嘲諷道:“再不厚道,能有你不厚道?不想還錢,還威脅恐吓的?我這眼角還疼着呢。”
方加才幹笑兩聲,油嘴滑舌道:“是下面的保安不懂事,認不出小俞老板,所以有點誤會,錢,我也還給你了啊。”
俞航根本不顧什麽表面友好,直接開怼,“要不是我打得你三名手下滿地找牙,拎着棒球棍沖進你辦公室,你會還我錢?”
方加才啞口無言,接而賠着笑:“小俞老板,這事兒跟您無關,您……”
俞航根本沒有打算讓他說完一句整話,打斷他:“我現在眼角還疼着,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你還敢跑來這兒罵我的人?”
方加才:“小俞老板啊,你千萬別被他……”
俞航:“滾蛋,你三個加起來快一噸重的手下都打不過我,我一拳可以把你打暈。”
方加才咬牙切齒瞪着江羿,氣得眉毛都擰成了倒八字,“姓江的,你給我等着,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別得意得太早了。”
江羿似笑非笑看着他,嘲諷和挑釁的神态顯山露水,但語氣頗為稀疏平常:“你哪位?”
像真的不認識他。
方加才打死都沒想到,為了曝光他,江羿會自斷手腳,關門停業整頓,主動申請相關部門介入調查,接受群衆和網友的監督。
他第一時間占領了輿論高地,一天的時間裏,他損失了一大半的客戶,相關部門也毫不含糊,大周末來加班調查他的倉庫,本來應該進飼料廠的死海鮮,不僅流入一些飯館大排檔,甚至還有中學生食堂。
他不僅損失訂單,還要面臨巨額賠償。
他本來想來挽救一些優質的老客戶,沒想到全都被拒絕了。
光天化日的,他被江羿整破産了,而且還可能坐牢。
方加才的情緒已經到了高點,五官都扭曲了,仿佛江羿再說一個字,他就能把江羿給弄死。
江羿:“這位先生,借一步說話,別人還要做生意,在別人門口鬧,不太合适。”
俞航回頭瞪他:“他發瘋,你也跟着?你喜歡被人罵?”
一副‘你欠罵就讓我來罵你,讓別人罵你幹什麽’的氣勢。
江羿:“我跟他之間有點小誤會,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江羿帶着方加才往更偏一點的地方走,身邊就是一座在修花壇,旁邊還散落着許多碎磚。
江羿嘲諷道:“少賺點黑心錢,日子不就踏實了方老板?都要坐牢了,還那麽梗啊?”
方加才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江羿:“這兒有碎磚,你掄我。”
方加才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
江羿:“你不敢嗎?”
激将法雖然土但有用,方加才一咬牙,随手抓起一塊碎磚就要往江羿身上砸,“我砸死你這個狗娘養的東西。”
江羿眸子一冷,吐出兩個字:“眼角。”
方加才一愣,眼角?
什麽眼角?
接而他掄起拳頭給了方加才一拳,準确無誤打在了方加才眼角位置,和俞航受傷的位置一模一樣。
方加才向後踉跄兩步,捂着眼睛瞪着江羿。
江羿咬着牙低聲道:“你欺負誰不好,敢欺負我的人?”
方加才電話響了,他舉着電話,罵罵咧咧地跑了。
俞航站在不遠處,聽不到兩人叽裏咕嚕說什麽,忽然就看到方加才掄起碎磚要打人,他還沒來得及沖過去,江羿就給人來了一拳。
俞航:“?”
江羿苦着一張臉抖着手:“真疼。”
俞航:“你什麽時候學會打架了?”
江羿:“我沒打架,我是正當防衛。”
“你之前不是四肢不勤體弱多病弱柳扶風的麽?怎麽能一拳把人給打趴了?”
“我只會這一招,”江羿繼續揉着手,“沒辦法,國外太亂,教授說,得學點東西防身。”
俞航笑了下,不說話。
江羿吹了下手,“打人真疼,真佩服你,以前能天天打架。”
俞航笑罵:“關你屁事。”
江羿從包裏帶了個藥膏遞給他,“這個祛瘀快。”
酷哥俞航拒絕:“不要。”
“你長得這麽兇,還帶着個墨鏡面試,不會有人聘用你。”
“關你屁事。”
“剛才你說,我是你的人,”江羿一臉真誠解釋,“當然關我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