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俞航點的燒烤是雙人份，種類都是雙數的，就連啤酒，也只有兩瓶。
可現在長一米寬80周長總共三米六的長方形餐桌旁，卻擠了三個身高加起來五米六的大老爺們，怎麽看都覺得，三人行，必有一人多餘。
俞航有點不太會處理這種微妙的三角關系，江羿和李楊周互為情敵，自己卻跟江羿表過白，而李楊周一直覺得自己和江羿是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
這簡直比三角戀還要曲折離奇。
三人就這樣靜默了半分鐘。
在美食面前，李楊周的定力最差，他起身打開餐盒，看到裏面的食物，眼睛都直了。
羊腰子豬鞭韭菜大肉串，都是他的菜。
顯而易見，這都是俞航給他買的！
他挑釁地看向江羿。
三人行，多餘的一人是江羿。
李楊周摩拳擦掌：“妥了，航兒，你買的都是我愛吃的。”
江羿像一尊大佛，一動不動。
俞航無奈地薅了把頭發，硬着頭皮說：“你倆吃，我吃飽了。”
李楊周：“？”
讓他和江羿二人單獨同桌吃飯？剛才不是還擔心兩人打起來麽，俞航他今天腦子有點不太正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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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羿沒覺得自己多餘，伸手拿起兩串培根卷香菜放進俞航的碗裏，“你也吃。”
俞航擡到一半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得，這斷頭飯一樣的夜宵誰也別想走，一個也不能少。
李楊周公司有點事，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飯，拿起腰子大快朵頤，完全不理會矜貴的江羿。
他用牙齒咔咔咬掉一瓶啤酒瓶蓋，正要拿起第二瓶啤酒咬開時，江羿搶先一步拿起酒瓶，瞟了眼李楊周剛咬過的瓶口。
俞航知道此時江羿在想什麽，就他那潔癖勁兒，肯定嫌髒呗，仿佛李楊周在瓶口抹了鶴頂紅。
李楊周手撲了個空，斜眼瞟了下江羿。
要是現在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誰敢用這種眼神看他，李楊周非得撲上去海扁來人一頓。
人長大了，首先學會的就是克制，只能用眼神來震懾。
但江羿沒理他，拿着酒瓶站起來，輕車熟路來到廚房，從冰箱一側挂鈎拿來開瓶器，再回到座位上，看了眼李楊周，再當着李楊周的面慢條斯理起開瓶蓋，放到了俞航的面前。
李楊周：“……”
俞航：“……”
李楊周已經沒心思想江羿為什麽這麽做，還知道俞航家的開瓶器在哪裏，從鼻子裏哼了口氣，小聲逼逼：“窮講究，我們以前都這樣是不是航兒。”
江羿又看了李楊周一眼。
就這一眼，李楊周仿佛看到了一張挑戰書。
李楊周沒再多說，萬一再多說一句兩人就打了起來，一來他不能讓俞航難堪，二來他不能傷害女神的老公，三來嘛……
他有可能打不過江羿。
畢竟高中的時候李楊周偶然看到貌似是江羿打架。
說是貌似，是因為那天晚上天很黑，打架的那人帶着口罩，穿着陵城中學的校服，背着和江羿一模一樣的書包，身形像江羿，聲線也像江羿，從嚴謹的角度上講，他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人就是江羿。
高中時，社會上的小混混在校外騷擾他們學校的女生，恰好有一次被俞航和李楊周碰上了，兩人血氣方剛的，哪能忍得下這口氣，赤手空拳就和小混混幹架。
後來小混混叫來幫手，李楊周也叫來幫手，本來只是四個人的架，變成了十幾個人的群架。
這事兒鬧上了警察局，小混混進去了幾天，又開始來騷擾挑釁，但又不想再進警察局，又止步于騷擾挑釁。
同時，學校也給俞航和李楊周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他倆再打架就開除。
俞航那段時間好幾次沒忍住要幹架，都是他拉住的。
有天李楊周回家晚，路過好久沒有人幹架的小巷子時，又有人在幹架。
還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和混混一打四。
可李楊周沒有上去幫忙的機會，因為四個混混已經被那個學生打得差不多了，那人居高臨下威脅小混混：“再來鬧，明天讓你們全家下崗。”
後來小混混們沒再來，看到俞航都繞着走。
李楊周現在回想，那人十有八九是江羿，畢竟讓全家下崗這種天王涼破的事情，在陵城也只有江氏能做到了。
可想到江羿在俞航面前弱小無助可憐任人宰割的樣子，和俞航跑完3000米都要俞航扶着的菜雞，李楊周又覺得那天打架的那人不是江羿。
罷了，不和江羿論長短，萬一哪天他家的小破物業公司被江氏買了怎麽辦。
李楊周酒瓶子伸過去，和俞航的酒瓶碰了下杯，“來，航兒，喝一點。”
俞航慢條斯理地吃着烤香菜，餘光卻瞟着江羿。
江羿幹坐着，也不動。
李楊周把咬了一半的腰子遞到俞航面前，“來，一口，賊香。”
江羿動了一下。
俞航推開：“你吃你的，別出聲。”
李楊周也不在意，雖然情敵相見分外眼紅，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表面的和氣還是能做到的。
俞航看了江羿一眼，自己是主人，江羿是客人，這麽晾着江羿不太好。
他問江羿：“要不我給你拿點飲料喝？”
江羿：“不用了。”
他說完就起身，俞航以為他要走了，想着進主人情誼，送他一程，但江羿又走到廚房，拉開冰箱，頓了下，接而擡了下眉。
一排檸檬味的脈動齊整整地擺在冰箱裏。
俞航回過頭看了杵在冰箱門前不動的人，問了句：“你站那兒幹嘛呢。”
江羿拿出一瓶檸檬味的脈動回到桌前，朝俞航輕笑了下，“沒什麽。”
俞航皺了下眉。
神經病啊，笑什麽。
俞航眼神落在江羿手中的檸檬味脈動上，目光一頓。
上次江羿來過之後，俞航去了趟超市，下意識就買了一提檸檬味的脈動。
李楊周問：“航兒，你不是最讨厭檸檬味的脈動嗎？”
俞航：“……”就數你會問問題。
俞航清了清嗓子，“超市打折。”
李楊周：“幹嘛不買其他味道的？”
俞航：“……就這個味兒打折。”
李楊周還想問，俞航沒好氣催他：“趕緊吃，吃完滾蛋。”
李楊周不說話了。
為了讓這個操蛋的氛圍什麽時候能夠結束，俞航也埋頭吃了起來。
一串韭菜，一串腰子，囫囵吞棗往肚子裏吞。
而江羿在慢條斯理喝脈動，氣氛詭異中透着微妙的平衡。
李楊周吃着大腰子，突然嘿嘿發笑：“航兒啊，你說咱倆吃這些。今晚不得……”
俞航還沒被韭菜卡喉嚨，江羿先被檸檬汽水嗆到了。
他弓着腰咳嗽，俞航順手遞紙巾過去，再幫他拍背。
李楊周有點不理解，口中的腰子忘了咀嚼，這兩人是死對頭嗎？
江羿本也沒嗆太厲害，咳嗽差不多止住了，掀起眼皮瞟了眼李楊周，咳得更厲害了。
俞航皺着眉抱怨：“你他媽的到底喝多大口？是沒喝過嗎？”
江羿的咳嗽估計也怕罵，漸漸就止住了。
俞航又抽了張紙遞給了江羿，轉過頭才看到目瞪口呆的李楊周，從李楊周的眼中，他看到了一個對江羿過于關愛的自己。
而李楊周一直堅定不移認為兩人水火不容。
除了江羿，俞航從來沒有跟任何人透露過自己的性向，更不會告訴別人他曾經向江羿表白被拒絕。
這麽丢臉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要是有辦法能讓江羿失憶，無論什麽辦法，他都願意一試。
畢竟男人面子大過天。
俞航咳嗽了聲，又拿起一大串腰子往李楊周的碗裏放。
俞航：“來，別停啊，你多吃，多補，吃完好好發揮。”
這下江羿沒喝飲料都咳了兩嗓子。
俞航話音一落，才反應過來，現在在江羿的認知裏，他和李楊周如膠似漆，難舍難分，而江羿知道他的性向，剛才他這一番話……
顯得他太過欲求不滿了些。
俞航還沒來得及尴尬，江羿冷不丁開口了：“羊腰子嘌呤含量30%以上。”
剛吞下去一口羊腰子李楊周下意識接過話：“嘌呤是什麽？”
江羿看向李楊周，一本正經地科普：“代謝之後會變成尿酸，尿酸升高會通風，一點溫腎壯陽的功效都沒有。”
俞航：“……”
李楊周：“……”
“而且燒烤致癌，”江羿垂下眼皮看着李楊周滿滿當當的碗裏，“你慢慢吃。”
李楊周真的很想打人，這話聽起來，約等于‘你快點得癌症’了。
如果此時江羿的手機沒有響，李楊周真的會撲上去把人海扁了一頓。
江羿的手機放在桌上，一眼就看到了來電的是他的父親江振華。
俞航趕緊救場：“到陽臺去接電話，別影響我們吃飯。”
江羿抿了抿唇，拿起手機起身。
李楊周終于找到了機會扳回一局，笑問：“我去，你這麽大了，你爸還那樣管你呢。”
江羿面無表情拿起電話，老老實實按照俞航的話到陽臺接了電話。
李楊周這話可是大有來頭。
當時整個高中都知道，江羿是□□的大公子，更知道江羿家教甚嚴，被他父親管得死死的，不讓他和同學過多聚會，不讓他夜不歸宿，不讓他吃炸雞大排檔，說會影響智商，也不讓他講髒話。
比管個黃花大閨女還嚴。
背地裏，跟他死對頭的人都戲稱他堪比古代的皇太子。
江羿似乎也從沒有叛逆過，聽話得堪比生怕父皇傳位給別人的皇太子。
江羿走到陽臺接電話，李楊周壓低聲音問：“你和皇太子怎麽回事？”
俞航聽到江羿這個久違的外號，忍不住笑了下。
江羿并不像他們傳言的那樣，是個在父親面前唯唯諾諾的皇太子。
他父親要他初中選雙語私立中學，他選了個初中，高中他父親讓他學文科，他卻選了理科。
出國後大學他父親讓他學管理，他折騰了半年，申請到了全額獎學金轉進了機械學院。
當然，出國後的事，俞航也是聽別人說的。
俞航16周歲生日那天，他剛上高一不久，江羿裝病逃掉了晚自習，買了個全家桶和兩瓶啤酒，拽着他跑到青陵山頂看星星。
兩人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山頂，俞航看着炸雞啤酒，笑罵：“你不怕你爸削了你。”
江羿：“我要怕他，我就去讀國際雙語高中了。”
“雙語高中挺适合你，你為什麽不去？”
江振華雖然嚴苛教條，但在俞航看來，他所做的決定，他為江羿選擇的路，都是最适合江羿的路。
江羿雲淡風輕一笑，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小塊草莓慕斯蛋糕，點上蠟燭遞到他面前，說了句特別酷的話：“我自己的人生，不會交給他主宰。”
“俞航，生日快樂，希望你永遠快樂。”
那天星空璀璨，山間晚風溫柔，少年心思淺顯，怎能耐得住撩撥，藏得住心動。
兩人在山頂呆到了淩晨，俞航揣着亂了的心跳下了山。
在山底，俞航拽着一張臉掩飾慌亂的心跳，裝着漫不經心的樣子對江羿說：“江羿，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