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楊周張開五指在俞航眼前晃了三下,俞航才回過神。

李楊周問:“你在做想什麽呢?”

俞航連忙恢複懶洋洋的樣子,“沒想什麽。”

“是麽?看着江羿,能露出一副閨中怨婦思春的模樣。”

俞航嗤了聲,白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淫者見淫。”

李楊周不服氣:“那你咋對江羿這麽體貼呢?你倆還是不是死對頭?”

俞航表情嚴肅,朝李楊周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李楊周把臉湊過去。

俞航湊近他的耳根,輕聲說:“你猜,如果江羿在我這兒嗆出個什麽毛病來,咱倆誰負責?”

或許悄悄話能增加可信度,李楊周眉頭皺了下。

俞航繼續加大籌碼:“他爸萬一找咱倆的事,天王涼破也不是不可能。”

李楊周撓了下頭,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

都是成年人,誰沒有點無奈呢,畢竟自己的安保公司剛簽了江氏一棟寫字樓的安保業務,到嘴的鴨子千萬別飛了。

俞航:“死對頭,那是中二時期搞的噱頭,現在咱都成年了,多個朋友多條路麽。”

李楊周朝俞航比了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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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哥們想得周到。

而俞航悄咪咪松了口氣,給自己的聰明才智點了個贊,死對頭什麽的,成年人之間不存在的,成年人到處是朋友。

李楊周幽幽嘆了口氣:“我們就這樣失去了青春。”

俞航:“……”

李楊周:“吃吧,別浪費,尿酸不高,都對不起逝去的青春。”

俞航:“那它致癌呢,怎麽辦?”

李楊周頓了下,繼續大快朵頤:“專家說了,癌不癌的,第一是遺傳,第二是心态,小心眼嫉妒心強的人容易得癌。”

俞航:“……”

而在陽臺打電話的江羿沒什麽好臉色。

江振華給他打電話,質問他為什麽沒回家。

江羿:“有點事,還在外面處理。”

江振華:“我早就跟你說讓你早點回來他,你怎麽還不安排好時間。”

江羿:“臨時有事。”

江振華沉默了下,态度強硬:“無論如何,你手下公司的開業日期不能定在9月9號。”

江羿:“都安排好了,不好改。”

江振華有點怒了,“還有一個多月,有什麽不好改。”

江羿斬釘截鐵:“真不好改。”

江振華:“你知道今年9月9日農歷對應哪天嗎?”

江羿回過頭,看了裏屋一眼。

正好看到了俞航朝李楊周勾手指,兩人在咬耳朵竊竊私語。

江羿抓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江振華:“你有沒有在聽?”

江羿咬了下牙齒,冷聲道:“知道,農歷八月四日,但改不了,你要改,就換個人重來。”

江振華冷笑一聲:“你反了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江羿挂了電話,把江振華的氣急敗壞隔絕在電話那端。

江振華有點氣,一直以來,江羿成熟懂事,也很争氣,從不給他丢臉,周邊的人無一不發自內心贊嘆:虎父無犬子,這讓江振華很得意。

但是江羿并不是像外人看來那麽聽他的話,比如他讓江羿上國際雙語高中,江羿就去查學校裏的外教,結果真被他扒出來有兩個外教學歷造假,義務教育都沒上完,在自己的國家混不下去了就來這兒當外教,結果他上了所魚龍混雜兩極分化的私立高中。

比如他讓江羿報讀文科,以後直接出國讀管理學,可江羿統計了大量的數據,說全球優秀的企業管理者都是理工科出身,還用了緩兵之計說大學考管理專業。

江振華仔細想來,江羿之所以暗暗長出了反骨,是和一個頭頭叫俞航的校霸小團隊有關。

等他後知後覺發現江羿和這個俞航有聯系時,江羿已經選了理工科。

江振華開始查這個不起眼的俞航時,才發現他倆從幼兒園就是同班同學。

再往上一查,俞航的父親俞九莊,之前還坑過江氏。

有一年江氏年底要給職工發福利,跟九莊食品加工廠訂了一批農副産品,老板用二等的産品當成一等的賣給他,職工抱怨得不行。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江振華百密一疏,沒想到江羿身邊居然有這麽一個害群之馬。

高二結束江羿不願出國,江振華就說:“現在生意不好做,食品安全出了問題就人人喊打,一旦出了問題,公司倒閉也不是不可能的,你那幾個好朋友家裏有開食品廠的麽。”

江羿沉默了三秒鐘,第二天就極度配合辦理出國手續。

江羿上了大學,按江振華的意願報了管理學,但他讀了半年管理學,就申請到了全額獎學金,并獲得了校長的推薦,不着痕跡地轉進了機械學院。

又是緩兵之計。

江振華氣得斷了江羿的經濟來源,但人家本事大得很,不僅有獎學金,跟導師做項目還掙了不少錢。

奈何山高皇帝遠,江振華的胳膊再長,也伸不到國外高校去,江羿硬是學了七年多的機械專業,博士學位都拿到了,管理專業徹底被他抛到了腦後。

本來江振華以為江羿已經完全脫離他的掌控,可沒想到江羿居然老老實實回國了,還心甘情願進了江氏,而且把項目搞得風生水起。

他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結果江羿把開業日期定在這麽一個倒黴日子。

農歷八月四日,爸死之節。

江振華越想越氣,在江家豪宅的沙發上不停喝水。

小他快二十歲比江羿大不了幾歲的情人陸西穿着真絲睡衣靠了過來,摟着他的脖子撒嬌,“行了老爺子,別氣了,咱們還在備孕呢。”

江振華氣消了一大半,“我能不氣嘛,這個江羿是反了天了,氣死人。”

陸西哄:“我再給你生幾個乖的嘛。”

年剛過半百的江振華陷入溫柔鄉,暫時也無暇顧及江羿此時的想法,睡覺去了。

夜已深,江羿可沒有江振華的興致,挂了電話之後回到客廳,俞航和李楊周還在眉來眼去,吃得還很開心,他剛才那一套科普性質的說辭根本不管用。

李楊周還說:“嫉妒心強小心眼的人容易得癌。”

俞航說過,他和李楊周情比金堅。

看來是這樣。

聽見陽臺推拉門推開的聲音,俞航轉過頭,江羿抓着手機跟一尊大佛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幾乎同時開口:“時間不早了……”

江羿移開眼神看向李楊周:“你什麽時候回去?”

俞航:“?”

李楊周:“?”

李楊周艱難地咽下嘴裏的肉,指着自己,表情也顧不上管理了,“你問我?”

江羿看了下表:“對,你不是打車來的麽,送你一程。”

李楊周:“我自己開……”

哦,他的車子在保養,他确實是打車來的。

關鍵江羿怎麽突然這麽客氣?是不是大家成年了都變成自己最讨厭的模樣呢?

可看江羿的眼神,感覺這一程,不是回家的一程,而是從黃泉路到奈何橋的一程……

李楊周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

不料擺得太厲害,不小心被辣椒嗆到了喉嚨,咳個不停。

俞航心想今天可真夠難為他這個主人公的。

他給李楊周遞紙,遞水,奈何李楊周并沒有緩解。

李楊周:“航兒,幫我拍拍背順順氣。”

江羿首先起身:“我幫你拍。”

李楊周:“?”

俞航:“?”可能今天晚上多餘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李楊周咳嗽硬生生停了一秒鐘,然後漲紅臉擺了擺手,一邊咳嗽一邊往廚房跑,拉開冰箱拿一瓶檸檬脈動狂喝。

江羿那表情可不是想幫他拍背順氣的樣子,而是要把他當成黃瓜拍的樣子。

喝了兩口差點沒酸掉牙齒,“航兒啊,這什麽飲料,這麽酸,像喝醋似的。”

俞航今天快被這兩個人給煩死了,沒好氣道:“過期了,你別喝。”

江羿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是麽,我覺得挺甜的了。”

俞航瞪了他一眼:“你也閉嘴吧。”

江羿默默閉了嘴。

李楊周好不容易咳嗽止住了,李楊周暗暗罵句髒話。

江羿那句“我幫你拍”差點就把他送走,或者今天晚上江羿就是來送他走的。

時間太神奇了,居然把江羿變成這樣客套虛僞的人。

李楊周覺得他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決定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抛到俞航手中。

他拿起鑰匙,用成年人虛僞那一套,“航兒啊,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俞航:“走走走。”

江羿不動如山。

俞航看向他:“你不是要送他一程嗎?”

李楊周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順路。我走了,拜拜。”

李楊周一走,門合上之後,屋裏有短暫的沉默。

俞航也不理人,開始收拾殘羹冷炙,等他收拾好了,江羿已經在那張窄窄的布藝沙發上睡着了。

以前爺爺哪天要燒清蒸糯米獅子頭,總會囑咐俞航叫江羿來家裏吃飯。

俞航其實不太想江羿來,江羿一來,他就得把小栗兔關在陽臺,再用吸毛器把家裏全吸一遍。

他自己兔毛過敏,還大發慈悲撿了只兔子,還扔給他養,麻煩得要死。

不過江羿每次一來,爺爺總會很開心,他總會到廚房幫爺爺洗洗弄弄,而俞航書包一甩,開始玩游戲,爺爺罵他小沒良心,江羿更像親孫子。

不過爺爺也沒有讓江羿幫多久,叫他出來一起玩,江羿也不玩,往沙發上一坐,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就像現在這樣。

有時候還會說夢話,說不想練鋼琴,不想學品紅酒,不想學珠寶鑒賞,不想去見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在學校明明是個冷冰冰的全能學霸,說個夢話卻把自己搞得可憐得要命。

陽臺落地窗陽臺大敞着,已入秋,悶熱的陵城晚風也有些許涼意,俞航心想要不要拿個毯子給他蓋上,但是,他今天已經對江羿過分體貼了,不能再體貼了。

叫醒他,讓他回自己家睡覺去。

算了,他感冒對自己也沒什麽好處。

俞航起身回房間拿毛毯,剛轉身,就聽到江羿的低聲淺笑。

聽到江羿這聲笑,俞航惱了。

某人這是得逞了還是怎麽的,誰說他進房間一定是去拿毯子的?

俞航回過頭看他,江羿還在睡着,呼吸均勻,嘴角的弧度還沒褪去。

俞航松了口氣,哦,原來是在說夢話。

俞航剛想轉身,只見江羿嘴角弧度深了些,接而輕聲呢喃:“當然是俞航啊。”

他聲音含糊不清,聽着眷戀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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