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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郁南說完,沒給楚究倒打一耙的機會,單方面認定他說的那天晚上,就是那天晚上。
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這步伐,似打了勝仗扛着一面勝利的大旗班師回朝。
楚究收回釘在他背後的目光,嗤了聲,雙手重新搭到鍵盤上,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敲敲打打删删改改,始終不太滿意,片刻後他拍了下鍵盤,靠在老板椅上,食指摁着太陽穴,氣笑了。
片刻後,他打了內線叫李信揚過來。
李信揚的辦公室就在隔壁,很快就過來了,“董事長,您找我?”
“藍圖基金會的答謝宴是哪一天?”
“周五晚上,我剛安排周總監去參加了。”
楚究:“邀請函給我,我去參加。”
李信揚:“您要親自參加,是要去辦什麽事嗎?”
楚究一向不喜歡應酬,而且這個行程他親口說要推掉的。
楚究似自嘲笑了下,又似自言自語,“誰知道呢。”
興許是某些人吹了一下午冷風卻沒辦成事,出于人道主義,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搭把手罷了。
李信揚:“?”
楚究:“我們和文心基金會、嘉華基金會、蘋果基金會、善良天使基金會、依蘭基金會……是否都有合作?”
李信揚沒有帶筆記本,小時候也沒學過速記,沒記住從楚究口中蹦出來的十幾個基金會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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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董事長,我沒記全,您能發信息給我嗎,我回去核實一下。”
楚究遞過來一張便簽紙,上面寫了14個基金會的名字。
楚究:“基金會的名字,音是這個音,但不一定是這些字,核對完之後,下一年度捐贈金額減半。”
李信揚搞不明白楚究從哪裏得到了這一串基金會的名字,怎麽會有一個這樣的決策,公司的資金鏈好像沒什麽問題,整體發展都挺好的,“是城北開發區的項目需要大量的資金嗎?”
楚究:“沒有,去辦吧。他們該幫的不幫,錢都存銀行生利息了。”
李信揚:“真的?”
楚究頓了下,咳了聲,“玩笑話,去辦吧。”
楚究謹慎穩重,板上釘釘的事都不透露一句,何況是這種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更不會随意開玩笑。
雖然很疑惑楚究怎麽突然開這種不着邊際的玩笑,但李信揚還是去辦了,藍圖基金會理事長得知楚究要來應酬,一度懷疑是詐騙電話,再三向李信揚證實,李信揚嘴都說累了,那邊才相信,确實是楚董事長要大駕光臨。
理事長剛挂了李信揚的電話,就接到了楚究的來電。
理事長很詫異,接起來寒暄兩句後問:“楚董有什麽吩咐?”
楚究笑了下,“吩咐不敢當,就是想和基金會進一步合作。”
理事長當然明白,進一步合作就是加大捐贈力度的意思,他笑呵呵道:“我們當然願意。”
楚究:“只是最近有個朋友申請了一個案子,一個叫張玉玉的小朋友,麻煩您親自跟進。”
理事長:“一定一定,是弓長張嗎?哪個玉?”
楚究沉默了下,便說:“明天我會帶那個朋友去晚宴,他親自跟你說。”
不知道自己要被董事長帶去晚宴的郁南前腳剛回到辦公室,周亞蘭後腳就跟着進來了,她手裏拿着個小冊子,臉色不太好。
郁南看了眼她手裏的小冊,居然是藍圖基金會的宣傳冊。
唯一一個沒有将張玉玉的材料打回來的基金會。
郁南跟着周亞蘭進了辦公室,周亞蘭問他:“你找我?”
郁南指着小冊子問周亞蘭:“總監,我能看看這個嗎?”
周亞蘭遞給他:“哦,看吧。”
其實這個小冊子是一封感謝信,感謝楚氏集團的捐贈,感謝信後面還附有一張邀請函。
邀請楚氏集團代表出席晚宴,時間就在本周五。
郁南:“我們公司和這個基金會有合作?”
周亞蘭:“和我們公司合作的基金會有很多,公司每年都會投一部分錢做慈善。”
郁南不走心地附和:“董事長真是個好心人。”
周亞蘭點了點頭,“順便免點稅。”
“……”他不能對資本家抱有幻想,不過捐了總比偷稅漏稅好。
郁南舉着邀請函問:“這個晚宴是邀請董事長的嗎?”
“是的,不過董事長不喜歡應酬,推了,公司派個代表去就行。”
邀請函到了周亞蘭這裏,郁南問:“派你去?”
周亞蘭皺着眉點了點頭。
郁南:“你不想去?”
周亞蘭不是不想去,而是她有苦衷。
出席這種宴會,多少要應酬喝酒,可她懷孕了。
但是她還在和男朋友商量婚事,沒有正式結婚,她不能拿這個理由去推辭。
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辭,畢竟接待東南亞代表團這個事,若不是郁南力挽狂瀾,她算是工作的嚴重失誤,楚究沒追究他的責任,如果這次安排的事情再推脫,那年底的考評會很差吧。
周亞蘭:“沒什麽想不想去,都是工作。”
“去了是不是能見基金會的負責人?”
“那肯定能見着。”
郁南躍躍欲試:“我也想去,你覺得行嗎?”
周亞蘭眉頭皺了一下,“你喜歡應酬?”
郁南笑着回答:“我可以喜歡。”
周亞蘭覺得,郁南真是她的救星,她暗暗松了口氣,“那我去問問董事長,這是小事,應該沒問題。”
“好,謝謝總監。”
郁南剛從座位站起來,總監辦公室的門又響起來了,李信揚走了進來,郁南很有眼力見地往外走。
周亞蘭站起來:“李助理,您找我有事?”
李信揚:“藍圖基金會的邀請函給我吧,董事長要親自參加。”
周亞蘭一愣,“董事長親自去?”
李信揚:“是的。”
走到門口的郁南腳步一頓。
什麽?
董事長怎麽又親自去了呢?
郁南看向周亞蘭,眨了眨眼。
周亞蘭接收到郁南的求助信號,把邀請函遞給李信揚:“郁南他想去這個晚宴,麻煩跟董事長溝通一下。”
李信揚回過頭,郁南看向他,懇切地點了點頭,“拜托了。”
李信揚很無語,這人就這麽喜歡等紅酒綠,他職業化微笑點頭,“好,我會如實轉告。”
郁南:“謝謝,如果董事長有答複,麻煩第一時間轉告我,謝謝。”
李信揚點了下頭,走出秘書辦,直接去了楚究的辦公室。
他把邀請函遞給了楚究,楚究接過,“好,去忙吧。”
李信揚:“還有個事。”
“嗯。”
“郁南也想去這個宴會。”
楚究停下手中的活,“嗯?”
李信揚:“我去回複他,不需要這麽多人去。”
楚究:“帶上他。”
李信揚:“嗯?”
楚究:“帶上他,你去忙吧。”
跟着楚究這麽多年,楚究這兩天的決定太出乎意料。
思來想去,李信揚覺得人是多面的,人是會變的,他還不是那麽全面了解老板。
郁南本來覺得希望渺茫的,畢竟集團一把手出席應酬,一般都是帶着左膀右臂心腹助手,怎麽樣都不會帶上他這麽個打雜小兵兼心腹大患。
當李信揚來到辦公室跟他說董事長同意的時候,郁南很想跳起來擁抱李信揚,然後沖進楚究的辦公室裏,把他的暖水瓶和水杯全都灌滿感激的開水。
理智告訴他,現在只需要微笑道謝就可以了。
但滿腔的喜悅還是要宣洩的,郁南只好沖到天臺轉悠。
事情只要有進展,就會有轉機,有了轉機就有了希望,有了希望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郁南走到另一邊,才發現這裏還有個很大的遮陽傘,遮陽傘下有幾把藤椅和一個玻璃茶幾。
失策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應該多走兩步來到這兒打,能坐着還用不着冒着風雪。
郁南走過去坐下來,聞到一絲煙草味,地上還有些沒清理幹淨的煙灰。
煙味還若有似無,估計抽煙的人剛走不久。
郁南心裏咯噔一聲,楚究該不會剛才就在這裏抽煙吧?
他剛才好像說了要去幹老板?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他不可能這麽點背,在這裏抽煙的人肯定不是楚究。
要是楚究聽到他剛才要幹老板,就他這個小心眼,是絕對不會帶他去藍圖基金會的晚宴的。
*
藍圖基金會的晚宴設在慶隆飯店,也就是張丘墨上次舉行生日宴會的酒店,晚上七點半開始。
下了班,郁南沒着急走,等着時間再過一會兒直接打車到酒店。
這種宴會應該是要穿正裝的,而秘書辦都統一穿正裝,況且楚氏的西裝也挺體面的,穿出去不丢人。
辦公室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郁南一個人,他便懶洋洋靠在椅子上玩游戲。
周五了,公司人肯定全都走了,他在這裏玩一會兒游戲薅一下資本家的羊毛。
資本家薅的可是民脂民膏,他只薅羊毛,并不過分。
上次和王子玩過這款游戲之後,就再也沒玩過了,再打開時,那光榮的榜一已經不是他了,而王子通過游戲給他發了不少的私信。
【郁南,我這裏榜一不是你啦!!!幹他們啊!!!】
【郁南,我也掉排名啦!!!】
郁南樂了,王子還挺有邊界感,游戲的事只在游戲裏說。
郁南回:好,幹他們。
剛想發出去,想想還是換個詞,幹他這個詞不能随便用了,一是教壞了王子,二是已經被楚究聽到過一次,保不準那天會害了自己,萬一哪天楚究真讓他表演胸口碎大石那還如何是好。
郁南:好,上分。
郁南活動了下手腕和脖子,挺直腰杆,聚精會神玩游戲,不知過了終于上到了榜一。
王子激動地給他發了好幾條語音。
“綠藍你太猛了!你超棒!”
“你是神嗎!”
“抱你轉圈圈哈哈哈,愛你喲比心。”
郁南笑了下,得意洋洋給他回:“一般般啦。”
郁南放下手機,剛想松口氣,卻吓到手機掉到了地上,氣沒松得了,堵在了心口,心髒似乎都驟停了。
挺直的腰杆子往後一倒,整個人摔進了椅子裏,帶着萬向輪的椅子像帶了特效一般,往後移動了小半米。
郁南就這樣四仰八叉地攤在椅子上,忘了控制表情,嘴歪眼斜目光渙散地看着楚究。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幾秒鐘,楚究彎下腰撿起他的手機放在辦公桌上,“見鬼了嗎?”
郁南呼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人吓人,是會吓死人的。”
楚究冷淡道:“也不至于吓出半米遠。”
看眼前的人把他都吓懵了還毫無愧色,郁南真有點惱,想怼人但又理虧,摸魚混加班費被老板逮個正着這種事并不是什麽好事。
郁南皮笑肉不笑:“那必定是你氣場炸裂,把我炸飛的。”
楚究:“過獎,都沒炸醒你。”
郁南:“……你謙虛。”
楚究指着門外,一副‘怪我咯’的表情,“我在門口敲了幾次門。”
“那你走路不出聲?”
楚究呵笑了聲,“敲門聲都聽不見,走路聲音能聽得見?”
郁南心想,鬼知道你有沒有敲門。
郁南站起來,整理了下剛才被吓飛的狼狽,恢複成一個合格的打工人,“你才下班啊?”
楚究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整理了下表帶,“你直接從這裏去晚宴?”
郁南看着他的一舉一動,感嘆果然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貴公子,矜貴刻在骨子裏,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一股雅致和高不可攀。
腕表的代言明星的動作是動作指導精心設計過的,都不如楚究自然流暢。
當然,比他這張臉更高不可攀的是他的表,一套房子帶在手腕上是什麽感覺呢。
見人沒答話,楚究撩起眼皮看了郁南一眼,發現他正盯着手表看。
楚究又看了眼手表,“你在看什麽?”
郁南脫口而出:“看錢。”
楚究:“什麽?”
郁南收回眼神,解釋道:“看時間呢,時間就是金錢嘛。”
楚究沒搭理他的胡說八道,耐心等他回答問題。
郁南也摸不着頭腦,楚究怎麽又定住不說話了呢,他試探性地抛出話題,“你剛才問我話了?”
楚究點了點頭,“嗯。”
郁南挺納悶,正常人不是應該把問的問題再複述一遍嗎?
郁南總覺得這樣的楚究要麽不太聰明,要麽故意的。
但楚究不太聰明不太可能,那麽就是故意耍他了。
郁南剛想開口問他想說什麽,楚究倒是先開口了,但不是複述一遍問題,而是反問他:“你沒聽見?”
郁南:“……對,沒聽見。”
“那你剛才在看什麽?”
郁南總歸不能說實話,說盯着你的一舉一動所以忘記了。
“看時間啊。”
楚究:“……”繞回來了。
郁南:“一會兒晚宴有東西吃的吧?”
“嗯。”
“那我不吃飯了,一會兒宴會上吃。”
“……”
郁南收拾東西,先溜為敬:“我先下班了,董事長再見。”
但沒溜成,被楚究揪回來了,“你沒回答我的話。”
郁南:“我不知道您問了什麽?”
“那你為什麽不問?”
郁南很無辜地聳了下肩膀:“我以為你不屑于說第二遍?”
楚究怎麽也沒想到,他繞來繞去,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郁南看了眼他嘴角的弧度:“您在笑嗎?笑什麽?”
楚究低了下頭,再擡頭時,又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仿佛剛才嘴角的弧度是郁南的錯覺。
楚究:“我剛才問,你就這麽去宴會?”
郁南:“對啊。”
楚究指尖點了下太陽穴,就差把“無語”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郁南:“公司的西裝很體面啊。”
楚究:“你要把參加晚宴當加班?”
郁南認真思考了兩秒,然後中肯回答道:“如果算加班費的話,也不是不行?”
楚究沉默了兩秒鐘之後,板着臉撂下一句“跟我來”之後,就走了。
郁南當然不敢含糊,跟在老板身後,特別有職場禮儀地保持半米距離。
楚氏集團總部大廈地下停車場有四層,其中地下一層停着公司商務用車和公司董事的車,員工的車都在地下二層往下。
和員工停車區擠得滿滿當當的樣子不同,那麽大個停車場就停幾輛車,顯得空曠無比。
資本家就是資本家,連停車場都不委屈自己。
楚究解鎖他那輛低調奢華的賓利車,楚究上了車,郁南還在四處張望。
楚究合上車門:“上來。”
郁南:“要不我來開吧。”
“你駕照呢?”
“有,在家。”
楚究:“……東張西望什麽,上來。”
“沒東張西望什麽,沒來過,随便看看。”
“沒來過?”楚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後嗤了聲,“你真是貴人多忘事。”
一般貴人多忘事是個褒義的俗語,但從楚究嘴裏說出來,郁南沒聽到一絲褒義,倒是嘲諷滿滿。
郁南沒去深究他這話什麽意思,繞到後座,手搭在門把手上,剛想拉開又覺得不合适,畢竟他要幹到年底,不能再戲弄老板了。
于是他繞到副駕,又覺得坐副駕太過親密。
楚究似乎耐心用盡:“沒挑到喜歡的位置?還是需要抱你起來轉圈圈好好挑挑?”
郁南是相當佩服楚究的陰陽怪氣。
但今晚他是有求于人,不方便擡杠,他毫不猶豫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再扣上安全帶,理了下頭發,“好了,走吧,謝謝老板。”
上了車之後郁南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太過聽話了,楚究讓他跟着來他就跟着,讓他上車他就上車,現在要去哪裏呢?離晚宴開始還有好久時間呢。
車子啓動,繞過一根柱子,楚究冷不丁開口:“記得這個柱子嗎?”
郁南看着這根普普通通的柱子陷入了沉思,搞不清楚高深莫測的老板是不是話裏有話,也不明白他到底該不該記得這根柱子。
但看楚究這幅神态,大概率是憋了什麽壞招。
但沒等他回答,楚究又開口了,順便跟他解釋了一下剛才那句“貴人多忘事”是什麽意思。
車子過了減速帶,車廂颠簸了一下,可楚究的聲線卻很平穩。
“你曾經拿着玫瑰花躲在這根柱子後面堵我。”
“……”
“說要給我生兒子。”
郁南搞不懂,怎麽會有這種人,把這種事說得跟吃飯睡覺一樣稀疏平常。
若不是為了去見藍圖基金會的負責人,若不是為了年終獎,郁南一定幹他,讓他知道即使再有錢嘴賤有時候也會挨打。
郁南在心裏佩服自己的忍辱負重。
郁南手搭在腹部上,嘆了口氣,慢悠悠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楚究側眸看了他一眼。
郁南:“我也算是言出必行了。”
車子沒過減速帶,但卻抖了一下。
郁南變本加厲:“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兒子。”
楚究抓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郁南挑眉看向他:“你該不會重男輕女吧?”
楚究忽然笑了下,“沒重男輕女,那你生嗎?”
郁南下意識想說生個屁,但想到楚究之前逼他打胎的态度,又莫名想跟他擡杠,“生。”
楚究頓了頓,心想,騙子。
在天臺上還說要打掉呢。
楚究:“為什麽生?”
郁南胡說八道:“當時拿花堵你,不就是為了跟你在一起?”
楚究被他口不對心樣子弄得心煩氣躁,也鑽進了牛角尖去在意他一開始刻意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純,忍不住出言嘲諷:“所以當時你覺得生了孩子,就能跟我在一起?”
郁南笑了下,心想即使真的生下孩子,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
郁南摸着肚子感慨:“這可是我的寶寶啊,親爹不疼,親爸再不愛,那該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