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冬天的夜晚寒冷又靜谧,暖黃的路燈亮着,溫和的光給兩人鍍上了一輪和氣氛格格不入的邊,兩人拉長的影子在不遠處緊緊重疊。
郁南拎着兩份餐,才發現先送來的那份外賣是鼎鼎大名玉清樓的菜品,後送來那份才是他點的石鍋拌飯。
郁南拎了拎玉清樓的飯,問楚究:“你點的?”
楚究點了下頭,“對。”
郁南別過臉笑了聲,樁樁件件串聯起來,再經過一番細想後并不難懂,他和大壯在吃火鍋的時候,楚究就在附近看着,還發現了他沒吃晚飯。
其實楚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郁南一點都不意外,楚究若是那種知難而退輕言放棄的人,楚氏不會有今天的成就,一個堅韌的人,對待感情同樣也不會輕易放手。
無論是他性格本身原因,還是男人本身特有的征服欲和勝負欲,楚究都不會輕易放棄跟他糾纏。
只是郁南沒想到,楚究會想出“不會扔內褲”這種離譜又拙劣的借口。
郁南安靜地看了他幾秒鐘,別過臉笑了下,直接拆穿他:“你直接說吧,你想怎麽樣。”
楚究也不跟他繞彎子:“我要重新追你。”
他說的是他要,不是他想。
郁南:“那天我說的話,你是忘記了?想再聽一遍?”
楚究很平靜地看着他:“沒忘,你說你不想談戀愛,我都記得。”
郁南很冷淡:“那你還來。”
楚究:“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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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南也不是吃白飯長大的,向來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像楚究這種想用“好男怕纏郎”這種方法追人的男人,他也就拒絕過四五個吧。
拒絕這種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變得庸俗無趣,市儈油膩。
郁南很小市民地笑了笑:“好,你想談戀愛是吧,我奉陪,按天結算,一天十萬,協議拟好,你想做什麽,想怎麽玩都可以,董事長需要溫柔小甜心還是嬌蠻小妖精我都能演,想談多久?”
楚究笑了下,“一天10萬,一年3650萬,談個80年的話,也才30個億,你是無價之寶,算起來我還賺了,郁總,什麽時候簽協議?不需要演,做你自己我就很喜歡。”
“……”他算對了嗎,郁南真的想拿計算器出來摁一下。
但現在正事是跟楚究談生意,“跟你談80年戀愛,那我還掙這30億做什麽?”
楚究一本正經跟他談,那副嘴臉比他更庸俗市儈:“那郁總想談幾年?一年一簽?累計五年以上不需要違約金,五年以內違約的話,違約金翻倍,如何?”
事實證明,人各有所長,在做生意和談判這一塊,郁南并不是楚究的對手,他只是想算計埋汰,而楚究連違約金都算進去了。
郁南冷下臉:“楚究董事長肯開這個價格,真心都能買到了,何必來我這裏自讨沒趣呢?”
楚究剛開車過來時想了很多。
他好像都抓不住任何喜歡的東西,喜歡的爸爸抓不住,喜歡的專業抓不住,朋友抓不住,現在連愛人都抓不住。
他喜歡數學,兒時夢想是當數學家,爸爸去世後,他想學醫,做一個心髒病的醫學專家,但周玉荷說,他學醫,爸爸也回不來了,16歲時,本來約着一起出國的朋友背叛了他,現在的朋友幾乎都是合作夥伴。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雖然已經習慣,但心裏常空一塊。
他已經習慣了在自己的世界裏獨來獨往,不會輕易向別人敞開心扉。
但他的人生,必須有一件事以他的感受為先,這件事就是他的愛人,一定要是他喜歡的人。
他若想得到,一定要先邁步。
楚究向郁南走進兩步,離他一步之遙,看着他的眼睛說:“因為我心眼小愛計較,眼睛容不下沙子,看不得你給別人擦嘴,也看不得你給別人夾菜,和你分開這幾天我并不好過,每天都很想你,想到以後你可能會在別人的懷裏撒嬌對別人笑,甚至在別人身下承歡,我就難受得要死,不管你開不開心,有沒有安全感,喜不喜歡我,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我就是這麽自私,蠻不講理,你一定想問,到底你要怎麽做我才會放棄,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放棄,除非我死,因為我愛你,很愛,我還可以回答你我愛你什麽,愛你好看,愛你好睡,愛你為我情動的每一個表情,愛你時而灑脫時而別扭,時而勇敢時而懦弱,又潇灑自如又糾結敏感的樣子真的很可愛,愛你是郁南,郁南是你。”
郁南被他的長篇大論給唬住了,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楚究:“我并不擅長伏低做小,也沒表白過,也不怎麽會追人,但我都會為了你去嘗試,如果你走向我很艱難,那你就在原地等我,我來靠近你。”
郁南下意識握緊拳頭,這幾天沒聯系,楚究是偷偷報了類似怎麽追人之類的進修班麽。
楚究笑了笑,擡手揉了揉他的頭,“我愛你,就是我來你這裏自讨沒趣的理由,夠充分嗎郁總。”
郁南無所謂笑笑,迎上他的目光,“董事長打算愛多久呢?”
楚究搖了搖頭:“不會太久,愛到我死。”
“……”還挺唯物主義,不說愛到三生三世這種夢幻的話。
郁南愣了半天,最後扔下他點的餐,氣急敗壞地抛下一句“開口閉口死,你神經病啊,趕緊給老子滾”就上了樓。
楚究站在黑夜裏,狠狠吐了口氣,接而笑出聲。
他剛才開車過來找郁南的時候,忽然想明白了。
郁南前一天能親吻他,後一天就能跟他翻臉鬧兩清,這麽個快刀斬亂麻的性格,就要千纏百繞,讓他繞不開。
原來說出心裏的話的感覺那麽爽,真爽。
時間太晚,南溪湖公館太遠,楚究回了丹楓宮。
這時候周玉荷應該睡了,但此時丹楓宮卻燈火通明。
楚究走進去,周玉荷拿着手機,冷這個臉坐在沙發上。
直到楚究走進了,周玉荷才察覺有人進來了,楚究看到她的手機界面停留在他的通訊界面上。
周玉荷愣了下,“你怎麽回來了?”
楚究:“您找我嗎?”
周玉荷摁滅手裏的手機,打量他一眼:“很晚了,你先去洗澡睡覺吧,明天再說。”
楚究坐在沙發上:“說吧。”
周玉荷嘆了口氣,“剛才你爺爺來了電話,說要來這裏過八十八歲大壽,聽說你戀愛了,要你把人帶到家裏來,讓大家認識認識。”
楚究沉默了半晌,點了下頭。
周玉荷冷冷嗤了聲,“這個是左星河的主意吧?我就知道,他一回來就開始耍小心思,這孩子真是自私自利慣了,傳不到他父母一點溫良,從小到大只會利用你達到目的,嘴裏能說會道,其實一點真心都沒有,我說了多少次不要跟他深入接觸,你總是不聽我的話,如果他利用你之後真心待你還好,但他沒有真心,我就你一個兒子,我怎麽放心你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周玉荷興許是年紀大了,一向雷厲風行的人也開始了碎碎念。
周玉荷:“郁南這孩子心思多正,救了我之後都沒有要什麽回報,要是左星河救的我,還不知道怎麽使喚你呢,郁南這孩子沒什麽背景,他就是故意叫這個老頭子給郁南難堪的,跟我當年一樣。”
周玉荷越說越委屈,舊時的傷疤揭開,還是會隐隐作痛。
周玉荷:“郁南還懷着孩子,萬一受不了怎麽辦呢。”
想到自己受的苦,自己的孩子可能又要遭一遍,周玉荷有點哽咽,“兒子,媽有時候很後悔,如果當時你爸走了,我帶着你離開楚家,會怎麽樣?”
楚究怔了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如果,我已經不怪你了,不要自責。”
周玉荷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楚究安靜地陪在她身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就像小時候哄他睡覺一樣。
周玉荷:“郁南心思幹淨善良,肯定會真心待你,但他比我聰明通透,也比我冷靜理智,他會不會不選擇你,會不會帶着孩子遠走高飛了,那你怎麽辦呢。”
周玉荷知道,嫁到楚家有多難,空有一身光鮮亮麗的外表,其實痛苦和煎熬哪能是旁人能懂,這條路太艱辛,也就靠着對先生的一點念想撐着。
楚究身邊都是算計和利用,就像楚城和楚平,為了利益結了婚,貌合神離的婚姻養出從小就深谙人情世故的孩子,長大之後再繼續權衡利弊試試算計。
人生短暫,一輩子沒有個真心對他好的人,那人生白來世間走一遭,何其孤獨。
楚究笑了笑,“我會堅定地走向他,像當年爸爸走向您一樣。”
遇到郁南之後,楚究才明白,周玉荷堅持到今天,也只是因為對父親的一點念想。
在周玉荷心中,自己只是敗給了父親而已。
周玉荷長長地舒了口氣,情不自禁淚流滿面。
楚究:“媽,你別哭,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楚究把左星河把楚辛壽帶到公司的事情告訴了周玉荷。
周玉荷氣得蹭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怎麽不告訴我?”
楚究:“起初我沒放在心上。”
周玉荷擦幹眼淚,“我知道怎麽做,這個死老頭傷害我就罷了,不能再傷害我的孩子。”
人生還快,一哭一笑,哭哭笑笑,俨然已過半生。
還好她一生虧欠的兒子,兜兜轉轉,終于遇到了個知冷知熱的人,不用一直強悍地面對世界,偶爾可以像一個男孩子那樣純粹沒有負擔。
周玉荷:“媽媽一定會給郁南足夠的安全感,不會讓他受委屈。”
這是一個缺席了十幾年的母親唯一能替兒子做的事了。
楚究突然釋懷。
他從來不怪周玉荷,但也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把她當成一個平凡的母親。
或許是因為郁南的出現,所以他們才會嘗試着對身邊的人柔軟一些。
楚究:“好。”
周玉荷長長地松了口氣。
世上大多都是遺憾的,大多數大人不會醒悟回頭,大多數的孩子也不會等在原地,而是帶着冷漠的心艱難前行。
但她何其幸運,楚究還讓她有機會補償他。
周玉荷:“謝謝你兒子。”
愛是常常覺得虧欠,而她直到現在才開始學會愛楚究。
楚究:“好了,去睡吧,我去準備明天的早飯。”
*
郁南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楚究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刺激,大晚上跑來跟他叭叭一大通,害得他做了一晚上的噩夢,被狗追,被楚究追,後來狗一會兒變成了楚究,楚究一會兒又變成了狗。
楚究好像比他想象中更加離譜更加難搞。
時間還早,他煎了點蛋餅當早飯,鄰居是個失戀的國際友人,郁南特意多煎了些,一會兒給大壯送點過去,讓他感受感受東方古老國度的溫厚善良,撫慰一下他受傷的心靈。
郁南裝好雞蛋餅,剛打開門就看到大壯正好從樓道上來,手上提着餐食。
兩人均一怔。
大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把手裏的早飯遞給他,“不好意思,昨天害你沒吃成晚飯,你身體這樣子我還賴着你,這是我們食堂人氣最高非常好吃的牛肉餡餅和胡辣湯,怕你覺得太膩還買了豆漿和小籠包,都還熱着,你趁熱吃吧。”
郁南接過早飯,提了提手中的雞蛋餅,“我煎了雞蛋餅,你嘗嘗嗎?”
大壯接過,“謝謝。”
兩人沉默了一陣,郁南也知道不該提昨天的事,他笑了下,拿着手中的食品袋,碰了下大壯手中的雞蛋餅,“別想太多,友誼萬歲,我要去上班了。”
大壯笑着回應:“我一會兒也有課,友誼萬歲。”
郁南:“這段時間吃飽點,別瘦了。”
大壯點頭:“好。”
和大壯告別,郁南到了公司後來得有點晚,提着兩份早飯走進辦公室時,其他人都到了。
剛坐下來,還沒招呼同事一起吃飯,楚究走進來了。
他手裏拿着餐盒走進秘書辦公室,徑直走向郁南的工位。
他把餐盒往郁南桌上一放,灰色的保溫餐包,不知為何會設計一個插孔,裏面恰好可以插一枝粉色滿天星,灰色配粉色,美得很高級。
楚究:“早飯,我早上做的,趁熱吃。”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郁南也沒給他面子,既然拒絕了,就要從頭開始就拒絕:“我自己帶了飯,我不要,你拿走。”
所有人:“……”哇塞拒絕了。
楚究回過頭,不以為然地笑了下:“放心,都是你愛吃的,吃完餐包拿給我。”
楚究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郁南哭笑不得地瞪着餐盒,在心裏計較這一輪又是自己敗了仗。
張丘墨第一個圍過來,搭在他的桌子上,“郁總,讓我看看你到底愛吃什麽。”
江偉光也湊過來,“我也好奇。”
連一向不愛吃瓜的周亞蘭都扶着肚子踱步過來,“我也好奇。”
郁南摘下插在餐包裏的滿天星,插進了筆筒裏,打開餐包,香味撲鼻。
張丘墨:“哇,好香。”
食材一樣一樣擺出來,辦公室的起哄聲更大了,水晶蝦餃,小包子,青菜瘦肉粥,魚膠炖牛奶,還有切好的水果。
其實郁南特別好養,不挑食,什麽都吃,也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張丘墨:“董事長手藝不錯哎,這餃子晶瑩剔透的,看起來好Q彈。”
周亞蘭:“小包子也白白胖胖的,面發得真好,不知道是什麽餡兒。”
江偉光:“這一頓,昨天晚上肯定開始準備了,魚膠要提前泡好的,要頓一個多小時呢,董事長真是用心了。”
郁南抿了抿唇,想起楚究彎腰洗手作羹湯的樣子。
張丘墨拿過他手中的雞蛋餅和胡辣湯,“這些就給我們吃吧,你吃這些就夠了。”
郁南:“……”
楚究的手藝當然不錯,此時郁南若是拒絕或者倒掉,那當然是矯情,他悶不吭聲把飯全吃完了,收拾好餐包開始忙碌,只是偶爾分心時,忍不住看了眼插在筆筒裏的粉色滿天星。
*
到了飯點,周亞蘭自己帶了飯,郁南和張丘墨、江偉光一起去吃飯,恰好也碰上了楚究。
張丘墨跟咽炎犯了一樣不停咳嗽,郁南則假裝沒看見。
但楚究非得刷存在感,走到他身邊問:“早飯怎麽樣?好吃嗎?”
郁南:“……”
楚究:“青菜瘦肉粥我放得有點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郁南忍無可忍,皺着眉看着他。
楚究假意沒看到他眼裏的警告,繼續若無其事說:“明天給你炖燕窩。”
張丘墨忍不住放慢腳步,讓他倆走在一起,成全一下董事長,他估計能在楚氏待久一點。
到了食堂,郁南走到餐盤處,剛要拿起餐盤,就聽到有人喊他:“郁南。”
郁南看過去,周玉荷坐在不遠處,笑着朝他招手,桌上還放着幾個飯包。
郁南笑着點了點頭,剛想打招呼叫她周阿姨,但想想這是在公司,還是改口了,“周董事長。”
周玉荷熱情招手:“過來吃飯,我給你帶飯了,過來呀。”
張丘墨忽然想到前不久,左星河帶着楚辛壽來到食堂,左星河也是這麽跟楚究打招呼。
不同的是,楚究沒有避之不及,而是眉眼含笑地楚究拽着郁南的手臂,“我媽帶飯了,過去吃飯吧。”
大庭廣衆之下,郁南就這麽被楚究這麽拽着走向周玉荷。
這下吃瓜群衆一目了然了,董事長到底是選擇白月光還是選擇郁秘書。
面對長輩,郁南一向不知道怎麽拒絕,但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只是不着痕跡地掙開了楚究的手,但楚究不依不饒,硬要抓着他。
這下大家都相信了公關部傳出來的謠言,董事長确實是那個臭不要臉爬郁秘書床的董事長。
周玉荷打開飯包,把飯菜一樣一樣拿出來,“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還在職的老員工打了飯,繞過道去跟周玉荷打招呼,“周董事長,您來啦,好久不見。”
“您要保重身體呀。”
“有空多來公司看看我們。”
周玉荷一一應下來。
郁南敏銳地發現,那天楚辛壽來公司,并沒有職工過來跟他問好。
郁南:“謝謝您這麽費心給我準備午飯。”
周玉荷:“不費心,我退休在家也沒事做,給孩子做做飯還挺充實的,活了大半輩子,到現在才有了個母親的樣子,趁熱吃吧。”
郁南也不矯情,在她面前大快朵頤,他知道,他這麽做,周玉荷會開心。
就是楚究給他剝蝦的時候,郁南有點不自然。
周玉荷:“吃啊,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他爸還在世的時候,我也沒剝過蝦。”
郁南更別扭了,“謝謝董事長。”
周玉荷看出了郁南的不自在,沒再說話,讓兩人安安心心地吃了頓飯。
飯吃完了,周玉荷讓楚究收拾碗筷,回到辦公室後,她把楚究趕出了辦公室,留下郁南。
楚究很無語,“為什麽讓我出去?”
周玉荷:“不想讓你聽見呗。”
楚究:“……”
楚究無家可歸,只好去了秘書辦公室,坐到了郁南的工位上。
秘書辦另外三人:“……”
楚究解釋了句:“郁秘書占了我的辦公室,我只能來占他的了。”
秘書辦三人:“哦哦哦。”
這四舍五入是官宣了。
郁南的電腦屏保是一個卡通人努力搬磚,旁邊還有“努力打工搞錢”的字樣,楚究勾了勾唇,鼠标點了下那個小人,屏保畫面消失了,出來了電腦解鎖的畫面。
楚究給郁南發了條信息。
【你電腦密碼是多少?】
桌子嗡了一聲,楚究拉開鍵盤槽,郁南手機沒帶,鎖屏上顯示一條消息。
一個包子:【你的電腦密碼是多少?】
楚究:“……”
就在楚究思考為什麽郁南備注他是“一個包子”時,郁南正在和周玉荷辦公室聊天。
郁南:“周阿姨,您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周玉荷:“我應該早就來看看你的,但又覺得太打擾你,想請你到家裏吃個飯,可上次在家裏卻鬧得很不愉快,讓你看了笑話,說來慚愧,我一直不知道你需要什麽,作為一個長輩,我實在太失敗了。”
郁南:“人無完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周玉荷低下頭,在包裏翻了翻,從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遞給了郁南。
周玉荷:“打開看看。”
郁南打開看,是顆粉紅色的鑽石,足足有一顆冬棗那麽大,切割得很精細,郁南不懂珠寶,但也能猜到這顆鑽石價格不菲。
郁南上一次接觸鑽石,還是沖了某個平臺的綠鑽會員。
郁南合上盒子推回來給周玉荷:“我不懂珠寶,只知道是一顆很漂亮的鑽石。”
周玉荷拿回來放在手上打量,笑着說:“是我和楚究的爸爸在談戀愛的時候,他在一場拍賣會拍下來送給我的,怕我不收,騙我說是假的,我當時還只是個窮學生,哪裏知道珠寶,我後來知道了他價值連城,說什麽都不要,可他說,還給他只會讓他心碎,如果不要,就偷偷扔了或者賣了,不要讓他知道。”
郁南安靜地聽着。
周玉荷:“他家裏人一直反對我們在一起,我本來不想讓他夾在我和家人之間兩難,要跟他分手的,但他死活不同意,後來我心一軟,就有了楚究,我們那個年代,女人未婚先孕,各種風言風語就都來了,可他無論如何都要把我娶進門,不然就私奔,楚氏他就撒手不管了,看當着接班人培養起來的兒子頂撞自己,楚辛壽氣得跟我們斷了來往,他在外扛着公司,在內還要扛着家裏的壓力,估計是太累了,所以才會年紀輕輕就走了。”
郁南抿了抿唇,沒有打擾沉浸在回憶裏的周玉荷。
周玉荷:“他臨終前,我很後悔,如果我不跟他在一起,他會不會好好的,他說不會,如果我不跟他結婚,他會死得更早。”
郁南沒想到,楚究的父親居然是一個這麽深情的人。
周玉荷:“他走之前,交代我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孩子,照顧好公司,他把公司交給了我,可他那幾個兄弟總想分了楚氏自立門戶,我這些年只顧着撐着楚家的公司了,對楚究一直疏于照顧,違背他的初衷了,所以這孩子性子一直冷冰冰的,直到遇到你之後,才變得柔軟一些。”
郁南:“您過獎了。”
“他爸爸說,等以後楚究結婚了,無論對方是什麽樣的身份,只要兒子喜歡,只要真心對兒子好,就可以,沒有人有權利反對,包括楚辛壽,到時候如果楚辛壽反對,他交代我不要看在他的面子,一定要為了兒子對抗。”
郁南笑了笑沒說話。
周玉荷合上盒子,把盒子遞給郁南,“這個送給你。”
郁南怔了下,笑着搖了搖頭,“周阿姨,要不您還是送我個假的吧。”
周玉荷怔了怔,郁南拒絕了。
郁南活得聰明通透,他什麽都知道。
周玉荷微笑着點了下頭,收回鑽石,又從包裏拿了張銀行卡遞給郁南。
郁南笑了下,“周阿姨,你這是做什麽。”
周玉荷:“你肚子裏也懷了楚究的孩子,再怎麽說我也是奶奶,楚究說,即使以後你倆不在一起,我們也不能跟你争撫養權,但養兩個孩子都要錢的吧,這也是現實嘛,沒多少,你拿着吧,等以後你掙錢了再還給我也行,密碼是楚究的生日,你再拒絕我可真的沒這個臉走出這個門了,來了事情一樣都沒辦成。”
郁南收下了卡:“也好,謝謝。”
周玉荷站了起來,“以後你願意,就帶孩子回來看看我這個老人,你以後有什麽需要,你跟我說,一定不要客氣,一定要自己過得輕松自在好嗎?”
郁南點了點頭。
周玉荷:“那我也回去了。”
郁南也站了起來,送她出去。
本是午休時間,秘書辦公室裏的人一個個比下班前兩分鐘還精神,見郁南進來 ,他們就跟看着新大陸一樣看着他。
郁南假裝什麽都沒發生,往工位上走去,張丘墨和江偉光化身追光燈,他走到哪,他們就照到哪兒。
郁南坐到工位上,上面倒扣一張便利貼。
兩個探照燈又變成了長頸鹿,使勁往他這邊探腦袋。
郁南實在受不了,“你們要不直接說話?”
江偉光:“我們主要講究一個此時無聲勝有聲。”
兩人說完,又盯着郁南桌上倒扣着的便簽。
郁南偏不看,急死他們。
張丘墨:“董事長給你留的,不看看。”
郁南:“不看。”
“怕是情書嗎?”
郁南:“什麽情書,工作安排。”
江偉光:“不是工作安排,董事長畫畫的。”
張丘墨:“春宮圖?”
江偉光就佩服這種什麽都敢說的年輕人。
郁南:“想看?”
兩人同時點頭。
郁南:“那如實告訴我,剛才他在我這裏都幹嘛了。”
張丘墨:“就看了下你的電腦屏保,就低頭在便利貼上畫畫了,面帶笑容的那種。”
郁南其實也好奇楚究畫的什麽。
郁南翻過便利貼,兩只長頸鹿變成了尖叫雞。
“哇哦!”
然後從尖叫雞變回成了判官。
“官宣了官宣了。”
從判官變成了歌唱家:“他将是你的新郎,從今以後他就是你一生的伴。”
郁南無暇顧及江偉光和張丘墨兩人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有默契,盯着便簽上的圖看。
楚究用簽字筆畫了個男人的側影,男人穿着燕尾服,單膝下跪,仰着頭,一手舉着戒指,一手舉着一束郁金香。
楚究畫功了得,寥寥幾筆,就能讓人輕輕松松地認出他畫的就是他自己。
落款是龍飛鳳舞的草書,卻不難辨認,他寫的是——
郁金香的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