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彼此坦誠

第33章 彼此坦誠

距離瞬間拉近, 近到可以清楚看見他瞳孔中的自己,有點慌,有點無措, 還有一點故意的疏離。她試圖找回自己聲音, 眼皮微微耷拉下來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故作風輕雲淡:“我這人愛管閑事。”

北野眉心微動, 已經得到了答案,但此刻卻覺得自己追過來顯得很呆。多管閑事也好,熱心人士也罷, 她能給的說法總歸不少。轉念想想, 她說的的确在理,若不是多管閑事又怎會在情況都不明朗下,毅然跟過來?

路燈投下的昏黃光暈, 籠罩他們彼此, 光線下, 他的臉成了最明顯的交界線, 一半隐匿在昏暗中, 她無法判斷他此刻的情緒, 本能抗拒目前怪異的氛圍:“北野,我記得你手臂受傷了,回去別忘了處理。”

“嗯。”

過于冷淡的回應,南佳不用多想,單音節的回複說明了一切:“再見。”

“南佳。”

她轉身疑惑看他。

“以後我的事別管。”

這一刻,這句話, 将她今晚所做的一切推至可笑的位置。沒有等來他的一句謝謝或略帶客氣的說法, 僅僅是這樣一句話。她有自知之明更有自尊, 既如此絕不會過分糾纏, 盯着他沉默片刻:“好。”

腳步聲漸行漸遠,北野依舊站在原地,低頭看路燈下的陰影。這才對,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會有人不計後果過來幫忙,從未有過,他還期待人家能給出什麽答案?夜晚的月亮果然看起來比太陽讨厭得多。

北野沒轉頭去看已經走遠的纖瘦背影,動了下手臂,感覺比之前好多了,可以稍稍擡起。沒受明顯傷就好,否則路家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麽處理。鬧了這麽一出,時間的确不早了,他轉身往回走,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

地面奇怪的影子令他一時錯愕,回頭想瞧個仔細,對方沒給他這個機會,藤條似的東西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沒那麽疼但也不舒服。

“你個沒良心的!”

“我好心幫你,你不說謝謝就算了還覺得我多管閑事!”

“和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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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一句又一句傳入他耳中,剛想回擊的手慢慢放下,任由樹葉刮過衣服,等她累了自會停下。

他幹站着什麽也不做,南佳微愣,對比之下她像撒潑打滾的潑婦,有理也成了沒理,仍舉着樹枝卻自覺停了手:“你怎麽不還手?”

“我還手你能撐幾下?”北野拂去衣服上沾染的碎葉,才看清她手裏拿着的“武器”是折下來的一根樹枝,上面的樹葉被折騰夠嗆,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她撒氣似地把樹枝扔在附近花壇裏,見他仍是一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皺一下眉的清閑姿态,無明火起:“我怎麽着也算你救命恩人,你不打算表示一下?”

“你要什麽?”

“我什麽都不要,”南佳思杵片刻,“你說聲謝謝。”

“謝。”

簡簡單單一個字,表情冷淡,和真情實感不沾邊,南佳算是認清他了,謝不謝的已經不重要了,剛才她就應該下手更重點,幹嗎顧忌他手臂有傷,瞧他這副大爺姿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英雄救美的大人物。

她杵在原地瞪他,瞪的眼睛都發酸了才肯放過,和他置氣犯不上:“行,以後再發生類似事情,我就買袋瓜子,邊嗑瓜子邊看你挨揍。”

他神色微凜,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你說什麽?”

她不過是不高興他身上的敷衍勁兒,但看他此時表情嚴肅大有和她計較的意思,難免心慌,腳下的路愈發凹凸不平,往後退盡是踩進坑裏:“你不謝我就算了,現在惱羞成怒算什麽……”

咣——

她沒出息地撞上了電線杆,無人的街道,這聲堪比巨響,聽得人心髒驟縮,卻擋不住他愈發靠近的身影。他個子本就高,傾身靠近的瞬間,像一座山将她完全覆蓋。

“出息。”他低眸看她側過臉,呼吸微亂,鎖骨上三角因肩膀蜷縮露出明顯的窩,就這副小身板剛才手拿木棍站在他身前保護他。關智斌和俞飛不在,她毫無顧忌沖進黑巷裏,不管對方有多少人,更不管自己有沒有贏面,直愣愣沖進來。

“南佳。”他低磁的嗓音在深夜裏似藏着勾人的故事,說出的話卻暴露了幼稚,“你身上有蟲子。”

她最怕小蟲子,小時候被洋辣子蜇過,當時腫了兩天,從那天起對任何小蟲子都有陰影,那種疼痛感比打針好不到哪兒去,忘了兩人鬧得不愉快,更忘了他們目前對峙中,慌亂中病急亂投醫抓住北野手臂催促:“你快幫我弄掉!”

“我怕蟲。”他淡淡開口。

最怕氛圍突然安靜,必是尴尬在上一秒發生,而下一秒誰能破除尴尬,考驗的是智商和情商的問題,但很顯然以目前情況來看,南佳無暇顧及情商:“你一個男生害怕蟲子?你平時兇巴巴的,剛才在巷子把人揍得嗷嗷叫,你現在同我說你怕蟲子?!”

“部分人有一個兩個缺點才更完美。”北野眉頭緊鎖盯着她衣領看,“我可以告訴你蟲子确切位置,你可以親自動手解決。”

如果可以南佳現在想當面對他翻白眼,僵硬着脖子盡量同他平和說話:“以你和我現在的距離,幫忙弄掉這個蟲子很難嗎?”

“還是有點難度。”他啧了一聲似對它無奈,“不過它……”

在他準備後退一步不管她死活的前一秒,南佳果斷伸手緊緊揪住他衣袖,撲進他懷裏硬生生蹭掉所謂的蟲子:“行了,現在估計沒了。”

她低頭看除了碎葉就是污水的地磚,暫時沒發現蟲子的蹤跡,自言自語:“不是吧沒蹭掉?”

南佳視線微移重新落在他身上,心裏那點小心思不用藏都能看出來,對北野笑了笑:“勞您再委屈一下?”

“你說呢?”他雙臂環抱明晃晃地拒絕,“好消息和壞消息聽哪個?”

“壞的。”

“你別做夢了,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那好消息呢?”

“沒有蟲子,逗你玩的。”

第二次的安靜不似剛才,空氣中沒有尴尬唯有夏風中難掩的殺氣。

南佳陰恻恻地眼神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彎:“你說沒有蟲子?”

他倒是沒有一點做錯事的愧疚感,當着她的面大方承認并附贈點頭:“同學間開玩笑不是很正常?”

如果說有些人開玩笑是為了緩解氣氛,那有些人的玩笑純純就是添一把火,讓本就尴尬的氛圍轉變為憤怒。南佳上學以來雖說沒太多朋友,但好歹和別人相處都是客客氣氣的,別人待她也是同樣,從未有過一人像北野這般率性而為,以自己想法強加給別人,事後一臉無辜看着你,好似在說你這人怎麽不懂得知情識趣。

她深吸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松開:“你贏了。”她懶得再掰扯孰是孰非,轉過身就要走。

“所以被人騙的感覺好受嗎?”他等着她轉身,直白盯着她疑惑的眼眸,“到底是偶遇還是有所隐瞞?”

從一個話題陡然跳轉到另一個話題,前後不出一分鐘,給她思考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容她分辨的堅定,已經知曉當初她所說的那些話并不是實情,這會兒提出來是在給她最後一次坦誠的機會。

南佳看向別處,短暫沉默後:“你說跳樓的那個女生會是誰?”

“吳願。”

她心口一涼,盡力讓自己平複好心情:“為什麽?”

“如果我說第一次見到她就能看到她身上籠罩死亡氣息,”他微頓,“你信嗎?”

“不信,你一定知道些什麽。”

“那就信我一次,知道的越多牽扯的事情也會越多。”

他們彼此對立而站,亦能看清彼此此刻的面容,話題說到了這兒,南佳沒往下接,她很想告訴北野有人往她家裏扔紙條,紙條裏的內容或許和這次墜樓女生有關,但他對她似乎也有所隐瞞,基于無法互相坦誠,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回去的路上,他們一前一後走着,她能聽見跟在身後的清晰腳步聲,還有他不小心踢到石子的窸窣聲響。

“前面就到了,”她轉身正好擋住他繼續前行的腳步,“謝謝你送我回來。”

北野越過她的肩看向不遠處光線稍暗的巷子,大約是不想讓他知道确切地址:“嗯,我看着你走。”

南佳怔然,到嘴邊的拒絕化作無聲地點頭。

他們這兒的路燈壞了幾個,報了居委會一直未有人來處理,中間有幾條路是無照明狀态,不過介于住在這兒的人多是老住戶,對周圍環境很熟悉,屬于摸黑都能走出去,加之八九點後基本上都回了家,鮮少有人在外走動。

南佳不知道身後的北野什麽時候離開,即将過轉角時,她轉身往後看,見他依舊站在原地雙手插兜目送她離開,她猶豫幾秒,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快點回去。

他仍是跩跩地回應,下颚輕擡,算是回應了她剛才揮手作別。

南佳過了轉角又偷偷回去瞧了眼,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松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突然非要送她回家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怕那夥人回來尋仇?

“你是南佳?”

她正疑惑,隐藏在黑夜中的人無法看清長相,警惕性地往後退,試圖回到有光亮的地方:“不是。”

那人明顯一愣,身旁有人提醒:“就是她。”

南佳剛要開口喊救命,身後有人早已等着她,迅速捂住她的嘴。

“過來搭把手!”

她拼命掙紮但效果甚微,對方準備充足,綁住她的腿和身後捂住她嘴的人将她快速擡起往另一條巷子路去。

他們似乎是提前踩過點了,知道附近路燈有問題,所走的路基本上都是能見度很低的路且對周圍環境熟悉,連帶着她這個“拖油瓶”竟也沒有停頓。南佳很慌,可她更清楚自亂陣腳并不能脫困,她必須冷靜下來想想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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