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2.26日更新
第39章 12.26日更新
◎“當聖誕禮物?”◎
人總有一種錯覺, 是“下次再說”,是“等準備好了再講”,但大家都忘了, 很多時候意外都發生在你準備的過程中。
很多事,一旦錯過這次機會,下次能開口的境況只會更糟。
裴建元夫妻倆走後,裴友山的手術又持續了六個小時。
天黑之前,江晚和裴行初都沒能找到機會說話。
晚上十點,裴友山終于脫離危險,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林芝華還在病房陪護。
裴行初在住院部樓下, 剛挂掉和醫生的電話。
“醫生怎麽說, 先前搭的支架......”江晚從後面走上來。
話沒說完已經被轉過身的裴行初摸了摸頭:“沒事。”
“先前的支架沒有問題, 主要是忌口和不要受刺激, 這次住院會住的久一點,順利的話年前可以回家。”
天氣冷, 夜晚更是。
裴行初脫了衣服裹在江晚身上。
江晚推了下:“我不冷。”
裴行初沒看她,只是幫她把扣子系起來,輕聲笑:“上面那個還沒好,不要再病倒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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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子系完,手滑下來,摸了摸江晚縮在袖子裏的手。
不是很涼。
還好。
“二嬸知道是怎麽回事?”裴行初垂眸看她。
兩人站得近,裴行初身後就是花壇, 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兩人一半的身形。
裴友山的病房朝東,并不會看到他們這側。
江晚舔了舔唇。
“她在倫敦撞到過我們。”
對方應該并不确定他們是否在一起, 不然也不會次次只是試探, 而是直接敞開了告訴林芝華。
但只是起疑.....就已經夠糟心的了。
男人身材高挺, 盡管衣着單薄, 但還是站在通道外側,幫女孩兒擋住風。
江晚陷入回憶,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
幾秒後她擡頭看了他一眼,再垂眸時語音艱澀:“半年前的家宴,她跟爸爸媽媽說過......”
因為集團控股的事情,兩家人吵兇了,對方餘光瞄到她便把事情往她身上扯。
說林芝華弄了個養女回來,跟自己兒子搞亂.倫.
只是寥寥幾句,但罵得很髒很難聽。
當時在場的并沒有誰相信,都覺得她是耍潑,口不擇言。
但只有江晚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場面混亂,所有謾罵鋪天蓋地的砸過來。
她站在溫暖的會客廳,身上的血卻在那一瞬間冰涼。
“媽媽哭了,”江晚頭再次低了抵,腳底無意識地搓了下青石板下的苔藓,“爸爸......也很生氣。”
被人罵那樣惡心的話,裴友山一個那麽講風骨的文人,第一次臉紅脖子粗地沖對方說了髒話。
林芝華氣得發抖,說自己的兒女自己知道是什麽人,不用她來潑髒水。
後來沒幾句又轉了別的話題,所以幾乎沒人記得這個插曲。
但江晚記得。
記憶裏父母總是和藹可親的,她沒見過他們那個樣子。
那場架把她拖回了現實。
她不想爸媽被人這樣罵,不想他們成為誰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且當時的情景讓她知道,父母大概率不會接受這段關系。
“所以那時候才要分手?”裴行初盯着前側的樓問。
兩人并排坐在花壇上。
前處一個寬闊的廣場,後面是另一棟住院樓。
江晚艱難地點點頭。
溫度太低,說話間都帶了哈氣。
這讓江晚透過白茫茫的霧氣,忽然再次想到,阻隔在他們之間的并沒有減少,甚至——好像更多了。
被賣掉的公司,爸爸的病,和窦家的生意,媽媽有可能的态度,二嬸再次的試探......
太多了。
重重地壓在眼前,讓人看不清對面。
而且每一項都不能不管不顧。
生活不止是他們兩個人的。
還有很多別的牽絆。
江晚這麽想着,再次輕輕哈了口氣。
身旁的人卻在這時候笑了下,像是刻意回避剛剛說的那些。
“冷嗎?”他問得很随意。
江晚默契地沒有提,收拾了心情,順着他的話往下:“不冷。”
“上去吧,跟媽媽說說話。”裴行初擡手摸了摸她的發頂。
江晚看了他兩眼,點頭,身上搭着的大衣拿下來,還給他。
往樓洞裏走了兩步,忽然又回身看他:“哥哥。”
兩人隔着矮矮的花壇對視。
裴行初知道她想說什麽。
沉默良久。
男人低頭摸了煙,他語調低下去,像是安撫。
商量的:“等等我?”
“我會解決的。”他說。
江晚盯着他的背影又了會兒。
倏然想起裴行初好像也沒有大她很多。
但每一次,都無一例外的,站在了她的前面。
-
裴友山手術完的第三天,如裴行初料想那般,他接到了二嬸宋宛霖的電話。
很多事情并不是确定了才有殺傷力。
捕風捉影的幾句,随便傳出去,一樣可以達到效果。
裴友山身體不好,宋宛霖在他面前随便講兩下,誰都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股份轉移的事情也沒有處理完,股價跌下來,裴家內部只會一團糟。
和窦亭樾還好商量,但如果他和江晚的事情在明面上被捅出去,傷了窦家的面子,合作斷裂,将有一大筆資金虧空。
裴友山的手術只是個開頭,事情好像忽然遭了很多。
确實。
是在走鋼絲。
因為不會承認宋宛霖問的事情,所以這個見面也只是敷衍地在公司樓下談了十幾分鐘。
裴行初全程幾乎沒有講話,只是在結束時,答應會幫三房還一部分錢,前提是她和裴建元收起那些惡心的招數,無論是在集團內部做手腳,還是破髒水,并且在裴友山康複之前不會有任何聯系。
讓父母安安穩穩度過餘生,本就是他的責任。
男人站在公司樓下的玻璃門前,黑色的領帶被風撩了下,低頭點煙。
“閉好你的嘴,”他說,“不然裴建元手裏那點股份只會更少。”
同一天晚上,江晚見了一次窦亭樾。
她并沒有那麽厚顏無恥,開口要把“華田”部分股權買回來,只是問了問相關的事情。
和裴行初當時說的一樣,公司被低價賣出,要想重新買回需要花多幾倍的錢,而且因為附帶的一部分古玩字畫很值錢,買方不舍得在這個時候出手。
“如果我們可以安穩結婚的話我可以幫你,”窦亭樾很客觀地說,“不然我沒理由做慈善。”
江晚點點頭:“我知道,我沒有想......”
窦亭樾打斷她,他緩和下語氣,看着她:“我的意思是,結婚的話我可以幫你。”
他緩聲笑了,有點無奈的:“你怎麽只聽後半句。”
氣氛一時有點安靜。
江晚吐了口氣,目光移向玻璃外的路燈時,語氣輕輕的,還是那句話:“真的很對不起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垂了眼。
最後一個字輕飄飄的,沒什麽實感,聽起來像是有點難過。
窦亭樾渾然望着她。
她明明沒有淚,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紅。
窦亭樾卻覺得她比真的哭出來,看起來還要再難過一點。
雖然明知道原因,但窦亭樾還是在此刻,輕聲開口,問了句。
“怎麽了?”
江晚搖搖頭。
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裴行初開始,這種酸脹難耐就會時不時在她心尖拂過。
她一直都很坦然地在接受。
只是剛剛窦亭樾的話貌似又提醒了她一遍。
窦亭樾看起來是挺喜歡她,聯姻,結婚,阖家歡樂,她還是爸媽的好女兒,裴行初也不用承擔更多的責任,每天勞碌奔波這麽累。
明明有一條陽關大道擺在面前。
但怎麽辦,那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背道而馳,一條獨木橋。
......
晚上回家,直到過了零點裴行初都沒有回來。
江晚坐在二樓自己卧室的窗臺,拄着下巴往下看。
旁邊放了畫板,但從回來到現在,三個多小時,上面還是空的。
裴行初最近幾天都很忙。
華田的股權轉讓手續沒有完全下來,還有機會挽回,補三房的虧空轉出去了一筆錢,還有和窦家生意分割沒結束的那部分......
江晚不知道怎麽幫他,但知道昨天晚上書房的燈亮到了今早。
零點過半,院前終于走進來一個人影。
劉媽和小冉早就睡下了。
江晚披了衣服下樓。
裴行初走到前院時,別墅門開,從打開的木門處鑽出來人。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酒紅色的毛衣外套。
領口處有深綠色的毛線球。
裴行初忽然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最近事情太多,自然不記得這種節日。
裴行初走過去,攬着她的肩把她往屋子裏帶:“怎麽出來了?”
江晚小幅度從他手下擰開,側身去看他的臉色。
“你今天白天有睡覺嗎?”
“睡了,”走到門口,裴行初拉開門,把人推進去,随口說,“中午在休息室睡了兩個小時。”
客廳暗着,只有昏沉不明,勉強照明的地燈。
江晚跟在他旁邊往裏走,嗫嚅:“騙人。”
這麽忙,怎麽可能中午睡兩個鐘頭。
裴行初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瓶水來,擰開,仰頭喝了兩口。
瓶子放下時,看到身後人的表情笑了。
“知道騙你的還問?”
江晚倚靠在冰箱旁邊,低着頭。
廚房的暖光散下來,她睫毛長長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影子。
裴行初用握過礦泉水瓶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下巴。
江晚被冰得往後縮了下,擡眼看過去。
男人微揚着下巴,笑起來時眼睛總是微微眯起。
“你多睡會就行了,管那麽多。”他說她。
說罷,放了瓶子轉身拉頭頂的櫥櫃:“有吃的嗎?”
江晚直起身,在另一個櫃子找東西。
有是有,但就是都不快。
而且她會的不多,要做豐盛的只能喊劉媽起來。
找了一會兒她手握了一把挂面,轉過來:“陽......陽春面可以嗎?”
側靠在廚房門框的人好脾氣地點頭:“你只要不把我吃死,就可以。”
江晚轉身開火,小聲嘟囔,說他說話難聽。
面還沒煮好,裴行初卻再次接到電話。
周揚打來的,說正跟自己在外面的一個朋友能幫他聯系到先前找的人,問他要不要去見一面。
裴行初應了一聲,說幫他把人留住,他現在過去。
江晚跟到玄關:“現在嗎?”
裴行初從沙發上撿起外衣:“他明天上午的飛機,不見可能就見不了。”
江晚沒有問什麽時候回來。
問了也幫不上忙。
她彎身從鞋櫃裏拿了鞋,要跟着一起出去。
看到她動作的人輕聲笑:“你幹什麽?”
“送送你。”江晚說。
裴行初沒拒絕。
江晚跟着他走到院門,被他側身擋住路。
“回去吧。”裴行初沖她身後點了點下巴。
江晚輕輕晃了晃頭,手縮在袖子裏,聲音因為冷已經變軟:“我看着你走。”
女孩兒還穿着那個聖誕的毛衣。
裴行初盯着她看了兩眼,沒再催,只是目光從她身上滑下來時,擡手握住了她的手。
細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掌心裏。
他拇指一根根蹭過去,最後停在中指時,問了句:“你的戒指呢。”
他聲音沙沙的,因為聲線低,染了點若有似無的啞。
江晚看了下他的小指:“在房間。”
從摩洛哥回來摘掉,放在了盒子裏。
裴行初垂眸看着那根手指又摸了摸,片刻後說了句。
“這段時間忙過了,再去買一對?”
“買對更漂亮的。”裴行初把她的手放下。
夜晚悠長而靜,顯得他輕聲說出的話像一個綿長的秘密。
“當聖誕禮物。”他說。
......
裴行初到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對方跟周揚的哥哥關系很好,饒是這麽晚了還在等他。
事情談到一半,中間休息時,裴行初的手機響了下,他看了眼,備注顯示的是江晚。
跟對方打過招呼,裴行初拿着手機出門,走到遠一點的地方接了起來。
江晚睡不着下來泡茶,看到了裴行初剛忘拿走的醒酒藥。
她怕他們會喝酒,提前從醫藥箱裏拿了出來,裴行初卻忘了帶。
裴行初這邊信號不好。
接起來除了第一句外,雙方都沒再聽到回音。
那邊茶壺響了下,提醒水已經煮好。
江晚無奈放了手機,先去拎茶壺,倒水時不小心弄灑在桌面,拿紙巾擦完再收拾好擦出來的茶葉,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
然她側頭瞥了眼,發現還在通話中。
電話拿起來,試探着“喂”了一聲,沒想到那側竟有回音。
“嗯。”對方溫聲答。
江晚微微怔愣,一瞬間的恍惚,像是想起什麽事情。
見江晚愣着不回話,那面語調微微上揚,提醒了一句。
“說話。”
江晚連忙說:“我沒事,就是想問你藥是不是忘拿了。”
那側人想了一下,随後輕笑:“忘了。”
“那沒事了,你快去忙吧,事情不是還沒有談完?”江晚有點懊惱,“剛剛以為信號不好,我去燒水了,怎麽一直等我。”
對方輕緩地笑了:“怕你有要緊事。”
事情多,時間緊張,周揚已經來催過一次。
但裴行初不确定是信號不好,還是江晚那邊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便多等了一會兒。
确認她沒事,這才挂斷電話。
折回去,事情又談了半個多小時,終于結束。
因為是平安夜,店家過來清賬時送了小禮物。
手工編織的毛線背包,只有巴掌大,一看就是女孩兒的東西。
很湊巧,遞給裴行初的是淡藍色海星的樣式,裴行初拿着看了看,想着帶回去給江晚。
往外走時,周揚遞過來煙,裴行初沒接,推開了。
他其實并沒有煙瘾,只有煩的時候才會抽上一兩支。
走到門口,等泊車員把車開過來的間隙,裴行初突然想到事情。
“今年端午,我家的家宴你是不是也去了?”
他當時在加拿大,缺席了。
周揚低頭搓煙:“對啊。”
因為裴行初要求,陪林芝華他們去的。
“我爸媽是不是跟裴建元他們吵架了。”
周揚抖煙的動作一頓:“你怎麽知道?”
吵得挺厲害,但不是什麽好事,怕裴行初擔心,林芝華沒讓周揚告訴他。
“都吵什麽了?”
周揚提起來就皺眉頭:“還不是為集團那點股份,宋宛霖那人說話太難聽,真不要臉。”
裴行初聽周揚說了個大概,緊接着頓了兩秒又問:“有沒有提過我和江晚。”
時間過去太久,周揚想了幾秒,忽然想起當時宋宛霖提到的那幾句。
“那女人真是瘋了,當時說你和江晚,我草我真的服了,罵得太髒了,你不知道把你爸氣的。”
“都罵什麽了?”裴行初問。
周揚回憶了一下,簡單複述了兩句。
“但其實她說叔叔阿姨說得少,江晚是真的被罵得慘。”
一側的人皺起眉心:“江晚?”
周揚眉毛一斜:“對啊,宋宛霖還是有點怕你爸媽,我靠那話全在罵江晚,十句裏面八句都往她身上招呼,我都聽不下去,而且人家小姑娘沒幹什麽啊,你們倆怎麽可能......”
周揚一句兩句都在說宋宛霖和裴建元兩口子不是東西。
但裴行初的思緒卻停在周揚的上句話沒再往下走了。
涼風從後刮過來,蹭得人臉生疼。
前幾天江晚跟他說這些事的時候,并沒有提到過這些。
所以他以為,宋宛霖當時更多的話是砸在他爸媽身上的。
來得晚,車停的位置也遠,等了有好幾分鐘,泊車員還沒有把車開過來。
周揚胳膊上挎着剛店家送的那個背包。
廣場上立了很大棵的聖誕樹。
氛圍太濃厚,周揚一時被感染,胳膊撞了撞裴行初:“你說談戀愛是挺好啊,還能過聖誕節,我今天下午來的時候,這廣場好多情侶拍照片,小姑娘一個個都特別開心。”
身旁人像是不太想搭理他,淡淡應了一聲。
周揚也不嫌尴尬,自己說自己的:“我要是有女朋友了也得這樣,電視上總說全世界搬她面前什麽的,太酸,但确實得對人家好點,出來過過聖誕,逢年過節給買個禮物,得寵着。”
旁邊人又是一聲“嗯”。
周揚急了:“你老嗯什麽嗯,能不能說點別的?”
“确實要寵着。”身旁的人回了他一句。
裴行初難得順着誰說話,周揚下意識偏頭看過去。
身旁的人微微仰頭,盯着遠處的那棵聖誕樹。
周揚描述不清那是種怎樣的表情。
只是覺得周圍的光都很暖,但那一刻他還是覺得裴行初的身上有些冷。
有點彷徨。
帶着虛飄飄的無力。
他聽到裴行初很輕的聲音說了句。
“但我好像,”很細微地頓了下,
“什麽都給不了她。”
作者有話說:
有些鋪墊要寫(和後面對照的),所以可能會有點慢/應該還有兩章訂婚/放心,只訂了一半/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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