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正文完·早安

第52章 正文完·早安

◎我喜歡你,在陽光明媚的惠靈頓。◎

老兩口都不在, 在家裏閑着無聊。

江晚換了衣服跟着裴行初出門。

兩個人去了惠靈頓市區的古巴街。

以彩虹十字路口為中心,遍布着咖啡館,畫廊, 還有賣各色首飾和衣服的小店。

與其說是步行街,這裏更像充滿創意和風俗的藝術廊。

缤紛色彩和騰騰熱氣的沖擊。

像夏日午後最濃墨重彩的那抹日光。

江晚很應景地穿了彩虹色的針織小吊帶,下面是水洗藍的牛仔褲。

頭發依然抓成丸子,背了奶白色的水桶包。

裴行初跟在她身後,沒再穿連帽衫,換了T恤和工裝褲。

離她有四五米, 看前面走的女孩兒踩着腳下的水粉格子, 左右張望。

她很白, 頭發沒有任何燙染。

純天然的顏色, 讓她看起來比真實年齡要再小一點。

江晚視線從一家唱片行的門頭上滑下來時, 意識到裴行初沒有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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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等身後的男人。

他穿了一身黑, 手裏卻拎了她那個鵝黃色的遮陽傘。

傘把有點長,被他拿在手裏抛來抛去。

一身黑和鵝黃色。

加在一起看有點滑稽。

江晚勾着包帶,站在路旁的臺階上,單手遮着陽光,歪頭看他。

知道前方有人在等,裴行初卻依然走得不緊不慢。

路過踏着滑板的小男孩兒,懶洋洋地沖那男孩兒彎唇, 勾着手指讓對方過來,輕踩了一下他的滑板。

氣質太懶散随意, 一個很普通的帶板動作, 卻被他做得格外好看。

江晚看到他把板還給身旁的小男孩兒, 揚手去揉他的頭。

男孩兒被他逗得開心, 咯咯笑,從口袋裏掏出剛從街邊買的糖分給他。

然後用當地的毛利語問了裴行初一句話。

裴行初回了句英文。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什麽。

聲音太小,江晚只聽到幾個模糊的詞彙。

和那男孩兒道別,裴行初走過來。

走近,攏着江晚的後腦把她轉了個身,帶她往前。

江晚任由他揪着自己頭頂的丸子,側頭問他和小男生說了什麽。

裴行初斜眼看看她:“我說我聽不懂毛利語,問他能不能說英文。”

毛利語是當地原住民毛利人的語言,除了英文外新西蘭的另一種官方用語。

雖說知道裴行初不會這門語言,但聽到他如此自然地說出來,江晚還是下意識,沒來由的驚訝。

真的是沒來由,且不可理喻的驚訝。

可能在她心裏。

比她大三歲,永遠走在她前面的哥哥,是什麽都會的。

他永遠站在她身後,也永遠站在她身前。

“嗯......”江晚踩着人行道上用油漆畫的彩色橫線,不太在意地問,“後來你們說了什麽?”

裴行初看她一眼。

幾秒後,手蓋着她的頭頂,俯身下來,湊到她耳邊:“他問我,一直在等我的那個漂亮姐姐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江晚耳朵發燙,這樣的稱謂,原先她從未想過。

她抿了抿唇,壓抑着不好意思,擡頭瞄他,磕磕巴巴地問他說什麽。

裴行初捏了捏她的耳朵:“我說不是。”

江晚一時失望,頭往下垂,拉着他胳膊的手也滑下來。

然而要掉落的手卻被男人重新撈住,牽在手裏。

他側身把她的腦袋往自己唇邊壓,低頭溫聲。

音色低醇,語調也自然。

“我說是我愛的人。”

沒辦法用單獨的身份界定。

是妹妹,是家人,是女朋友,是跟他有一生羁絆,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大概是這句話的意思,讓他的嗓音好像在此刻更動聽。

江晚眼皮輕擡,再次看他。

很小聲地低低哦了下。

帶着不明顯,卻洶湧澎湃的開心。

世上描述遺憾的詞有緣分未到,有天人永隔。

但萬幸,描述幸運的詞也有三生有幸,有千載難逢。

我也愛你的也字,就是幸運本身。

再往前走,江晚被身後一對奔跑的情侶撞到。

男生戴着鴨舌帽,背着很大的雙肩包,手裏高舉單反,女生兩根麻花辮,穿吊帶熱褲。

他們轉身,張揚地笑,跟江晚說對不起。

裴行初伸手勾在江晚的腰後,把她摟回懷裏,語調微揚,跟那對情侶說了個沒關系。

情侶中的女生笑笑,對他們做了個手勢,揚聲喊了句“Break a leg !(愛人好運)”。

江晚被感染,手擡起,小幅度地搖了搖,算是回應。

在古巴街慢慢悠悠地晃蕩了一個小時。

買了五顏六色的冰激淩球,握着甜筒,游蕩到街中心的大教堂。

1866年建造,純木結構,哥特複興式建築。

每一個标簽打出來都在昭告它悠久的歷史。

這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上一場音樂會,工作人員告訴他們最近的一次在下周六。

一個氣溫在17-25,豔陽高照的好時候。

好奇怪,天氣好像都和他們一樣開心。

教堂并沒有神父。

所以無處禱告。

可是,命運的事誰能說的準呢。

不需要特定的時間,也不需要固定的場所。

只要你向神明許願,神明就聽得見。

江晚從教堂內廳出來時,裴行初還舉着她的冰激淩等在外面。

太曬,他打了她的那個鵝黃色遮陽傘。

高挺的身軀,不羁且委屈地躲在傘下。

并不在乎路過的人是不是覺得他奇怪。

他倚着身旁的雕塑,手上的冰激淩化得只剩下半個球,盛冰激淩的甜筒變成了“裝奶昔的碗”。

傘搭在肩膀上,正垂眼看錢夾裏拿出的什麽東西。

而他旁邊站了個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正仰頭跟他說着什麽。

裴行初像是在猶豫。

片刻後彎腰遞給她三枚五十分的硬幣,然後對她指了指手裏的便簽紙。

江晚隔了四五米遠,抱臂看得奇怪。

她覺得裴行初手裏拿的,有點像她的便簽。

她放下手,扯着挎包的包帶,悄悄走過去,繞到雕塑的另一側,伸手戳男人的腰,細聲細語:“你在偷偷幹什麽?”

裴行初跟小女孩兒對話太專注,是真的沒有注意到江晚。

冷不丁被人戳了下,那個裝奶昔的甜筒晃了晃,差點灑出來。

他誇張地诶呦了一聲,調侃着喊了聲姑奶奶。

江晚又掃了下旁側那個小女孩兒,想起來進門時見過她。

50分一個硬幣,為愛的人許願一次。

江晚帶着狐疑的目光看向他,軟糯糯的:“你不是說你不想許願才不進去的嗎?”

裴行初把遮陽傘塞進她懷裏,揉了把她的頭發,又問冰激淩還吃不吃,不吃就丢了。

三言兩語把話題帶跑偏。

冰激淩扔進路邊的木色垃圾桶時,江晚才想起再問一遍這個問題。

“還有你那個便簽紙......”江晚伸手想去拿他的錢夾。

裴行初躲了下她的手,手蓋在她的腦袋頂,把人往胸前壓,混啞的聲音:“再看就不禮貌了。”

“......什麽不禮貌?”江晚有點奇怪的瞄他。

她表情太可愛,裴行初笑了一聲,虎口掐住她的下颚,把她的臉捏成o型。

輕輕眯眼,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像說悄悄話。

“被你發現偷拿了你的東西,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江晚聳了一下鼻子,确定了那應該确實是自己的便利貼。

從教堂出來,繞回那個充滿藝術氣息的街道。

江晚挂念着過來時路過的手工鋪子。

兩個人徒步二十分鐘,繞回了那個路邊攤。

腳邊放着粉色雙肩包的年輕姑娘,看起來和江晚年紀差不多大。

小木紮,木架子,架子上挂着琳琅滿目的首飾。

手工編織的手鏈,和需要敲敲打打才能做成的銀戒指。

見江晚和裴行初走過去,姑娘揚揚手,熱情的打招呼。

說手工鋪子今天剛開業,做飾品買一送一。

畫畫,編織,珠寶設計。

在外行人眼裏可以統稱為——搞藝術的。

所以......江晚是對這個真的感興趣。

裴行初接過姑娘遞過來的馬紮,拍了拍褲子坐下來,大手一揮,說每個樣式來一對。

鋪主姑娘笑起來。

江晚瞪大眼睛望了裴行初好幾眼,慢吞吞地移步過去,坐下來,低着聲音小聲吐槽,說他瘋了。

每樣一對要來做一個星期。

細線編織的手鏈很簡單。

江晚做什麽都精細且認真,等完成後擡頭找裴行初,才發現他比自己還要再快點。

純黑色線的編織繩正攤在鋪主姑娘的簡易桌子上,鋪主在幫他裝珠子。

江晚從馬紮上站起來,繞到姑娘另一側看。

繩子編得整齊,每個結扣無論大小還是花紋都正好合适......是一個完成度很高的“作品”。

江晚瞄瞄那編織繩,又瞄瞄裴行初,最後低頭看自己手裏的。

小聲嘟囔:“不是不擅長手工嗎......”

裴行初還坐在路邊的馬紮上,隔江晚有一米多的距離。

鋪主姑娘的架子在兩人右手側。

下午四點半,日頭正好。

遠處的彩虹路口,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在搞街頭藝術,整齊的踢踏舞步伐,再加上搞怪的籃球動作。

周邊圍了三三兩兩的人,在看在交談,還有說說笑笑跟上去跳的。

路兩側連着幾家咖啡館都大敞着門,整條街彌漫着說不清的咖啡豆香。

而路邊的這兩人,就這麽一站一坐的對望着。

因為正對日光,裴行初稍稍眯了眼,緊接着在江晚的注視裏,微微垂頭,笑了下。

“不是不擅長手工嗎……”

女孩兒剛剛的抱怨仿佛還回響在他耳邊。

誰說他不擅長,大學航模他還拿過獎。

裴行初轉了轉左手尾指上的那個戒指,再次無聲笑。

在來新西蘭之前,就把它重新戴上了。

江晚餘光掃到了那個戒指,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秘密。

兩只腳原地踩了踩,之後彎腰和坐着的男人對視。

她聲音低低的,染着濃郁的咖啡豆香,和此刻傍晚前的清風。

很篤定的:“你是不是騙我?”

說自己不擅長手工。

所以拿了她無名指的那個戒指,當自己的。

裴行初輕輕側歪頭,對着她的眼睛。

男人清潤的目光和女孩兒明朗的視線織在一起。

他勾着唇,含混地嗯了一聲,證實她的猜想。

“......為什麽騙我?”

“嗯,”男人裝模作樣地想了下,笑,“不然你會給我嗎?”

“為什麽想要這個?”

“你說呢?”

當然是......

男人牽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前帶了帶。

勾着她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下她的無名指。

動作裏除了溫柔外,還帶了些他一貫的肆意随性。

随後拉着她的手垂下,擡頭。

小馬紮坐得實在委屈,腿伸不開也就算了,也太矮。

讓他只能被迫仰頭看她。

“在摩洛哥那晚......我親你的時候你是怎麽想的?”女孩兒忽然問。

他們當時一夜荒唐,江晚卻從沒有問過他的想法。

她怕得到“只是一時沖動”的回答,又害怕提了他會認真思考,然後覺得不合适,和她結束那斷不清不楚,互相都沒挑明的關系。

但現在好像可以問一問。

問問他,當時是怎麽想的,又為什麽會回應她。

“當時啊,”裴行初琢磨了一下,“前一晚就想了一整夜。”

“你發燒的時候我沒睡,在陽臺站着。”他說。

“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千算萬算,什麽都算到了,”裴行初擡手刮刮她的臉,“就是沒算到後來你不願意。”

開始的時候沒有表白。

想分開時卻有一條決絕的短信。

斜前方那個踢踏舞團隊逐漸壯大,已經加到了十幾個人,像個方陣一樣,邊舞邊朝他們走。

裴行初往那側掃了眼。

收回視線時看到身前的女孩兒低了頭,很抱歉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當時你就做好了面對所有的準備。

裴行初笑了,懶懶散散地往旁側的小矮桌上倚。

“你不知道的多了。”

江晚被他柔和的目光攏着,忽然想起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的那天後的點點滴滴。

周末得知他要回來,提前假意去玄關處換鞋;過年家宴,悄悄選他旁邊的位置坐下,豎起耳朵聽長輩問他的私事;再或者偶爾深夜下樓路過他的房門口,有意或無意慢下來的腳步……

他們總是深夜在茶室相遇。

并不是湊巧。

而是她懷揣了少女心事,刻意而為之後的必然。

他們一樣。

在每個看似風平浪靜,淡到幾乎不被任何人能記住的瞬間,都藏着他們對對方難宣于口,遮遮掩掩的心思。

不過現在,好像并不怎麽需要遮掩了。

江晚稍稍彎身,望進坐着這人的眼睛裏。

身邊踢踏舞的方陣已經過去。

人聲漸弱。

盯了一會兒,心髒像被什麽充滿。

江晚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勇氣大概只對着裴行初。

她彎了彎眼睛,說出那天在機場一樣的話。

她說:“哥哥,我喜歡你。”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惠靈頓。

又或者是別的什麽陰雨天。

而這次,輕眯眼回望她的男人并沒有說“我也是。”

他淡笑開口——

回了句:“我愛你。”

【正文完·早安】

作者有話說:

【他永遠站在她身後,也永遠站在她身前】

正文完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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