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第7章 007
符熠從花房回來的時候,桑桑已經躺在床上美美的做着夢了。
他看着自己床上的小家夥,肚皮一起一伏的,尾巴尖兒還時不時動一下。也不知怎的,唇角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微微上揚了些許。
他走過去将被褥給她蓋好,自己換好睡袍後便也躺上了床。腦袋剛枕上枕頭呢,睡着的桑桑便習慣性地貼了上來,鑽進了他的懷裏。
符熠輕輕捏了下它的耳朵尖,看她耳朵一哆嗦抽開後,笑了下,随後便也睡下了。
翌日一早,桑桑便被一些說話聲吵醒。
外面不知何時來了好些人,正拿着尺子圍着符熠給他丈量呢,看着像是要給他訂做衣裳。
她在卧室門口看了會兒,然後便被符熠抓了過去,也讓那些人給它訂做了一套。
能有名貴衣裳穿她當然很高興,可她也很奇怪,最近沒有什麽重大節日呀,為何突然要訂做衣裳呢?而且看那些人還計算了拖尾的長度,那便不是日常穿的衣裳了,應當是禮服。
這讓桑桑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直覺沒錯,魔族的确要舉辦重大活動了。
看來......自己有機會逃出大罹王宮了。
岓嶼和蜜淘那邊仍然沒有消息,若是她猜想沒錯的話,那麽這次逃生便只能靠自己了,希望能成功吧。
桑桑懷着沉重卻又期待的心情過了一日又一日,符熠待她很好,只是這個“好”是建立在她是寵物的前提下。
她非常明白,一旦自己被他發現真實身份,那麽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條。因此這些“好”還不足以讓她沉淪其中,忘記自己該幹什麽。
等到舉行重大活動的那一日,她一定要想盡辦法離開這裏。
*
Advertisement
今日已經是桑桑在大罹王宮待的第三十天了。
一個月過去,自己長胖了五斤不說,皮毛還被養得油光锃亮的,連嘴都刁了許多。
符熠還是會每天與她同睡,時不時也會給她洗澡,這些都是他親自做,至于其他瑣事,他便派了專門的魔侍照料。
今晚符熠又要給她洗澡,她已經習慣了,趴在他懷裏任他揉搓拿捏,只是......
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不知是這池水太熱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麽,桑桑感覺自己的丹田處被一股溫熱包裹着,連帶着自己的四肢都舒展許多,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
這種感覺怎麽有點熟悉呢?
......
不好!是靈力要恢複了!
她剛心道不妙,下一瞬便“砰”的一聲——恢複了人形。
桑桑:“......”
時機很不巧,她坐在符熠腿上與他大眼瞪小眼。
由于她變回真身前是穿好衣服的,因此她現在恢複人形自然也是穿好衣服的。但符熠就不一樣了,他并不是每次泡澡都會穿裏衣的,比如這次就沒穿。
浴室的熱氣在不斷升騰,連帶着又緊張又尴尬的氣氛也在不斷蔓延。
桑桑清楚的看見,與自己只有咫尺之距的男人眼中彌漫起濃重的殺意,她心虛地笑了笑,“我說我人形眼瞎,你信嗎?”
符熠松開原本抱着她的手,在池中悄然捏起了靈力,“你說呢?”
話音剛落,池中的熱水頓時向四周炸開。
桑桑被突襲得猝不及防,從他身上摔進了池水中,嗆了好幾口水後才奮力爬出來。可人才剛睜開眼呢,一把鋒利的劍便已然抵上自己的脖頸。
一刻鐘後,她被關進了地牢。
桑桑:“......”
她發誓,自己從來沒這麽無語過。想了一百種自己恢複人形時的情況,卻打死都想不到竟然是今天這種。
完了,一切都完了。原本還想着趁有重大活動的時候逃出去呢,這下還逃什麽啊,直接等死吧。
桑桑坐在牢裏抱住頭,簡直萬念俱灰。
一想到明日便要處決自己了,她就覺得絕望。果然,當初初見符熠時,自己想過的一百種死法,最後還是要落實在她身上。
她覺得害怕,非常害怕。可更多的,是她舍不得。
桑桑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膝蓋,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這段時日的每一次提心吊膽,如今都化作壓住駱駝的稻草,讓她崩潰大哭。
她甚至開始怪起老天爺。
為何自己的命運如此悲慘,本來當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熊貓挺好的,偏偏被古神自作主張撿了回去。既然已經撿回去了,那就該盡一個師父的職責好好教導她才是,可是他卻直接失蹤,丢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在舟山上。
這些都算了,她從不曾怪過師父,她自己也能好好修煉。可當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能成仙了,又偏偏算錯渡劫的時辰,導致她歷劫失敗,至今還只是一個小精怪。
她的人生都已經這麽悲慘了,還要讓她遇見符熠,被他關在這裏等死。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啊,憑什麽要這樣對待自己?!
桑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崩潰,哭得連隔壁的犯人都忍不住敲了敲牆,提醒她小聲一點。
她本來就難過,這下更是忍不住了,直接怼了回去:“大家都是犯人,能不能有點同理心啊,我明天就要死了還不讓我哭一哭?”
“小姑娘,你哭早了,明天你死不了,要不你等後天哭吧。”隔壁的犯人回應道。
桑桑抽了幾下鼻子,逐漸停止了哭泣,“你怎麽知道我明天死不了?”
隔壁犯人沒有回答她,卻反問道:“你是天族人吧?”
“......你怎麽知道的?”
那人笑了下,“明天要舉辦祭祀大典,這件事情全魔族都知道,只有天族不知道。”
祭祀大典?
她果然沒猜錯,這段時日魔族上下緊張兮兮的,果然是要舉辦大型活動了。
桑桑趕緊把臉上的眼淚擦幹,靠着他們之間那面牆又問道:“祭祀大典是什麽啊?能跟我說說嗎?”
“呵,小姑娘,我就算現在被關在這牢中,可到底還是魔族。我要是跟你一個天族人說了這事,我豈不是成魔族叛徒了?”
看來這人還挺清醒的。
桑桑抿起嘴唇,想了會兒又問:“那你既然是魔族人,又為何被關在這裏呢?魔族的地牢一共七層,越底層的人犯的罪越重。我被關來這裏時特地數了,這裏是第六層,那麽想來你肯定是出不去了,就算能出去,也是被擡出去的。”
桑桑說完,聽見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發出一聲自嘲的笑,“沒想到你這個天族人還挺聰明的。沒錯,被關在第六層的人都是死路一條,可這與我告訴你祭祀大典是什麽有什麽關系呢?我告訴了你,我就能活下來嗎?”
“說不定呢?我雖然不知道祭祀大典是什麽,但用腳想也知道,到時候王宮的大部分守衛都會轉移到大典現場。也就是說,明日是地牢守衛最薄弱的時候。”
那人似乎來了興趣,語調也提高了些,“你想趁着明日舉辦大典的時候逃出去?”
桑桑正要回答他“是的”,可轉念一想,這人畢竟是魔族,萬一他向着自己人,把她的逃跑想法賣給符熠換取自己一命,那可就遭了。
于是她将要說出口的話重新吞下肚,反問道:“你不想逃嗎?”
“我?”那人又笑了,“我不想逃。”
“為什麽?”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沒有朋友,這世上沒有什麽值得我留念的,就算活下來了又又有什麽意思呢?”
她沒想到,這人竟會與自己交淺言深,弄得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回他了。
想了片刻,她認真回應道:“為何不試試呢?”
“試試什麽?”
“試試活下來,試試活下來之後,會不會重新遇見讓你記挂的人、讓你留念的地方、讓你這輩子也不想忘記的美好回憶。”
那人沒再說話。
半刻鐘後,他說:“即使遇見了,最終也都會消失的。”
“那又如何?每個人生下來都會死的,難道就因為會死,所以不活了嗎?”桑桑語氣稍稍有些激動。
那人明顯怔了一瞬,而後又聽她繼續道:“天下之大,總有一個地方會是你喜歡的。你活下來,去找到這個你喜歡的地方,去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這樣的餘生難道你不想要嗎?”
“我......”他沒有立刻回答。
桑桑也沒再繼續說話。
良久之後,那人又叩了叩牆,道:“你不是想知道祭祀大典是什麽嗎?我告訴你。”
“真的嗎?!”桑桑激動道。
“嗯,真的,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
“如若明日你有辦法逃出去,你要帶我一起走。”
桑桑只思考了須臾,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随後,那人便将祭祀大典是什麽,講給了她聽。
從他的口中桑桑得知,祭祀大典,就是給魔神獻祭的大典。
書中記載,當初符熠以七情獻祭給魔神,換取了魔神的力量。但書中沒有記載的是,符熠換取的噬霧只是魔神一小部分的力量,并非全部。因此這部分力量,是根本不足以對抗望月古神的萬靈之力的。
在望月古神沒有複活之前,魔族并不擔心這個問題。可就在數百年前,望月古神不僅離奇複活,還帶來了那場大戰。
大戰過後,魔族重新認識到了萬靈之力的力量,魔族元老們人人自危。天魔兩族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他們必須得想出一個足以對抗天族的辦法。
而這個辦法,就是讓符熠獻祭剩下的“六欲”,再次換取更多的噬霧。
桑桑想起剛來大罹王宮時的會議,怪不得他們在會議上吵得不可開交,說什麽反對派贊成派的,原來這個反對派就是反對符熠獻祭的。
所以,符熠本人其實是贊成派的。
不知為何,聽了這些話後,桑桑反倒有些心疼符熠。許是因為這段時日他對自己真的很不錯,她下意識便站在符熠的角度替他想了吧。
整個魔族的重擔都在他一人身上,對抗敵人也得靠他獻祭自己的感情,說實話,她覺得他有些可憐。
但她也就可憐了他一小會兒,畢竟他要對付的人可是天族呢,而且他還把自己關在這,若是明日逃不出去,後日恐怕就要處決她了。
想罷,桑桑收回對他的憐憫,找了個角落躺下養精蓄銳,靜靜等待明日的到來。
*
翌日一早,桑桑便被外面的吵鬧聲吵醒。
“小姑娘你醒了嗎?”隔壁那人叩了兩下牆。
桑桑趕忙回道:“醒了,怎麽了?”
“聽到外面的動靜了嗎,這是在調整防衛呢,他們要把更多的士兵都安排到大典現場去。”
她的确聽見了外面整齊的腳步聲和铠甲碰撞聲。
“等到午時,祭祀大典就要開始了,你想好怎麽逃跑了嗎?”那人問。
桑桑如實回道:“這地牢被施加了封印,牢中的犯人無法使用靈力,我們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武力。等祭祀開始後我便裝病,喊來守衛,你的力氣比我大,到時候你就趁他不注意鎖住他的喉,拿走鑰匙。”
“你裝病要是沒人理怎麽辦?”
“不會的,雖然我們是必死的犯人,但那也得讓魔尊親自來處置。我們莫名其妙死在牢裏,他們肯定不好和魔尊交代。”
那人在隔壁點了點頭,“嗯,有道理,那就按你說的辦。”
商量好辦法後,兩人便等待着到午時的到來。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如此漫長,桑桑心裏十分緊張,在腦中預想了幾十遍計劃後,終于,她隐約聽見了三聲鐘聲。
“是鐘聲,祭祀大典開始了!”隔壁的人說道。
她接收到信號,立馬捂着肚子躺倒在地,大聲叫喊:“哎喲,我的肚子好疼呀!救命啊!快來人救救我!好疼啊!”
不遠處果然傳來了腳步聲,她叫得更賣力了,“救命啊!我要死啦!疼死啦!”
來人一身玄色铠甲,是把守的侍衛沒錯,正朝着他們這兩間牢房走過來。
桑桑的額頭上因為緊張而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睜睜看着侍衛越走越近,直到經過隔壁牢房時,一只布滿皺紋的粗手猛地從牢門縫隙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鎖住了侍衛的喉嚨。
“咳咳,救......救命......”粗壯的手臂在不斷收緊,侍衛掙紮中伸出一只手來,朝桑桑的牢門拍打着,“桑...桑...救......救我...”
來人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
桑桑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地牢光線昏暗,她一開始沒注意這侍衛的臉,現在才知道湊近了仔細看。
這哪是侍衛啊,這明明就是蜜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