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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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莞的思緒飄回高中。

鹿莞是中考完的那個暑假開始長痘痘的。最開始，只是在額頭長了幾顆，她自己也沒有怎麽注意。誰知過了幾天，痘痘就像春雨過後的毛筍一樣，不停地突出它們的尖角。

鹿爸鹿媽也發現了，看着滿臉痘痘的女兒，他們也不禁擔憂起來，問她是不是上火的東西吃太多了。

鹿莞:"沒有，我這幾天都在家，沒有出去。"

鹿媽媽帶她去隔壁李伯伯那裏。李伯伯年輕時候在中醫院上班，退休十幾年了。平時鄰居身體有什麽小毛病也習慣找他把把脈。

鹿莞就是，從小到大，感冒咳嗽都是李伯伯治好的。

李伯伯:"就是青春痘，平時飲食注意下就行了，吃清淡點，上火的不要吃太多。"

李伯伯開了幾包涼茶，"拿回去回去熬了喝，去濕降火的，大人小孩都可以喝。"

當天回家鹿媽媽就熬了，逼鹿莞喝了兩大碗。

半個月後，鹿莞臉上的痘痘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直到那幾包涼茶都熬完了，她痘痘的情況也不見好轉。鹿莞急了，她還有幾天就要上學了，這讓她怎麽見人嘛！

鹿媽媽也沒轍，又去找李伯伯，李伯伯幫鹿莞把脈，"這孩子現在不上火了啊，是青春痘，不關上火的事。涼茶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寒了，讓它自己痊愈吧。"

"自己痊愈？那要多久啊？"鹿莞哭喪着臉。

"這不好說，有的人長幾個月就沒有了，有的人到二十幾歲還長，看個人體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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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後，鹿莞整個人都頹了，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來，鹿媽媽看不過眼了，安慰道:"好了好了，精神點，不就長痘痘嗎？又不是什麽絕症。"

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外貌自卑過的鹿莞，自從長了痘痘，她就自卑了，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怎麽看都不順眼。

高中開學前幾天，鹿莞為了遮住痘痘，她還去剪了個厚劉海，長發也剪短了，剪成蘑菇頭，因為垂下來的頭發可以遮住臉頰(痘痘)。

鹿莞的學習成績還不錯，中考她靠自己的努力考進a師附中的沖刺班。a師大附中是a市數一數二的中學，沖刺班是學校重點栽培的班級。

報道的日子到了，鹿莞一個人拿着行李去報到。家離學校比較遠，她要住學校。

她找到宿舍的時候，裏面有兩個人，看樣子她們已經熟絡了。

鹿莞和她們打了招呼，就開始忙活自己的事情了。拿了一個臉盆進洗手間打水。

李曉靜是其中一個女孩，鹿莞走了之後，她變臉似的，瞬速換了一張臉，嫌棄地說:"我要像她那樣，都不敢出門了，影響市容。"

另一個女孩陳維眉也跟着附和，"看着就恐怖，誰敢靠近她啊。"

鹿莞聽到了，心裏止不住的難過。

她們說得也沒錯，自己都接受不了，又怎麽能期待別人接受？

晚上她們要去教室上晚修，老師還沒有安排座位，到教室的自己選一個座位坐下就可以了。鹿莞選了第四組最後那個角落位置。

她去得早，教室還沒有什麽人。無聊之際，她拿出新領到的課本出來預習。

半個小時之後，同學也陸陸續續到了。

原本五十個人的班級，後來插入了一個人。其他人都有同桌，只有鹿莞一個人單坐。

老師還沒來，同學們正聊的熱火朝天地，說着天南地北的話題，顯得鹿莞一個人更加孤單了。

鹿莞差點就有同桌了，十分鐘前，一個女生走了過來，指着她旁邊的空位問她，"同學，這裏有人嗎？"

鹿莞擡頭，"沒有。"

那個女生看到她的臉，什麽都沒說，走了。鹿莞裝作毫不在意地，繼續低下頭預習數學。

"嗒"一顆淚珠落在嶄新的數學課本上，暈了字跡。

七點整，班主任來了，是一個看似很有教學經驗的中年男人。一幅金邊眼鏡，油亮亮的頭頂，還好沒有肚腩。

"同學們好，歡迎來到a師大附中，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叫王萌。"頓了一下，"我教你們物理。廢話不多說了，對你們我沒有什麽要求，我們的目标是北大清華。"

"喲……"臺下噓聲四起。

老師做了自我介紹之後，叫他們拿出課本預習，保持安靜，不要說話。他就走了。

但是初來乍到，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奇的騷年們，怎麽可能那麽聽話地就拿出課本預習呢。沒過一會兒，教室又鬧起來了。

只有鹿莞那個角落是安靜的，沒人和她說話，她也不敢主動和別人說話。

第一節晚修下課，盧俊傑來找鹿莞。他問也不問，就在她旁邊那個空位坐下了，調侃她，"鹿莞，學霸，不是吧，還沒開學呢。"

鹿莞這才發現他過來了，她擡頭，果不其然，盧俊傑震驚了，"哇，你怎麽了，一個暑假不見。"

鹿莞笑了，"你沒有被我吓跑，太好了。"

"幾個小米點就想吓跑我？也太小看我了。"

"你真的不怕嗎？我這麽醜。"

"開玩笑，你變成恐龍也是最可愛的恐龍。對了，你怎麽自己坐？"

盧俊傑環視了一圈，發現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只有她一個人單坐。

"你說呢？"

"這個位置當然是留給我的啦，我有空就過來找你玩嘛。"

鹿莞笑了笑。

盧俊傑是鹿莞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兩人初中就認識了，初中三年他們都同班，初二還是同桌。

那時候，他們兩個經常待在一起。以前的同學都認定他們就是一對的，但真他們真的只是好朋友。鹿莞解釋過幾次，他們都不信，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鹿莞心情恢複了不少，她還是有朋友的。

放學了，鹿莞留在課室學習，盧俊傑過來陪她。她學習，他玩游戲。

盧俊傑也在沖刺班，不過他被分在一班，鹿莞在二班。如果說鹿莞是學霸，他就是學神，不用怎麽學也能考第一那種，鹿莞每次有不會做的題目都是請教他的。

盧俊傑把她送到宿舍樓下，半路碰到鹿莞李曉靜和陳維眉。

回到宿舍，李曉靜一改今天下午的高傲，主動和她說話:"喂，你和剛剛那個男生是什麽關系啊？"

鹿莞不理她。

"喂，喂，"見她不理自己，李曉靜一把拉住她，害她差點摔倒，"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我和你說話沒聽到嗎？"

"放手，還有，我不叫喂。"自從長了痘痘，她就不怎麽笑了。冷着張臉，勉強能唬人。

李曉靜自知理虧，讪讪地放開手。

"扯，拽什麽拽啊，花臉婆！"

李曉靜就是那個插班生，她人長得漂亮，又會打扮，入學第一天就受到不少男生的青睐。

盧俊傑從後門進來找鹿莞的時候，她面向教室後門，一眼就看到他了，這個特別的男生。

鹿莞刷牙洗臉就上床睡覺了。李白靜和陳維眉還在叽叽喳喳，她們就是故意的，看她怎麽睡得着。

她們還是低估了鹿莞，她躺下床，一分鐘都不用就睡着了，任她們怎麽吵，她就是不醒。

兩人東扯西扯說了半個小時，宿舍要熄燈了，陳維眉驚詫道:"她好像睡着了。"

李曉靜:"沒意思。"

*

就這樣，一年很快就過去了，鹿莞的痘痘和盧俊傑一直陪伴着她。期間，鹿媽媽帶着她去看了很多醫生，結果都不盡人意。

上了高二，她和他們班同學的關系還是不冷不熱，不過他們不會被她吓到了。李曉靜倒追盧俊傑追了一年，後來盧俊傑被她煩的不行了，看到她就躲。

追不到盧俊傑，李曉靜認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身邊有鹿莞。

鹿莞和李曉靜就更不對盤了，李曉靜會時不時的挑釁她，找她茬，抓弄她，只要不過分鹿莞都不會理她。

時間久了，李曉靜就洩氣了。

他就是不喜歡她，和鹿莞沒有關系，盧俊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她就是看不得鹿莞和盧俊傑那麽好，他對她卻那麽冷淡，甚至是厭惡。

其他人都看得出來，盧俊傑的心思都花在滿臉痘痘的鹿莞身上了。

課間時間他沒有什麽事都會過來找她，有時候是和她聊聊天，有時候是教她數學物理，有時候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覺。

每天晚修放學，他會送她到女生宿舍樓下。

那時鹿莞滿心都撲在學習上，對于外界的傳言，她一律不管，連盧俊傑看她的眼神明顯發生變化了，她也看不出來，鹿莞堅信他們只是好朋友。

高二文理分科，鹿莞毫不猶豫地選了理科，盧俊傑也選了理科。

他們終于同班了！

鹿莞依舊選擇坐在第四組最後面那個角落位置。還是她自己一個人坐，開學她就和老王說了，她以後都不用換座位，就坐那裏。

班主任還是王萌，帶過她一年，知道的她為難，很爽快地同意了。還安慰她幾句，說什麽女大十八變，以後痘痘就會好了，她五官長得不錯，沒有痘痘肯定很漂亮。

鹿莞哭笑不得，他的安慰來得好像有點晚。

一開始她有難過過，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習慣一個人坐在那個角落，習慣一個人去吃飯，習慣路人投在她臉上異樣的目光。

高二第一學期的期中考試很快就到了，成績出來的時候，盧俊傑萬年第一的地位被一個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霸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