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張靈山早上起來就感到腦袋發脹，沒精打采，做什麽都不得勁。

心中有些不安，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然而并沒有，反而是故人到訪，令人喜出望外。

“師傅，您怎麽來了？”

張靈山驚喜地望着眼前白發蒼蒼的漢服老人，趕忙上去攙扶她，接過她手裏的大袋小袋。

全素恺拍拍她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慈愛地打量着自己的愛徒，“剛旅游回來，買了些土特産，拿過來給你嘗嘗。”

“哇謝謝師傅，最喜歡您啦~”

張靈山從袋子裏一盒盒拿出來，嗅嗅聞聞，老人見她一副孩子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向來疼愛這個最後的關門弟子。

她雖然不是最有靈氣的，但卻是最勤奮的，這麽多年，她教出來這麽多弟子，大多數熬不住前期寂寂無名的清苦，轉行去了，能堅持到現在也只她和郭聲雨了。

“你跟聲雨是怎麽回事？”

張靈山愣了一下，放下零食盒子，笑笑，“師傅，我跟她能有啥事？”

“那聲雨怎麽跟我說你要告她？”

張靈山眉心一跳，“師傅，我就是想吓吓她而已，沒有真的告啦。”

“哎，靈山，聲雨年紀還小，她可能不懂這些人情世故，但無論怎麽說你們都是同門情誼，你又是師姐，理應照顧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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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沒有問過我她到底做了些什麽，只讓我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諒她？師傅太偏心了。”

全素恺一愣，老臉就耷拉了下來，“如果不是你做了出格的事，聲雨又怎麽會在外面亂說？”

“那郭聲雨你敢進來當着師傅的面跟我對質嗎？”

躲在門後的郭聲雨磨磨蹭蹭進了門，“師傅，師姐。”

全素恺跺了跺拐杖，“聲雨，到底怎麽回事？”

“都是外面的人先亂說，說靈山師姐被金主包養，賺了一筆分手費後又包了一個小鮮肉的，然後我看到師姐房裏真的有個小鮮肉，我才以為是真的，師傅，真的不怪我！”

“颠倒黑白的功夫不錯，我所謂的金主是我的好閨蜜許光慧，師傅您也見過的，至于所謂的小鮮肉……”

楚南推門出來，“不好意思，我不是什麽小鮮肉，我比靈山大幾歲；第二我是她朋友，因為我腿受傷了，請她照顧我一段時日。”

全素恺上下打量了下楚南，又來回看了看姐妹倆人，搖搖頭，“哎，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着了，但你們師姐師妹若要撕破臉那就是打我的臉。”

師傅和郭聲雨都走了，張靈山呆呆望着門口，眼裏浮起一層水光。

楚南站在她身後，望着那個落魄的身影，出言安慰着，“你別哭了……”

“啊嗚嗚……”

張靈山放聲大哭，狠狠擦眼角，她從小到大沒受過這般委屈，別人做錯事，到頭來人人都說是她的問題。

楚南握住她的手腕，不然她繼續折騰自己的眼睛，俯身細細察看，伸手點點她豔粉色的眼皮，沒有再勸任何話。

張靈山呆呆望着那雙帶了絲絲溫情的桃花眼，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他剛到這裏時的冷漠。

她抽抽鼻子，“我要請律師！”

楚南挑了挑眉，彎起嘴角，“我有個用了很多年的私人律師，今天下午約他審核資料，你也一起來吧。”

從咖啡廳出來，張靈山站在人流洶湧的大街上，唏噓感慨，“不過我真沒料到你讓律師審核的居然是郭聲雨承認抄襲我作品的監控視頻，還以為是你工作上的資料呢。你好聰明啊，輕輕松松就抓住她的把柄了！”

恰逢晚高峰時段，身穿套裝的白領們夾着公文包行色匆匆，表情漠然，仿佛一個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楚南望着那雙晶亮的貓兒眼，“舉手之勞。”

“大佬大佬，失敬失敬！我們今晚下館子怎麽樣？難得出來一趟！”

張靈山倒退着走，興致勃勃提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豬肚雞超好吃。”

始終跟在她身後兩步遠的楚南伸手拉了她一把，“小心。”

“叮鈴~”

張靈山跌落在楚南懷裏，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一倆山地車咻地擦着肩膀呼嘯而去。

驚魂未定，她撐着他的雙臂站穩身子，倉惶地扒拉他的衣袖，“你沒事吧？有撞到嗎？”

“沒事。”

楚南摁住她扒拉完袖子又準備掀下擺的手，頗為無奈，“沒有撞到。”

張靈山呼出一口濁氣，頂着陌生人吃驚詫異的眼神，硬着頭皮替他整理好T恤，“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方才着急，她沒顧得上現實條件是否允許就準備脫他衣服檢查身體，現在想想真是不應當。

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拉扯貌美男士的衣服，像什麽樣子？

不過方才電光火石之間，還是看到了他的腹肌，肌肉緊實，線條幹淨！

可惜了，張靈山內心嘆息，這麽美好的□□被別人看到了，她應該找一個偏僻的地方，躲開衆人目光再動手的。

耳邊汽車喇叭長鳴，身邊行人來來往往，張靈山看了看他的腿，嘆了口氣，還是早點回去好，省得又碰傷哪裏，等他腳好了再請他下館子吃飯吧。

張靈山拉着他走到邊邊上，讓他坐在柱墩上，“剛剛吓死我了，你雙腿不良于行，又傷了手臂，那豈不是四肢不全？”

楚南：“……別亂用成語。”

“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做飯吃吧，在這等我，我回來接你。”

楚南點點頭，眼裏神色莫名，緊緊盯着那個纖長挺拔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人群中，仿佛多年前的那個奔跑找山林中的小男孩。

記憶裏也有人對他說過同樣的話，只是那人未能信守承諾。

這一次，她會回來的吧？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陰沉，快要下雨了，楚南拎着一只塑膠假腿坐在柱墩上，低着頭，看不清臉色。

街上行人如潮水，來了又去，只是無一人為他停留。

“哔哔~”

楚南擡起頭，去而複返的女孩子從高大的牧馬人上跳下來，慌裏慌忙走過來，黑色高馬尾一甩一甩的，仿佛一團躍動的火焰。

他目不轉睛，眼裏只剩下這把燃燒的明亮的焰火，把骨子裏的陰寒燒得片甲不留。

張靈山三兩步走到楚南身邊，“等急了吧？剛剛堵死了，工作日高峰期開車出門真是智障的選擇。”

見他直直望着自己，張靈山摸摸臉，莫名心虛：“我臉上有東西嗎？”

剛剛在車裏吃了個蛋卷，不會粘嘴上了吧？

楚南搖搖頭，沉默不語。

張靈山松了一口氣，拿過拐杖夾在胳膊下，一手去挽他的手臂，将他扶起來，“走，回家吃飯飯。”

待他戴好安全帶，張靈山啓動汽車，彙入車流中，在經典老歌的曼妙韻律裏，她心情頗佳，“今晚想吃什麽？随便點菜！”

楚南翻着手裏的零食，“這不是晚飯？”

張靈山斜了他一眼，“啧，我是這樣寒酸的人嗎？”

迎着對方的眼刀，楚南頗為誠實地點了點頭。

“咳，那啥，我最近手頭确實有點緊，做的飯菜确實簡單了些，不過今天你随便點，要啥我都能給你做出來！”

“做什麽都行，我不挑。”

面對小夥伴的捧場，張靈山愣了一下，瞥了他一眼，好家夥，說得跟真的一樣，不吃香菜不吃南瓜不吃蔥不吃芹菜不吃茼蒿的人是誰？

話還沒出口，就被塞了滿嘴的妙脆角的張靈山：“……”

大哥，對待小仙女如此粗暴，屬實過分了哈。

紅燈了，張靈山踩下剎車，偏頭狠狠瞪着副駕上的楚南，兩頰鼓囊囊的，“呃……”

楚南神色如常，拆開一盒飲料遞到她嘴邊，一手放在她下巴處候着，見她咕咚咕咚喝了，好似小豬仔喝水，漠然的眸子露出一絲隐秘的笑意。

“啊~”

終于咽了下去，實現嘴巴自由的張靈山咬着吸管，含糊着抱怨，“老同志，你過分了哈，妙脆角要套在手指上吃才是頂呱呱！”

貓兒眼眼尾上翹，帶着不自知的狡黠和純媚，唇邊兩朵小梨渦若隐若現，這張小肉臉就放置在掌心裏，精致小巧，明媚恣意，仿佛盛開的一朵花。

“你怎麽了？”

張靈山見楚南直直望着自己，那雙眼黑得過分，不言不語的樣子讓她有些心驚，縮着脖子準備直起腰來，拉開彼此的距離。

楚南心念一動，手指一蜷，捏住了那精巧的小下巴，讓她動彈不得。

他摩挲了一下，粗粝的指頭剮蹭着細膩柔嫩的皮膚，現今，這朵花就開在他的手裏，任由他掌握占有。

張靈山皺了眉，不安掙紮起來，楚南卻在下一秒将她的頭擰正，“看路，綠燈了。”

張靈山：“……”

真是的，有話不能好好說？

還動手擰她的頭！

就很過分！

身後一連串喇叭響起，她趕緊啓動，駛離這個街口，而辣手摧花的楚南則靠在椅背上，雙眼緊閉，似乎睡着了。

張靈山努努嘴，想給他一拳，卻只調低了收音機，一路風馳電掣飛奔回家。

*

為報答他的無私相助，張靈山使盡渾身解數，做了滿滿一桌子硬菜，精彩程度堪比過年。

化身狗腿子的她不僅婉拒了楚南打下手的要求，強行将他摁在沙發上喝茶，在餐桌上也不讓他有動手的機會，化身無情的夾菜機器，一雙筷子舞得飛起，将他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張靈山星星眼，催促着，“吃啊，吃啊，都是你愛吃的菜！”

楚南打量着面前呈錐狀的碗頭，臉色漠然，沒有開動。

見他無動于衷，張靈山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喜歡嗎？”

回想這些天他的生活習慣，貌似是有潔癖的，但剛才她卻用自己的筷子給他夾的菜！

“……對不起啊，你是不是介意我用過的筷子？那你的碗給……”

楚南擋住她伸過來的手，“我只是适應适應，今晚的菜色太豪了。”

張靈山：“？”

這什麽理由？

張靈山：“！”

她回想這些天來的飯菜，因為工作忙碌，她每餐最多做兩個菜，所以他是過慣了緊巴巴的日子，現在生活質量一下子暴漲，步入了小康水平，他适應不過來？

呃，她真的餓到他了麽？

張靈山狐疑，但見他真的端碗吃了起來，表情虔誠，态度珍惜的模樣，似乎有那麽一丢丢餓慘的跡象。

臨睡前，她翻出手機，給楚南發了幾條龇牙咧嘴的豬頭表情包，“早睡早起，明天繼續養豬。”

“叮叮~”

正在處理工作的楚南摘下銀邊眼睛，捏捏鼻梁骨，拿起手機，翻看着這幾天莫名其妙的信息，嘴邊掀起一絲笑紋路，疏朗長指未動，打下一行字。

“晚安，小女孩。”

晚安，夢裏的小女孩。

*

寬敞的室內擺滿套着古風衣裳的人形模特，張靈山身處其中，進行最後的樣衣調整。

“謝謝郭聲雨全家，現在整個創意園都知道我跟許老頭以及楚瘸子的狗血三角戀了，不用出道就能體驗做明星的感覺。”

張靈山把手機架在支架上，一邊幹活一邊跟居家靜養的許光慧視頻。

“大無語事件，大無語事件。”

許光慧攤在沙發上，嘴裏嚼着小零嘴，“許老頭精盡人亡？我的體力有這麽差嗎？”

張靈山手一抖，差點被鉚釘紮了個洞，她翻了個白眼，“重點是這個？”

“sorry，sorry，老實說。”

許光慧為自己的歪樓而道歉，嚴肅認真發問：“楚南真的這麽強嗎？腿折了還能幹體力活？”

張靈山：“……”

她忍無可忍，舉起手裏的鉚釘，咬牙切齒地道：“我又沒有用過，無法提供使後感！”

不過回想起那天晚上無意間摸到的肌肉觸感以及街上匆匆一瞥，嚴格來說，她也算是用了那麽一回吧。

“有一說一哈，楚南的身材确實有點東西……”

張靈山咂摸咂摸下巴，運用五感法事無巨細描敘‘有點東西’的內容，什麽硬度如包着絲絨的鐵，堅韌而絲滑；溫度如冬天的地暖，火熱得令人無法拒絕……

眼瞅着話題尺度越來越大，徐銳之在面前來回了幾趟，還刻意咳嗽了幾聲，許光慧不得不打斷好友真情實感的使後感，“夠了夠了，已經不止有點東西了……你師傅出面替郭聲雨求情，那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事？”

許光慧汗顏，好家夥，不愧是你張靈山，全網車速最快！

“如果我私了，不但便宜了郭聲雨，外面那些人也肯定會認定是我心虛，反而坐實了謠言。反正無論怎麽做，不信的人依舊有各種自以為是的猜測，那我選擇最權威的手段。”

張靈山聳聳肩，“至于師傅這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