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聽到洛桑的話江明宇很開心，“可以啊，北京很好，有優質的教育資源，考上北京的大學對你的未來發展很有利。”

洛桑垂眸，江明宇一直在為她的前程考慮，她要更努力才行。

之後的兩年裏，洛桑還是會不定時和江明宇通電話，只是每次時間都很短，江明宇忙着考研，她也在忙着高考，這段時光雖然很苦，但好在心裏有目标，日子過得飛快。

洛桑高考前一個月，江明宇特地到香格裏拉去看她。

這幾年，洛桑沒有多大的變化，倒是江明宇變得更加成熟帥氣，在人群中閃閃發光。

見到他的那一刻，洛桑退縮了，她下意識地躲在村長身後，偷偷低下頭。

“洛桑還是和以前一樣，老是躲在村長後面。”江明宇眼尖，看到了她的小動作，微笑着開口。

聞言，周圍的人都笑了，洛桑這才擡起頭來，恰好和江明宇對視。

那一天後，洛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江明宇，直到她帶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無助的站在北京火車站，她才清楚地意識到她和江明宇之間的距離。

最後，還是做完實驗的江明宇匆匆趕來，她才稍微放松一些。

“你來北京怎麽沒給我打電話？連考上北京的大學也不告訴我，洛桑你還把我當朋友嗎？”江明宇邊走邊說，語氣裏雖然帶着一絲指責，臉上卻帶着笑。

可是洛桑笑不出來。

“我沒考上北京的大學。”洛桑說。

江明宇一愣，好大一會兒才開口，“沒事，只要你大學繼續努力，畢業後想來北京發展也不是不可以，這不是還有我在呢嘛。”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一聽到他的聲音，洛桑就把一路上積攢的壞情緒全忘記了。

出了車站，江明宇帶着洛桑去附近的飯店吃了飯，又把她送到提前預定好的酒店，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洛桑覺得自己欠江明宇的東西越來越多，以後不知道要怎麽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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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她嘆了一口氣。

“怎麽了？”江明宇關上車門就看到她站在原地嘆氣。

洛桑沒有回答。

“是覺得菜不合胃口還是住酒店不習慣？”江明宇自然地走到她的跟前輕聲詢問。

氣氛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洛桑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察覺，趕緊低下頭，“都挺好的，我很喜歡北京。”

“那就好。”江明宇微笑着回複，然後跑到後備箱把她的行李取出來，“我還有點事情要辦，讓酒店的服務人員帶你上去好不好？”

洛桑知道江明宇很忙，他能來車站她就很高興了。

“你去忙吧。”洛桑懂事地接過東西，跟着酒店的服務員上了樓。

躺在酒店巨大的床上，洛桑有些恍惚。

她覺得江明宇變得更優秀了，她為他感到高興，同時也深知自己對江明宇的那種超越友誼的感情或許再難見天日。

之後的幾天，江明宇抽不出時間陪她，于是找了一個朋友過來。

來的人叫夏培，是江明宇的發小，他和江明宇一樣陽光開朗，見洛桑有些羞澀，他總是主動找話題，從來不讓氣氛冷掉。

夏培帶着洛桑去了很多地方，最後一天他們去了故宮博物館，兩個人在裏面待了一整天，直到閉館才出來。

“給你，”夏培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買了兩瓶汽水，他把其中一瓶塞到洛桑手中，然後迅速打開另一瓶喝了起來，“今天可太熱了。”

接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不知道怎麽的就說起了江明宇。

“明宇從小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夏培說，“這句話我和很多人說過，洛桑，現在也和你說。”

聞言，洛桑垂眸，夕陽的餘晖撒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知道夏培想表達的是什麽，這幾天的相處過程中她了解到，這些年來江明宇一直在盡最大的努力去做慈善，除她之外，江明宇還幫助過很多人。

所以，江明宇不是因為喜歡她所以對她好，而是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其實，從她第一次見到江明宇開始她就知道，他的家世很好。不是因為他身上穿着什麽名牌服飾，而是他身上那種天然的松弛感，他做事情能夠不顧後果。

不管是不顧父母反對，高原反應嚴重也要到高海拔的香格裏拉觀測，還是在洛桑不敢反抗時，他和挑釁的男生大打出手。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着洛桑，她和江明宇之間的關系，應該就此打住。

“我明天就回去啦，麻煩你幫我跟明宇哥道謝，他這些年資助我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他，他對我的恩情我也會永遠記得。”洛桑扯出一抹微笑，可是在夏培看來，這比哭還難看。

“洛桑，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要耽誤你。”夏培有些自責，這幾天相處下來，他知道洛桑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只是有些話，不得不提前和她說清楚。

“我明白。”

送洛桑回酒店的路上，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洛桑最後一次站在北京街頭，看着路上人來人往，在夏培轉身離開的時候叫住了他。

“夏培哥，我喜歡江明宇不是因為他對我好，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在北京無盡的夜色中，洛桑将自己的少女心事大聲宣告，夏培一愣，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一句話，就不必向明宇哥轉告啦，”洛桑微笑着朝他擺擺手，“有緣再見。”說完她轉身走進酒店，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洛桑，”她在心裏對自己說，“美夢就此結束，該回到現實了。”

等江明宇知道洛桑離開的時候，洛桑已經回到了香格裏拉。

江明宇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到昆明上學。

電話那頭，江明宇沉默了很久，末了才緩緩開口，“洛桑，你會有光明的未來。”

“謝謝你明宇哥，我會的。”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通話，到昆明後，洛桑換掉了原來的電話號碼，除了每個月固定的往江明宇的銀行卡裏轉入一千塊錢以外，兩個人之間沒有其他的交集了。

大四那年的冬天，夏培到雲南旅游，洛桑和他見過一面。

“洛桑，這幾年你過得很辛苦。”看着洛桑泡在水裏凍得通紅的手，夏培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不苦。”洛桑臉上帶着微笑，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

高考結束後洛桑報了地方定向師範專業，學費全免，她還辦了助學貸款，基本生活無憂。只是她想盡快還清欠江明宇的錢，所以選擇在沒課的時候出來兼職。

或許夏培覺得這樣的生活很苦，但對于她來說，這樣活着很充實。

夏培看着她臉上的微笑，有些動容。

和四年前相比，洛桑臉上的不再是勉強的微笑，是發自內心的笑。

“洛桑，你會有美好的未來。”夏培說。

“是啊。”洛桑笑得更明媚了，她馬上會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會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教師，她會有美好的未來。

工作後的第三年，洛桑再次聽到江明宇的消息時，他已經失蹤了一個星期。

當時洛桑正在宿舍裏做飯，她習慣開着電視讓空曠的房間顯得熱鬧一點。

忽然間她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過了很久很久，指尖傳來的疼痛才把她拉回現實。

反應過來後的洛桑随便扯了幾張紙巾按壓在傷口上，她想要哭卻怎麽也哭不出來，只能無力的張了張嘴，最後在淩晨四點，訂了去梅裏雪山的車票。

車停在雪山下時，剛好迎來日出。

金色的陽光照耀着梅裏雪山諸峰，在積雪的反射之下，整個雪山群莊嚴神聖。

周圍的游客發出驚嘆的聲音，紛紛拿出手機拍照。

洛桑靜靜地站在一旁，雙手合十，朝着遠處的卡瓦博格峰發出虔誠的禱告——她只希望，江明宇能夠平安。

她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想要日夜為江明宇祈福。

可是一連幾天，天氣都不好，她只能在酒店裏，透過窗戶遠遠的遙望。

“梅裏女神，你能否聽到我的呼喚？”她說。

好像一切都是冥冥注定，在洛桑即将離開的前一天，天空忽然放晴。

酒店附近的街道上又停滿了來接游客的車。

她收拾好東西給拼車的司機紮西打去電話，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房間電視裏傳來江明宇成功獲救的信息。

洛桑眼裏噴湧出淚水，眼睛死死地盯着電視屏幕，江明宇臉色慘白地躺在擔架上被擡上了救護車。

“洛桑，你還去不去？”紮西的聲音傳來。

“去。”

這一次，洛桑朝着卡瓦博格虔誠的跪拜。擡頭的瞬間，她望着閃耀着金光的卡瓦博格峰出神，而後起身離開。

這一次她求的是，把年少時的遺憾埋在卡瓦博格最高處的雪裏，來年的春天，在她心裏長出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