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溫酒
溫酒
窗外的時間正在不斷流逝，林壹草草的解決完午飯後又畫了會兒稿子，直到肩頸再次開始酸痛才起來伸了個懶腰。
挺直了腰板坐了一會，沒等到熟悉的力道放到酸脹的地方，她這才想起來顧判隐出去工作了。
歪了歪脖子，林壹向窗外看去，外面天的色已經變得昏黃，冬季的太陽總是留不住，現在才五點多的功夫，就已經快要全部落下。
林壹嘆了口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她想問一下他還回不回家吃飯，但又怕會打擾到他。
“小林啊，今天晚上想吃點什麽？”陳姨突然開門進來，問。
“陳姨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林壹收起手機，回頭笑笑，“我不挑的。”
“嘴真甜。”陳姨被逗樂，笑了兩聲，轉身離去時又問，“真沒別的了？”
林壹搖頭，在陳姨已經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她才出聲猶豫着問，“陳姨，今天顧判隐有和你說要回來吃飯麽？”
“這個先生沒說。”陳姨想了想回答，轉而一臉笑意，“怎麽了，想先生了啊？”
林壹想都不想的就是拒絕，回答過後又低垂下頭，腦袋小幅度的晃了晃，“好吧，是有一點。”
手機在這安靜的環境中突然振動起來，林壹迅速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人，嘴角是止不住的勾起。
她又看了眼陳姨，小聲說了句“顧判隐的電話”，随後利索的接了過來。
“喂？”
“阿玉，吃飯了麽？”對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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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壹老實的搖頭，想到他看不見，才出聲，“還沒，但是陳姨來問我要吃什麽了。”
“嗯，抱歉，今天晚上有點忙，不能回去陪你。”
聽到預料之中的答案，林壹心底鑽過一絲失落，卻很快就被關心所蓋過，“你才是，別忘了吃飯，陳姨之前和我說你老是不按時吃飯。”
“好，會好好吃的。”聽着她綿綿不斷的聲音，顧判隐不由得軟了聲音，“吃完飯可以出來一趟麽？”
聽到他什麽時候回家，林壹又開心了幾分，她揚着嘴角，“去哪裏啊？怎麽了麽？”
“我等等來帶你。”顧判隐神秘兮兮的說，“現在還是個秘密，不能和你說。”
“就會瞞着我。”林壹故作生氣，又繃不住的笑出聲，“我知道了，那我吃完飯在家等你。”
等她挂完電話，陳姨早就出去做飯了。
想到吃完飯就能見到他，林壹就忍不住的期待，明明整日裏都黏在一塊，但卻還是忍不住的對見到他這件事抱有期盼。
她沒有再畫稿子，而是等着陳姨做晚飯，吃完晚飯，屋外的天色也徹底黑了下來。
林壹站在屋外擡頭，漆黑的夜幕當中只有幾顆零星點綴着，顯得多少有些孤寂。
她莫名感受到了一絲冷意，正想回屋，就看到不遠處開來一輛熟悉的車。
“顧判隐！”想也不想的，林壹起身朝他招了招手，一張小臉在車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白淨。
顧判隐很快的的停好車，從車裏下來時就感覺自己胸前一重，接着就是鋪天蓋地的屬于林壹的氣息。
手上拿着的毯子給她蓋上，接着就把她塞到了車裏。
“在外面等我？”他問。
“本來是在看星星的，但是看着看着就想你應該也快回來了。”林壹裹了裹毯子，嘴角咧開，“怎麽樣，看到我是不是很驚喜？”
“嗯，驚喜的不行。”顧判隐老實說，接着摸了摸她的手。
林壹還想說什麽，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兩只大手包圍，接着是不斷的揉搓，試圖給她傳遞一些熱意，她聽着顧判隐的抱怨，一邊笑的甜蜜。
“外面那麽冷不知道麽，等會感冒怎麽辦。現在還冷麽？空調要不要開高一點。”
“不冷。”林壹搖頭，“你打算帶我去哪裏來着？搞得神神秘秘的。”
“很快就會知道的。”
修長的手指替她撩開面上被風吹開的幾根發絲，在她仿佛盛着碎星的眸子裏，他緩緩靠近，在她額上落下輕輕一吻。
他們現在住的地方其實比較偏僻，距離繁華的地方有着一段的距離，到最後到的時候，林壹已經在夢鄉裏睡了有半個小時。
在他細密的親吻中醒來，林壹笑着推開他。
“稍等一下。”顧判隐在她耳邊說着。
快她一步下車，接着替她打開車門。
林壹起身的那瞬間，就被一雙長手攬過，接着被穩穩的抱到了地面。
“穿上這個好麽？”顧判隐低過一件衣服。
林壹接過打開就要穿上，卻在看清東西時渾身一怔。
在她手上的，是一件校服。
白藍色相交，和她高中的那件一模一樣。
甚至連不小心刮破的袖口都完美複原。
“顧判隐，這是……”林壹不理解的看向他，卻依舊乖巧的穿上了那件外套。
顧判隐又給她帶上了圍巾和一件更厚的外套，在疑惑的眼神裏朝她眨眨眼，接着帶着緩步她走向校門口。
大門似乎是裝修了一番，比起她當時更加嶄新，甚至連門口帶着鏽跡的鐵門如今重新修葺。
唯一不變的，是在保安室裏帶着的老大爺，依然靠着藤椅打盹。
顧判隐上前和另一個年輕保安交談，沒多久，大門在她面前緩緩打開。
林壹不懂他要做些什麽，只知道自己的腳有些僵硬。
是風吹的麽？還是別的原因，她也不知道。
顧判隐拉着她走到曾經的教學樓底停下，“阿玉，在這裏等五分鐘，然後去教室。”
在林壹點頭之後，他又湊上前親了親，才擡步離開。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林壹莫名感覺到了一絲不舍，她朝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一定要等我啊。”
回答她的，是顧判隐停下的腳步，以及再次湊上前的一個親吻。
時間過得總是很快，顧判隐怕林壹在外面等久了冷，讓她到樓底的屋子裏等她，知道她怕黑，特意把教室的燈都打開，看着就像是曾經的校園。
等到五分鐘後，林壹裹着衣服順着樓梯往上走。
他們的教室以前在三樓最裏面，一路上的燈都開着，像是怕她找不着路。
穿着熟悉的校服走在樓道裏，林壹偶爾會恍惚一下，自己是否還是個十幾歲大的青蔥少女。
走到班級門口，林壹擡頭一看，上面仍然挂着“高三（1）班”的牌子，只是下面的班主任介紹早就換了姓名。
心髒莫名的加速，她握住把手，打開門的瞬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那個她最懷念，也最痛苦的時刻。
清俊的少年，柔和的日光，都在此刻呈現。
“林同學，好久不見。”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和她一樣的校服，笑意吟吟的将她裝進心底。
他推了下眼鏡，緩步走到她跟前，腦海裏的少年與如今的男人徹底重合。
“林同學，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林壹呆愣着，只能感覺喉嚨間的幹澀，她顫抖着聲音，壓抑着彌漫心頭的情感，“……顧同學，你怎麽回來了。”
“高三了，不該回來好好學習麽？”顧判隐舉起手，撫摸過她眼角，擦紅了一片肌膚。
屋內開着暖氣，林壹裹着的外套被他取下放在了一旁。
他滿心滿意都是她，拉着她的手，緩步走到曾經的位子。
林壹的位子靠着窗，每當她寫作業時低下頭，陽光就會暖洋洋的撒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而不遠處的顧判隐，最喜歡這樣側眼看着她。
小小的一個，皺眉也好，喜悅也好，都是那麽的合适他看。
她坐回位子上，眼睛卻半點不離開顧判隐。
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卻始終沒有掉落。
他在彌補着，彌補打亂他們一切軌跡的一年。
那個她心底心心念念的高三。
也是那個情感勃發的青春。
“林同學，學期剛開學，你的筆記本是不是落在這了？”
眼前出現一本藍色的筆記本，厚厚的一本，上面隐約泛着陳舊的黃。
林壹順着向上看去，是他溫柔的快讓她哭出來的眼神。
她接過書，書皮上沒有寫明白。
在她開口否認前一刻，顧判隐打斷她，“先看一下，确定一下自己的，好麽？”
林壹不再有他，吸了下鼻子，打開這本多年未翻動的筆記本。
第一頁，是泛着黃色的空白扉頁，上面潦草的畫着一束花。
在往後翻，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個帶着肆意潇灑的字跡，結合着一頁頁的日期，構築出一個低着頭記筆記的少年形象。
2013年3月2日
照常。
2013年4月5日
林壹很奇怪。
2013年4月20日
收到了生日禮物。
這一頁當中，夾着一張折了幾次的紙，展開，是她曾經送她的那張阿拉伯婆婆納。
2013年5月4日
喜歡，寄了錄像過去。
2013年6月7日
喜歡。
2013年7月1日
快開學，見林壹。
2013年9月1日
她笑了，接她回去的人是媽媽。
2013年9月……
每一頁，簡短明了，林壹卻能從每一頁當中會想到那天的情景。
每一次的見面，她都能從這本筆記本裏看見。
無數的累計，字字句句都與她有關。
眼眶的淚水轉個不停，差點就要決堤。
中間有段時間，他沒有在記日記。
在寫下的，是時隔了一年之久。
2014年9月1日
對不起，我愛你。
此後，再無痕跡。
林壹的眼淚卻徹底落了下來。
她哭的發不出聲，溫柔的手湊上前，試圖抹去她的淚水。
“林同學，不好意思，我好像認錯了。”顧判隐輕柔的從身後抱住她。
“這本日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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