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警方查到,金山事件那天晚上,報警的人是肖玫。目擊蘇小寒被襲的三手毒販,是她弟弟肖海。
肖玫說,肖海半夜匆匆跑回家,把在吉美看見女生遇襲的事情告訴她,要求她報警,然後又匆匆離去。
從警察口中得知歹徒即當年想奸殺她的那個男人,肖玫說她感到很驚訝。但是有閱歷的警察,從她表現出來的驚訝中看到一絲飄閃而過的刻意。
警察問她:“你弟弟有沒有告訴你,那個歹徒是什麽樣子的?比如明顯的特征之類的?”
肖玫默不作聲一會兒,在一個剎那,她已經把“他眼白有顆痣”這句話挂在嘴邊了,但一瞬的停頓後,她将這句話咽回去:“沒有。他什麽都沒說。”
“最後再問問你,你知道你弟弟是去那裏販毒的嗎?”
“……”肖玫說,“我不知道。”
肖玫對警察有所隐瞞,警察認為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弟,所以隐瞞了一些信息。但刑警隊當務之急是要找出蜘蛛殺手,肖玫對肖海的那層防護盾,他們便暫時不去拆除了。
9月20日,經上級批準,海島連環殺人案,又名“蜘蛛”殺人案案件正式重啓,新編入案件“201X年9月16號金山事件”。
海島公安局再次成立特別專案小組,稱“蜘蛛案特別偵辦小組”,即将召集新時代刑偵專家,融合新的科技技術來偵辦此案,這次勢必要抓住這個猖狂的蜘蛛殺手!
夏楠終于肯讓夏槐見見她的男朋友。
時間就約在這個周末的早上,地點在元順街那家出名的港式茶樓。她男朋友邀請他們一起去吃早茶。
一說約定的地方是元順街高消費的茶樓,夏槐就覺得這個男人有點不可靠。沒什麽錢就老老實實找家沙縣小吃點兩碗馄饨吃,非要擺闊裝面子去什麽港式茶樓吃早茶,到時連那裏一壺茶的茶錢都付不起,得多丢人。
盡管這麽想,夏槐還是沒有拒絕這個邀約,他想好好看看夏楠到底找了個什麽樣的男人。
周末早上九點還沒到,夏槐就帶着尹舜在那家港式茶樓門口等着。
尹舜從出門到現在手機就沒放下過,夏槐都好奇起到底什麽東西那麽吸引他。
“你在看什麽?”夏槐把頭歪到他旁邊。
“看網上對于金山事件的看法。”尹舜眉頭緊皺,從那天金山上下來後,這兩天他一直在關注這件事。
一些網友自作聰明的言論令人極度不舒服,這些人不知道,他們動動手指頭輸入幾句瞎揣測的話,很有可能給這起案件增加更大的難度。言論倘若只影響警察還算好,怕就怕在言論還會影響到真兇。
一輛賓利車停在茶樓門口,身穿意大利手工裁制西裝的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男人光鮮的外表在出現的瞬間吸去不少人的目光。男人下車後,拿下放在後車座的折疊輪椅,繞到另一邊車門,将坐在副駕駛座裏一條腿裝着義肢的女人抱下來放在輪椅上。
茶樓門口的侍者上來,男人将車鑰匙連同消費給他,讓他幫忙去停車。
夏楠看見夏槐和尹舜,揮手笑喊:“哥!嫂子!”
男人微笑着推着夏楠的輪椅朝他們走來。
夏槐跟尹舜小聲碎念:“看着有模有樣的……但他這車和這西裝租一天得多少錢?”
尹舜不語。
夏楠來到倆人面前,給身後的男人介紹道:“我哥跟我嫂子。”
夏楠管尹舜叫嫂子怕是叫上瘾了,以至于分不清正式和非正式場合。夏槐輕訓了一句:“什麽嫂子嫂子的亂喊。”
男人倒沒表現出任何訝異,很有禮貌地打招呼:“哥哥好,嫂子好。”
夏槐和尹舜同時愣了半會兒,又同時回道:“你好。”
男人對他們的稱呼适應得很快,溫和地說:“哥,嫂子,咱們進去吧,我已經訂好位置了。”他讓夏槐和尹舜先進去,然後再推着夏楠往裏走。
這個男人給夏槐的感覺,還是挺禮貌沉穩的,但這麽大的“體面”扮得沒必要,他知道自家妹妹什麽條件,對妹夫沒那麽多要求。想帶走夏楠很簡單,對她好就行了。
未來“妹夫”這又是來昂貴的茶樓,又是特意開豪車穿名牌的,太浪費錢。
走到一半,夏槐突然想起:“小楠,你還沒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男朋友呢。”
男人忙說:“抱歉抱歉,是我忘記自我介紹了,哥,這是我的名片。”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鑲金的名片遞給夏槐。
夏槐接過名片,拿手裏掂了下,覺得這名片做得還挺有質感,名片邊緣的金邊跟真金似的。
低頭一看名片上浮印的字,夏槐登時雙眼一翻,兩腿一軟,要不是尹舜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已經摔在地上了。
昕譽科技有限公司的總裁,向昱新!
夏槐拿着名片的手顫顫巍巍:“你……你是個總裁?!”
向昱新謙虛道:“虛銜虛銜。”
夏槐拿着名片的手劇烈抖動:“你是昕譽科技有限公司的總裁向昱新?!”
向昱新謙虛道:“慚愧慚愧。”
夏槐激動到不能自已,他狠掐了尹舜一下,尹舜“嘶”地聲,問:“幹嘛?”
夏槐說:“痛嗎?痛就不是做夢。”
尹舜:“為什麽捏我?”
夏槐咬牙小聲:“廢話,難道我要捏人家總裁嗎!”
尹舜:“……”
向昱新還在那裏謙虛地慚愧着,夏楠還眯着眼睛笑,夏槐內心已如翻江倒海,駿馬奔騰般洶湧澎湃。
他還打算攢錢給夏楠買這個公司新上市的智能假肢,可做夢都想不到自家妹妹這麽有本事,竟然直接勾搭上這家公司的總裁了!沒了條腿還能交到一個這麽年輕有為的男朋友,這內在美得是滿到溢出來啊!
吃早茶時夏槐手還在抖,連包子都要尹舜幫他掰下一瓣塞進他嘴裏。向昱新看了竟還誇道:“哥哥嫂子真恩愛。”
夏槐抖得說不出話來,尹舜淡定回應:“妹夫客氣。”
一壺普洱茶喝到一半,向昱新說要去上廁所。
向昱新離開餐桌後,夏楠便講起:“前些天昱新請了幾個美國專家回來準備給媽媽看病,媽媽現在已經換到最好的病房了,昱新還給她請了最好的私人護工,再也不用擔心醫院那些護工粗手粗腳的。”
手段高啊!夏槐想,不送花送禮物,從他們癡呆住院的老母親下手,不要說夏楠,他都感動感激得不行。
夏槐稍微冷靜些了,他手指敲了敲桌子:“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交到這樣的人當男朋友的?”
“三個月前,他們公司的新産品請人當模特,看我挺适合的,請我去了。雖然模特面試沒通過,但讓我認識了他。”說到這裏,夏楠抿起嘴唇偷偷地笑,“他說他喜歡我的樂觀,喜歡我面對生活的态度。我想,我也喜歡他。”
“哎,小楠,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能找到喜歡的人,哥哥很開心,但是咱們和他畢竟差距太大了,我怕他将來……”
激動過後,夏槐該有的就是擔心了。向昱新有錢是有錢,但不一定專一,待人看起來很謙遜禮貌,可不知對待感情是什麽樣。他怕夏楠以後會受傷。
夏楠笑着說:“哥你放心吧,他不是那樣的人。我如果對他沒有了解,也不會帶他來見你了。他如果對我不是真心的,也不會主動說要見我的家人。他對我很好的,真的。”
夏楠這朵殘葉的花,看來是深陷進那塊鑽石潭裏出不來了。可能做哥哥的就是生怕自己的妹妹出去會受半點委屈,夏槐擔着的這顆心始終放不下,不過怕夏楠會不開心,他便沒接着勸,唯有說:“只要你幸福就好。”
房東約夏槐晚上八點去出租屋裏交房解約,夏槐和尹舜有一個月沒在那裏住了,水電費沒交上,全斷了。大晚上兩個人在那裏等房東來,只得用手機打着手電筒。
這個房子的位置是比較偏的,整座建築物籠罩在黑暗下,陰森寒涼的氣氛緊緊繞着這房子的裏裏外外散不去。
房東遲到不來,夏槐和尹舜在黑暗的房子裏打着手電四處晃,邊晃邊回憶從前。
尹舜來到自己以前住的房間,看着自己睡的特別的床說:“學校的床不夠結實,睡得還沒這張床舒服。”
夏槐說:“當然了,這床是房東大叔親自打的,他那手藝,沒幾個工人比得上的。”
尹舜忽然來了興致,想仔細瞧瞧房東大叔的手藝到底有多厲害。他掀開生滿灰塵的被子,床單,床絮。床像被剝了皮的人,露出了它的全部骨架。
手電筒照出來的光圈在床木上游移,視線只集中在發光的位置時,更容易專心觀察這張床的工藝。
這張床的做工很好,制造者少說幹了十幾年木藝,做工細膩,拼湊整齊對稱,偏差不超過0.2毫米。架構雖簡單,卻處處能見真功夫。
光圈游移往上,尹舜找到了這張床結實的原因。
床框兩邊,兩根粗大的釘子并排相連,整齊地打在木頭上,直直穿透厚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