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我們一起離開,怎麽樣?
第八章 那我們一起離開,怎麽樣?
許悠妙和蔣茜茜在書店逛了一圈,買了練習冊和一本時尚雜志。她們一起高興回到許悠妙家,卻不想遇上了彭珍和許靖吵架,還吵得很厲害。
許靖摔了彭珍昨天新買的金魚缸,碎了一地的玻璃,灑了一地的水,小金魚在地上蹦跳掙紮。
彭珍追着發完脾氣就要離家的許靖,罵他沒有沒出息,遇事就知道逃避,她質問他:“出去工作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是賺錢能養活你自己,人就是找點事情做做就可以,總比你每天頹廢,人不人鬼不鬼強!叫你去你爸公司你不去,你看不上!別人給你介紹什麽科技公司,你又不去!你到底想幹嘛?”
許靖對此的回答則很幹脆,他回頭向彭珍怒吼:“我沒想幹嘛?!我就想去死!”說罷,他拉開門摔門而去。
彭珍驚吓住了,趕忙套上鞋開門去追許靖。
許悠妙蹲在地上救金魚,見狀只能請客人蔣茜茜幫忙:“茜茜,金魚給你,你幫我去廚房拿個碗裝上水,別讓它死了。還有你小心地上玻璃,別動它,我回來掃!我先去看看我媽和我哥!”
蔣茜茜忙不疊雙手接過金魚說好。許悠妙便也急匆匆出了門。
許悠妙出了門跑出院子,在路上着急左右張望沒看到彭珍和許靖的影子。最後,她往大馬路方向跑,然後碰到了失魂落魄回來的彭珍,那一個瞬間,她發現彭珍老了很多。
母女倆挽着手回家,彭珍緩緩回了神問許悠妙:“你和你同學是不是還沒有吃飯?你哥太不懂事了,是不是吓到你同學了?”
“沒事,媽,茜茜是我的好朋友,她不會在意的。我們在回來的路上吃過了。”許悠妙低頭說。
“那等會媽給你們煮點糖水。”彭珍說。
許悠妙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看到彭珍在和許靖吵架後,一秒緩沖的時間都沒有就回頭照顧她,她不知道應該覺得媽媽偉大還是恐懼做母親的難。
她不忍心說:“不用了,我和茜茜已經買了零食。”
“少吃點零食。”彭珍摸了摸許悠妙的手,話語是在關心她,思緒還是飛很遠,眼睛裏都是愁容,所以後半句,她說,“媽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生出你哥這麽個混賬東西。”
許悠妙沒搭腔,可她心裏不覺得許靖真的是個混賬。這段時間,許靖心情很差,因為他被逼着出去工作。工作是周國維介紹的,許靖去上了兩周班覺得不适應就辭職了。對這事,周國維沒說什麽,袁莉跑來彭珍面前倒了一通苦水,說許靖這樣不行,讓周國維沒面子。袁莉還說彭珍和許漢生把許靖寵壞了,一點苦都吃不了,她甚至提議:“別給他錢用,你看看他會不會出去工作?現在就這麽整天待家裏,你不狠心點,以後只會更堕落。你這不是愛他是在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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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珍給這些話聽得心裏不舒服,她面上和袁莉說:“随便他吧,他自己想通了總會出去工作的。”可回到家那份煎熬讓她很難承受。她開始心口不一,在孩子面前喜怒無常,她總是上一句說鼓勵的話,下一句就挑刺,這也使得她和許靖之間的關系越發緊張。
而更讓彭珍郁悶的是許漢生有時候還指責她對許靖暴躁,他讓她對許靖多點耐心,可事實上這次就是他讓周國維打聽有沒有适合許靖上班的公司。
前不久因為這事,夫妻倆鬧誤解還拌過嘴。許漢生的意思是他只是想給許靖提供一些選擇,至于許靖最終去不去做得怎麽樣,他不會幹涉會尊重,倒不會像彭珍一樣每天關心許靖工作怎麽樣,不停和他說要堅持。他們做事的理念和出發點是完全不同的。
兩人好像在争執同一件事情又像兩個不同的概念,許悠妙不知道誰對誰錯,她只看到不管最終結果如何,家庭的隐形壓力最終都會到母親身上。有時候,母親做什麽都錯。許悠妙很心疼彭珍,心疼她還要怪自己錯。
母女倆慢慢走回家,到了家門口,遇上了剛回來的許漢生,只見他是和周國維一同回來。
許漢生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還笑問:“你們兩個今天已經散完步了?”他說着打開了家門口的燈。
冬天的夜幕降臨很快,天一黑風就更冷了,暖黃的路燈照在人面上卻沒有任何的溫度。
彭珍走上前搶着開門說:“阿靖開車跑出去了,我和妙妙去追他沒追上,大晚上不知道去哪,我擔心他會出事。”
許漢生聞言,神色驟變。一旁的周國維也神色微變,他對許漢生說:“我早說了,你這車真不應該現在給他買,他想要車得讓他自己買。”
許悠妙在周國維的話語裏聽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倨傲和優越感,她有些生氣道:“周叔叔,就算沒車,我哥那麽大人要跑還是會跑掉的。”
周國維沒計較許悠妙的沖撞,看了她一眼,眼神閃過一絲不耐,但語氣平靜說:“妙妙,你現在不會懂,有些愛是害。你哥的問題都是你爸媽的問題,不然你哥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就不上進了?”
“我哥沒有不上進……”
許悠妙還要再說,卻被許漢生打斷,只聽他說:“別說了,妙妙,你哥随他去吧,要是真出事就讓他吃點教訓長點記性。況且他晚上也跑不到哪去,肯定又去哪個網吧玩游戲看比賽了。”最後一句話,他是對彭珍說的。
彭珍一言不發打開了門,問道:“你和國維吃過晚飯沒有?”
“我和國維出去吃,早上出門穿少了,回來加件衣服就走。”許漢生說道。
許悠妙聽到這話很不開心,她不喜歡許漢生和周國維形影不離。她搶着進了門,看到蔣茜茜在收拾客廳玻璃,她不由大喊了一聲:“別收拾了,茜茜,我來弄。”
蔣茜茜吓了一跳,擡頭見回來一群人,難得不好意思局促紅了紅臉。
彭珍忙揚起笑臉說:“妙妙,你也別收拾了,放着媽來就好了。你和同學回房間寫作業去吧。”
許悠妙點點頭,上前拉蔣茜茜的手要帶她上樓,順便簡單給她介紹了許漢生和周國維:“我爸,周斯時他爸。”
蔣茜茜聞言忙問好,不由好奇多看了兩眼不怒自威的周國維。
待兩人回到房間關上門,蔣茜茜就關心問許悠妙:“你哥呢?你哥怎麽樣了?”
“沒追上。先不管他了,我遲點再給他打電話吧。”許悠妙嘆了口氣道。
蔣茜茜也跟着嘆了口氣,但她覺得很奇妙,這麽一件家庭沖突發生在許悠妙家分明很嚴重,但他們每個人都還是相對冷靜。她可以想像這事要是發生在她家,估計這個晚上都不得安生了。這麽想着,蔣茜茜不由打量許悠妙的房間:白色的牆,櫻桃木書桌和書架,夾子上整整齊齊擺放著書和精巧的手辦,還有一排整齊的玻璃罐,裏面裝滿了千紙鶴。這個房間的裝修很簡單氛圍很安靜,一些小小的裝飾品點綴展示着許悠妙的理想和夢幻。
蔣茜茜問許悠妙為什麽有那麽多千紙鶴,許悠妙笑說道:“解壓。”
“你有什麽壓力呀?我看你每天都很開心,你爸媽也都很好。”蔣茜茜笑說道。
許悠妙笑笑沒說話,從書包裏掏出紀堂的數學題集遞給蔣茜茜:“你先抄題集吧,我還有幾題不明白,一會請教你。”
“好勒。”蔣茜茜欣然應聲。
兩人大概寫了十來分鐘的作業,許悠妙聽到許漢生和周國維出門離開了,她便坐不住了,起身說:“茜茜,你先寫會作業,我出去給我哥打個電話看他接不接。”
“嗯,你趕緊去吧。”蔣茜茜忙點頭。
許悠妙離開房間前,問蔣茜茜:“你想喝什麽糖水?”
“啊,還有糖水啊,你在家都這麽爽的嗎?”蔣茜茜意外道
“我媽經常會炖,你要是沒有忌口,就有什麽吃什麽噢。”許悠妙笑道。
“你可太幸福了,悠妙。”蔣茜茜感慨道。
許悠妙聽到這話,露齒一笑心情卻很複雜。她關上房間門,深呼吸一口氣,看到彭珍剛掃完客廳的碎玻璃,她覺得那些玻璃碎片就像彭珍此刻的心,只是彭珍不會向人展示罷了。
許悠妙溜出家門,坐在門口臺階上給許靖打電話。她打了兩個沒人接,直到第三個許靖才接起來卻沒有說話。
“哥,你在哪?”許悠妙問道。
許靖沉默了會,才回答:“網吧。”
“好的,那你玩會游戲吧,晚上回來嗎?”許悠妙又問道。
“不回去了。”許靖說道。
“那你給媽發條信息吧,至少讓她不要那麽擔心。”許悠妙說道。
對此,許靖挂了電話算是回應。許悠妙聽着忙音,心裏堵着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發,她此刻不是只想解決眼前的矛盾,她的腦子不由自主在想的是:如何徹底解決家人之間,這種令人揪心難過的矛盾和委屈。
周斯時到的時候發現許悠妙坐在臺階上,他以為她在等她,很開心跑上前說:“妙妙,你怎麽沒穿外套坐臺階上,你冷不冷?”
許悠妙沒搭理他,依舊抱着膝蓋埋了埋臉。
周斯時見狀意識到許悠妙心情不好,他放下書包也坐到臺階上,湊過頭就着暗黃的路燈看許悠妙,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妙妙?蔣茜茜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許悠妙嫌煩皺了皺眉頭,終于開口說:“你別管我,你回家去吧,我不歡迎你到我家寫作業。”
“那我坐你家門口寫。”周斯時笑道。
這話讓許悠妙坐了起來,她看着嬉皮笑臉的周斯時就想發火:“我沒和你開玩笑,周斯時,我不想你來我家,也不想你爸媽來我家。”
周斯時還是笑盈盈,說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家又不是你說了算。”
許悠妙在周斯時的話語裏聽出了得意,和他爸一模一樣的傲慢,她真的忍不住生氣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家真不是她說了算。
周斯時見許悠妙氣得不輕,一面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面好言好語說:“你別和你自己較勁了,妙妙,氣壞了身體是你自己的不值當。你要是想再坐一會,我再陪你坐一會沒關系。”
許悠妙不領情,擡手把外套扯了下來塞還給周斯時,同時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他說:“我懶得和你說。”她轉身上了臺階。
周斯時也跟着起身走上臺階,他站在她身後,看不清她的表情,他第一次和她說:“妙妙,大人的事情能不能和我們沒關系?”
“不可能。”許悠妙準備開門。
“那我們一起離開,怎麽樣?”周斯時笑問道。
許悠妙愣了下,随即白了他一眼道:“神經病。”
周斯時笑容還挂在臉上,眼底的光彩逐漸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