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最終,考慮到這樣那樣的麻煩後續,胡秀還是決定賣了房子。
只因兒媳說,将來若是真回來定居,也可以再建新房。
霍家是村裏除了老書記家,唯二建磚瓦房的。
且處處細致,連地面都鋪了磚,價位自然不會低,整整要五百塊。
這還只是房屋材料的本錢,大件家具全都算了搭頭。
心動的人家不少,但村裏能拿出五百塊的,卻是寥寥無幾。
胡秀倒是更願意将房子賣與兩位小叔,哪怕再便宜些,哪怕錢分幾年給。
但兩家琢磨幾日,到底還是不敢背負‘巨額’債務。
所以,出乎藺葶意料的,房子最後落到了一名男知青手中。
京市來的,據說買房也是為了結婚。
如今兩方已經在見證人的主持下簽了契書,不過藺葶她們可以住到出發那天。
當然,房子賣了也并不代表就輕松了。
随着離別越來越近,忙碌的事情反而越來越多了起來。
胡秀整天領着兩個妯娌做最後的收拾。
鍋碗瓢盆等物,能帶走的打包帶走,不能帶走,又不算大類家具的全送給了陳桂蘭與張梅花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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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葶更多是負責照顧孩子,或陪伴三天兩頭過來看她的父母哥嫂們。
時間就在這樣那樣的忙碌中,緩緩進入了三月份。
這天下午,藺葶剛送走父母,家裏就來了客人。
着一身半舊軍裝的小戰士名叫王海,是胡部長手下的兵。
過來是為了給藺葶她們送火車票的。
得知對方從縣城騎了五十幾公裏的自行車趕過來,依舊不習慣現今交通工具的藺葶趕忙迎着人進屋取暖,又給泡了杯茶水。
王海只有19歲,皮膚黝黑,模樣憨厚,見狀有些不大好意思,仰頭灌了幾口後,便急急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火車票遞了出去:“嫂子,明天下午五點十分的火車,霍團長說團裏任務重,實在挪不出時間回來,便讓胡部長安排人送你們上火車,等到了天京站下車的時候,會有人去接應...對了,胡部長還說了,明天上午十點來接你們離開,沒問題吧。”
“沒問題,麻煩小王同志了。”藺葶一口應下,對于霍嘯不能回來也不算意外,畢竟他離開時說過這個可能性。
反倒是胡秀,想到堆在小房間裏的七八個大包袱,為難又不舍:“那...行李得再精簡精簡了。”
聽了婆婆的話,藺葶抽了下嘴角,心說霍嘯不回來也好,畢竟他媽簡直把他當牲口使喚了。
且,她是真覺得有精簡的必要,比如那兩口補了好幾次的大鐵鍋,比如刷幹淨的掉了漆的尿壺...
思及此,藺葶又捏了捏眉心,剛想勸說兩句,就見王海小同志笑出一口大白牙,很是熱情道:“行李方面嬸子不用擔心,咱們當兵的有的是力氣,會給您安排妥當的!”
胡秀眼睛一亮,而後又不大好意思:“會不會太為難了?東西可不少。”
王海笑容更加敦厚,連連拍胸:“沒事,沒事,出遠門嘛,東西多正常。”
藺葶憋笑起身:“要不,我先帶你去瞧瞧?”
王海不明所以,卻還是跟着站了起來。
然後,在看清楚小房間裏擠擠挨挨的行李時,還未經歷過社會毒打的少年人漸漸僵硬了笑容...
因為第二天就要離開。
送走王海後,胡秀便準備去通知妯娌們,晚上弄個踐行餐啥的。
等套好厚襖,推開門時,她又轉頭看向兒媳:“我讓你三嬸家的大海跑一趟幸福大隊,給親家帶個信吧?”
藺葶笑回:“謝謝媽,還是您想的周全。”
胡秀笑嗔了兒媳兩句,又道:“親家才回去沒多久,要不讓大海跟他們說明天早上再過來?”
藺葶也是這麽想的:“行,順道跟我爸媽說,不用太早過來。”
“哎,曉得了。”
晚上聚餐時,胡秀還請了老書記。
不過老爺子年紀大了,吃喝一頓後,便提出回去。
一屋子女人,大晚上霍家二叔與三叔也不好久留,幹脆順勢送了老爺子。
陳桂蘭與張梅花則留下來幫忙收拾殘羹,并準備火車上的幹糧。
天寒地凍的,也不打算準備什麽新鮮吃食,就做了上次給霍嘯帶的那種小花卷。
張梅花悶頭揉面,陳桂蘭就搬了凳子坐在一旁邊嗑瓜子,邊絮叨大嫂這是要去大城市享福了雲雲。
待狠狠羨慕一回後,又說起王六斤家的大丫頭王秀琴:“你說人家的命咋這麽好呢?就是幫了幹部一個小忙,就給在縣城安排了工作,我咋就沒這好運到?咋就沒叫我給碰上呢?說不得我也能撈個幹部當當,那可真威風。”
語閉,還尤覺不服氣,又嘟囔了句:“老天爺也不開眼,我多熱心腸的一個人。”
胡秀不喜歡她這般嘴臉,便皺眉:“你老盯着人家屋裏幹啥?想要過好日子自己努力去!”
陳桂蘭撇了撇嘴,現在收成全是集體的,她幹啥要努力,再說了:“下地累死累活一天下來,公分也就值三毛錢。”
胡秀白了她一眼:“年輕那會兒我要教你接生賺錢,你不也沒上心?”
聽得這話,陳桂蘭心虛,又不想承認自己怕吃苦,轉了轉眼珠子換一個話題:“對了,大嫂,後天大妮兒又要相看了。”
霍妮妮今年18歲,正是好年華,又品貌俱佳,頻繁有人說媒也是正常。
但做母親的不着調,作為大伯母,正切着蔥花的胡秀難免多了幾句嘴:“這次是啥樣的?”
陳桂蘭笑的見牙不見眼:“是鎮上的,你放心,這回我可是打聽仔細了,大高個兒,家裏也有錢,三間大瓦房咧,上頭八個姐姐個個孝順,就他一個男娃,等将來兩個老的腿一蹬,好東西不全都是我家大妮兒的?”
胡秀...
另一邊的東屋內。
昏黃的煤油燈下,藺葶正在收拾換洗衣物。
她打算晚點去洗頭洗澡,順便給小家夥們也洗一下,畢竟車上還得熬幾天。
大妮兒邊納鞋底,邊照看着雙胞胎,順便也說起了相看這事。
上次相親的經歷實在不好,如今才一個月就又要相看,小姑娘心裏很是沒底,便想聽聽大堂嫂的意見。
藺葶卻沒有急着說話,而是看了眼旁邊陷入沉思的霍芙蓉,問:“芙蓉覺得男方條件好嗎?”
霍芙蓉下意識皺眉:“就一個兒子,家裏肯定慣的厲害,性格多數不好。”
才17歲,鎮子都沒出過的姑娘已經算是敏感了,藺葶又看向大妮兒:“你覺得呢?”
大妮兒遲疑:“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是兄弟多的話,妯娌之間也不好相處吧。”
她媽跟大伯母還有三嬸這種和睦,整個村都是少有的,這其中主要的原因還是大伯母壓得住人。
但大妮兒了解自己,性子比那面團兒也硬不了幾分,她實在不想過那種...為了一顆蔥或者一根蒜争吵的日子。
藺葶明白小姑娘的害怕,畢竟虛歲也才18歲:“每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一樣,我只說我自己的觀點,如果是我的話,那樣的條件我連相看都不會相看。”
大妮兒停下手上的活計看過來:“為什麽?”
芙蓉雖然沒說話,面上的疑惑卻也不少。
藺葶只說一點:“那家人上頭8個姐姐,最後一個才是兒子,單這一點就能确定重男輕女。”
大妮兒茫然:“可...可是沒有兒子會被人笑話的。”
這是大環境形成的固有思維,藺葶不奇怪也不糾結,而是問:“那如果,你跟那人成了,同樣一直生閨女呢?你真打算生十個八個的?”
大妮兒自然不想,但:“...應該沒那麽倒黴吧?我媽生了三個兒子呢。”
藺葶抽了下嘴角,沒忍住科普了句:“生男生女取決于男人。”
霍芙蓉跟大妮兒齊齊瞪大眼:“怎麽會?”娃娃不是從女人肚子裏生出來的嗎?
藺葶便給兩人簡單說了下染色體,然後在兩人三觀震碎的表情下又道:“就算你幸運的一舉得男,那你想沒想過,自古大姑子算半個婆婆,男方有8個姐姐,這麽多個婆婆可不比妯娌之間好相處。”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大妮兒臉色乍青乍白,好一會兒才嗫嚅道:“那...那咋辦?我媽那模樣像是很滿意的。”
霍芙蓉脾氣急:“等我結婚的,幹脆找個父母雙亡,也有現成兒子的,直接當後媽去。”
聞言,藺葶擡手敲了小姑娘一記:“混說什麽?後媽哪有那麽好當的?”
霍芙蓉摸了摸被敲的位置,嘟囔道:“這樣不是省事嗎?沒有公婆欺壓,生不出兒子也不怕,多好啊。”
好個屁!藺葶見大妮兒居然有些心動了,很是無語:“別亂想,後媽什麽的,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考慮了。”
霍芙蓉:“大堂嫂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藺葶心說這又不是她自己選的婚姻,再一個,她也是攤上了好婆婆,孩子們也懂事,不然霍嘯再好,大環境再不允許,她也會離婚的。
不過這樣的想法還是不要說出來吓唬小姑娘了,最終,藺葶也只是說“反正後媽什麽的不要想了,至于相親對象,去看看呗,都約好了,再說,萬一人家就是那小概率的,是個好的呢?”
大妮兒神情恹恹:“萬一不好呢?”
藺葶不以為然:“不好就不處,再看下一個。”
大妮兒嘆氣:“就怕我媽滿意...長大了好麻煩啊,為什麽要結婚呢?”
聞言,已經17歲的霍芙蓉也有些蔫。
見狀,藺葶挨個摸了摸兩人的腦袋。
而後,似是想起什麽,轉身去抽屜裏拿出兩張大團結,給了兩個姑娘一人一張。
兩人齊齊推拒,又滿是不解:“給我們錢幹什麽?”還是十塊的,她們身上攏共只有幾毛錢,那都是攢了好久的。
藺葶不顧兩人的拒絕,硬塞到了她們的手上:“給你們救急的。”
霍芙蓉:“什麽意思?”
藺葶:“嫂子現在沒工作,能幫的不多,但萬一,家裏給相看的對象不滿意,可以用這錢給你們大伯母打電話,或者買郵票寫信,她的話,二叔三叔還是願意聽一聽的,實在不行還有你們大堂哥呢。”
聞言,大妮兒瞬間紅了眼,只覺捏在手心裏的十塊錢燙人的厲害。
霍芙蓉同樣覺得心口酸酸澀澀...
見狀,藺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将心中琢磨了好些天的建議說給兩人聽:“你們...想沒想過繼續回去念書?”
據她所知,這倆姑娘都念到了初中,其中學費大多還是霍嘯與婆婆兩人提供的。
做了幾年的老師,藺葶多少有些職業病,更希望兩個才十七八歲的姑娘能回學校念書。
兩人都有些茫然,畢竟她們初中畢業已經一年多了。
霍芙蓉:“上高中做什麽?又不能考大學,找工作也比不過那些個有後臺的。”
大妮兒雖然沒開口,但面上也是這個意思。
藺葶挑眉:“怎麽沒有後臺?你們大堂哥不就是?只要你們有了高中文憑,再憑本事考進廠裏,一般不會有人去搶的。”
見兩個小姑娘臉上帶了些喜色,藺葶又道:“再一個,每年工農兵大學老書記那都有推薦名額,你們年紀還小,多争取幾年,總會輪上的,又或者招兵的時候也可以報名。”
霍芙蓉顯然很心動,卻還是道:“女兵很難進的。”
藺葶适當喂了些雞湯:“我也就是一個建議,也只是想告訴你們,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只要自身夠優秀了,選擇性也就多了,包括工作,也包括婚姻。”
這些話算不得什麽大道理,但從未有人說與霍妮妮還有霍芙蓉聽。
在她們的世界裏,女人到了十七八歲就是要相看嫁人生子的。
且按照家裏與自身的條件,嫁人後的生活,大抵與母親無異。
生娃、種地、洗衣、做飯...
枯燥、乏味、吵鬧、重複到老死。
而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們,人生還可以有不一樣的選擇。
這些認知不管對于霍妮妮還是霍芙蓉來說,沖擊性都很大。
但,沉默很久後的兩人...還是不可抑制的浮動了心湖。
翌日一早。
天還蒙蒙亮,藺勝利與李桃紅兩口子就趕了來。
不止人來了,還背了半袋子腌兔腌魚。
藺葶見他們眼眶都是紅的,心裏也有些難受。
又怕哭起來,連帶着老兩口跟着哭,便一直忍着。
直到坐上了胡部長的車,漸行漸遠,再也看不到父母相互攙扶的身影時,才沒忍住哭了起來。
坐在她腿上,一直很安靜的苗苗并不懂離愁,卻還是伸出小手幫忙擦眼淚,嘴裏還哄着:“媽媽不哭!不哭呀!”
一旁抱着果果的胡秀自己也哭的稀裏嘩啦,還不忘安撫的拍拍兒媳:“明年叫嘯小子陪你回來看看親家。”
藺葶只是将方才那一幕,與前世父母每次送她出遠門的畫面重合上了,聞言笑了出來:“他哪裏有空?”
見兒媳笑了,胡秀也寬心幾分,大包大攬道:“沒事,他沒空媽陪你。”
藺葶:“那我可記着了。”
“記着,記着,媽說話算話。”
“......”
昨天時間太趕,藺葶要離開的事情兩個哥哥還不知道。
所以到了縣城後,她先去了趟家具廠與大哥藺明道別,又忙忙去了縣高中,與小弟藺宏招呼了一聲,最後才去縣供銷社見了二哥。
因為妹妹要随軍,所以藺偉近些日子都沒有去很遠的地方出差。
時間緊張,見到人後,藺葶便直截了當:“二哥,你最近有時間就多往家裏跑幾趟吧,剛才爸媽都哭了,尤其咱爸,我結婚那天他都躲着哭了一場,我有點不放心,你幫我哄哄他。”
藺偉一口應下,他本來也是這麽打算的,只是發現妹妹眼眶也有些紅,便擡手點了點她的眉心,笑道:“你也哭鼻子了吧!”
藺葶拍掉他的手,不滿道:“我哭鼻子怎麽了,等下你哭了才叫丢人呢。”
藺偉好笑:“哥怎麽可能會哭鼻子,想什麽呢你。”心裏卻想着,回頭再有往滬市或者天京的采購任務,他得多争取争取了,起碼得親眼看看死丫頭過的好不好。
藺葶不知二哥心中打算,撇了撇嘴又問:“大姐那邊怎麽樣了?”
聞言,藺偉眸色暗了暗,面上卻依舊笑着:“葶葶長大了,都知道關心大姐了...好好好,不逗你了,你這擡腳踹人的習慣從哪學的...還沒打聽清楚呢,不過你放心吧,不會讓大姐吃虧的。”
也是,二哥猴精猴精的,藺葶便換了話題,說起旁的事情。
而供銷社門市處,因為藺葶的到來,着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藺偉長的好,又有本事,很多人都覺得等老經理退休後,他就會接班,自然受到不少同事關注。
這會兒見一個陌生的大美人兒過來找他,藺偉還與對方很是親昵,一個個探頭探腦,好奇的不得了。
這不,才送走妹妹,好人緣的藺偉就被幾個兄弟團團圍住,七嘴八舌打探起兩人的關系。
不止他們,就連平時對藺偉挺上心,卻又頗為矜持的幾名年輕女營業員,這會兒也豎起了耳朵來。
藺偉哪裏不知道圍着自己的幾個牲口是什麽意思,沒好氣笑罵:“滾蛋,那是老子妹妹,不過嫁人了。”
“啥?你有這麽漂亮的妹妹居然沒介紹給兄弟?反而便宜了外人?藺偉你這是喪良心啊!”
“藺偉,你還有幾個妹妹?”
“哥,你就是我親哥,小一點我也不介意,我可以等。”
“你們這幫畜生,說的那是人話嗎?大舅哥,你看看我...”
藺偉聽的來火,笑容涼飕飕:“妹妹是沒有了,你們看我行嗎?”
衆人哄笑跑路...
供銷社玩笑般的鬧劇藺葶完全不知道。
婆媳四人坐着軍用吉普一路急馳,總算在下午三點之前趕到了火車站。
離發車時間還有将近兩個半小時,外頭寒風刺骨,又沒個正經候車室,幾人幹脆窩在車上等。
幸運的是,冰天雪地裏,習慣性晚點的火車,這次居然提前幾分鐘進了站。
胡部長對霍嘯很重視,答應的事情自然也靠譜。
這次不僅安排了駕駛員與王海,另外還派了名叫韓成的小戰士跟車。
韓城性格很是活絡,這不,等火車進站後,他就直接找了列車長表示行李太多,需要單獨放置到貨箱,當然,添錢或者添票都可以立馬補,又不着痕跡的給人塞了兩包煙,笑着拜托對方在車上照顧一二。
畢竟老的老,小的小,唯一年輕的,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同志。
這時候軍人的地位很崇高,列車長一聽是軍屬,當即就點了頭,又意外得了兩包好煙,自然更無不妥,滿口軍民一家親。
于是乎,不止沒有另外收費用,還親自領着人将七八個大包裹安頓好,又叮囑了負責卧鋪的乘務員照顧幾分,才笑着離開。
那态度熱情的,叫不明內情的胡秀直呼好同志。
藺葶...
藺葶被婆婆的單純逗的哭笑不得。
不過她也沒有解釋什麽,而是從她手上接過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袱,下車去送王海他們三人離開。
包袱裏是婆媳倆昨晚就收拾出來的幾種小吃點心,用來感謝王海與韓城還有駕駛員的幫忙。
雖說人情霍嘯那邊肯定會補給胡部長,但人家小戰士為了她跟婆婆奔波一天也是事實,哪好叫人空手回去?
送錢送票不好看,幾斤吃食點心還是可以的。
果然,三人推遲一會兒便高高興興收下了。
天京市軍區地理位置特殊,與幾個國家隔海相鄰。
算的上是祖國的東南門戶,所以武裝力量極重。
霍嘯年紀輕輕便被空降成為某坦克師團長,擋了不少人的路,自然就會有人不服,所以近一個月過的并不算輕松。
如今好容易叫大部分人心服口服,卻還是沒辦法挪出一個星期時間親自回家接人。
但偶爾抽出時間打理分到的住房還是可以的。
這天同樣如此,在接到老胡電話,告知母親與妻小已經坐上了直達天京的火車時,霍嘯的心情就忍不住飛揚了起來。
于是到點後,他難得沒加班,去食堂對付了一頓,便領着勤務員直奔家屬院。
與他搭檔的邢政委正背着手回家,見他匆匆忙忙,便喊了一嗓子:“老霍,這麽匆忙做什麽?”
霍嘯頭也不回道:“我家人快到了,得抓緊把屋子再收拾收拾。”
說話間,身高腿長的男人已經快速消失在刑政委眼前。
他忙着呢,房子才到手四天,室內收拾幹淨了沒錯,但院內的雜草枯枝還沒來得及拾掇。
對了,母親與媳婦都是愛幹淨的,他或許該去弄些石灰粉将整個牆面粉刷一遍...
刑國強站在原地咂摸兩下嘴:“嘿,瞧不出來老霍瞧着冷冰冰,還是個戀家的。”
話雖這麽說,但作為未來幾年共事的搭檔,邢國強回到家端起飯碗時,還是與妻子叮囑了幾句:“...我瞧着老霍應該挺稀罕他媳婦兒,回頭人來了,你多照顧着些。”
唐問蘭從小在城裏長大,聞言有些不樂意:“照顧肯定會照顧的,但我聽說霍團長妻子跟他一樣都是山溝溝裏的,我跟她能有什麽共同話題?”
就差沒直說她跟鄉下人聊不到一塊兒了。
刑政委皺眉,他一直知道妻子沒什麽壞心,就是不大看得上那些鄉下來的軍嫂,平日走動的也都是城裏那幾個。
但霍嘯的妻子不是旁人,他跟霍嘯後面幾年算是綁在了一起,兩人的妻子要是不合,豈不是難看?
思及此,刑政委的臉色就不大好,“啪!”一聲擱下碗筷:“沒逼着你跟人掏心掏肺,能不能成朋友也不勉強,但起碼表面功夫要做好,再一個,霍團長也是山溝溝裏出來的,29歲的正團,比你男人有本事,下回不要再讓我聽到什麽農村人城裏人的。”
邢國強能在34歲爬到這個位置也算年輕有為,平時習慣端着笑臉,像個彌勒佛。
但真嚴肅下來,還是挺唬人的。
起碼本來還有些不以為然的唐問蘭立馬端正了不少。
不過她這人心大,不過幾分鐘,就又好奇起來:“哎,老邢,你聽霍團長提過他家裏不?”
邢國強快速扒了幾口飯,想着等會兒去幫老霍一起忙活忙活,妻子指望不上,他總得主動些,聞言含糊回了句:“寡母,妻子,還有一對龍鳳胎。”
唐問蘭:“沒了?”
邢國強:“還要問什麽?”
唐問蘭嫌棄的白了丈夫一眼:“霍團長那樣的好相貌,你就沒問問她媳婦兒好不好看?”
天知道霍團長剛來報到那幾天,迷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的眼。
要不是他幾次表明已經結婚,說不定還會有大姑娘為了争他扯頭發,那多熱鬧!
邢國強不知妻子心中所想,只無語道:“只有你們女人才注重這些。”
唐問蘭反唇相譏:“我要是在意臉,能看上你?”
長了張方圓大臉的邢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