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關于稱呼這個問題,藺葶以為中午吃飯的時候就過去了。
不想,等晚上回來,某個男人表面瞧不出任何心思。
關了卧室門後卻是各種誘哄。
但藺葶是真叫不出來。
最後實在嫌他煩人,便學着時下大多姑娘對對象的稱呼,勉勉強強喊了聲‘哥’。
于是,因為某人太激動,藺葶第二天再次起晚了。
她都沒臉去瞧婆婆那張故作平靜,實則紅光滿面的臉。
“嘯小子已經把豬肉拿回來了,大骨頭我也炖下鍋了,中午吃簡單點,烙些玉米餅子就骨頭湯咋樣?”等兒媳梳洗好吃早飯的時候,胡秀開口提議。
藺葶沒意見:“霍嘯人呢?”
這年頭沒有節假日,但每個星期可以休息一天。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也是請客吃飯的日子,她還以為,霍嘯的性格會留在家裏幫忙。
提到這個,胡秀就來了精神,她放下手中正在縫制的桌布,湊到兒媳身邊:“被衛旅長喊去後山釣魚了。”
藺葶不解,釣魚婆婆這麽興奮做什麽?
然後還不等她開口問,胡秀便有些感慨道:“衛旅長上門來喊人的,我開的門,嘯小子那會兒去炊事班拿肉,媽之前也沒瞧見過人,不認識,跟人唠了好一會兒,等嘯小子回來,才知道是衛旅長。”
藺葶雖然沒瞧見旅長,但從婆婆的話中便聽出來對方是個溫和的,起碼表面上是這樣,便笑問:“您是不是覺得,旅長特別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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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咳咳...特普通的一小老頭。”說到最後,胡秀連聲線都壓低了不少。
藺葶一直知道婆婆有些怵幹部,倒不是她為人小家子氣,而是這個時候人民群衆的常态。
別說是旅長這樣的級別了,大多人就連村委書記都怕的厲害。
思及此,藺葶便安撫了句:“其實大家都一樣,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已經見過人的胡秀連連點頭:“是這個理,衛旅長一點也不拿架子,就是不知道劉政委人怎麽樣,他晚上來家裏吃飯不?”
聞言,想到劉文豔的作風,藺葶表示不抱多大希望,當然,政委好不好相處,礙不着她們婆媳。
至于特意來下屬家裏聚會,她覺得可能性不大,幹脆轉移了話題:“霍嘯一個人跟旅長去的?”
胡秀:“那沒有,昨天來家裏的小曹也去了。”
哦豁!藺葶覺得這裏頭有事兒。
晚上聚餐的人比較多。
差不多需要整治三桌。
好在家屬院裏有不成文的習俗。
交好的軍嫂們會提前過來幫忙。
藺葶才過來部隊,勉強算得上交好的只有隔壁的問蘭嫂子。
但到下午,除了唐問蘭外,一團其餘的軍屬也都過來幫忙了。
對于大家的主動伸手,不管誠心誠意,還是礙于霍嘯是上級領導,藺葶全都笑臉相迎。
人多了,屋裏就擠不下,于是大部分人轉戰屋外,邊聊天邊幹活。
也就在這時候,黃校長再次登門。
他見一屋子女人,幹脆沒進屋,通知藺葶明天早上7點之前到校長辦公室辦理手續後,便大步離開了。
黃校長平時嚴肅慣了,再加上大多人都敬畏師者。
人在跟前的時候,一句也不敢問,但等他離開,軍屬們就都炸了,七嘴八舌讨論起藺葶得了個體面的工作。
有些城府的,最多先恭喜兩句,再側面打聽工作怎麽得來的。
那直腸子的,想什麽則全擺在了明面上,臉都快變成檸檬色了。
沒辦法,部隊裏能分給軍嫂的工種太少,整個家屬區一半以上的軍嫂都閑在家裏。
但她藺葶憑什麽一過來就被安排了工作,還是初中老師?!
一個月38塊的工資不說,還有額外補貼。
能不酸嗎?
最後還是唐問蘭看不過去:“行了,行了,你們一個個的也別妒忌,這工作是葶葶憑本事得來的,葶葶可是大學生。”
說到這裏,唐問蘭故意頓了頓,然後在大家夥兒的面上瞧見震驚後,才又滿意的安撫了兩句:“葶葶這工作還是黃校長親自上門請的,說來也是因為她從前吃了讀書的苦,如今才享到了讀書帶來的福,這個還真羨慕不來,誰叫咱們不會讀書呢...”
其實在知道團長家這個年輕的過分,也漂亮過火的嫂子是大學生時,大家夥兒不管心裏怎麽想,明面上全歇了心思。
等政委家嫂子說完後,二營長媳婦王娟娟更是主動挑起氣氛:“嫂子,跟我們說說那英文是怎麽講的呗?”
聞言,三營長的家屬立馬附和:“對對對,有罵人的不?嫂子快教我們兩句。”
“哎喲喂,冬芹你這是要用洋文罵誰啊?”
冬芹一臉得意:“誰招惹我,我就罵誰,到時候我還笑着罵,反正也聽不懂,就說是誇他,他也信,你們說解不解氣?”
衆人哄笑:“對對對,你這主意好,咱們都學學藍眼睛綠鼻子的是怎麽罵人的。”
聽得這話,沒見過外國人的軍嫂頓時驚的不行:“外國人居然是藍眼睛綠鼻子?”
藺葶忍笑:“哪有綠鼻子?藍眼睛綠眼睛的倒是都有。”
得了解釋,衆人依舊驚呼連連:“那得多吓人?咋還有綠色眼珠子...”
于是乎,所有人又就着眼珠子好一頓研究,完全忘記了要計較工作。
見狀,藺葶一直緊繃的心緒才慢慢放松了下來。
同時,也在心裏琢磨起将來可以親近些的軍屬們。
晚飯一共兩桌。
來吃飯的客人們還得自行帶上碗筷與凳子。
這不是瞎說,實在是這年頭什麽東西都少。
與其一家家去東拼西湊,還不如客人們自備碗筷。
出乎藺葶意料的是。
晚上開飯的時候,衛旅長跟劉政委都來了。
衛旅長五十多歲,個子不高,身形偏瘦,人也黑,說起話來嗓門很大,但的确一點架子也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就是個普通的老農民。
反倒是劉政委,個子同樣不高,卻又黑又壯,一點也不像搞文職的。
且劉政委有別于衛旅長一個人,他帶了家屬。
也在這時候,藺葶與只聞其名的劉文豔同志第一次碰了面。
這姑娘與劉政委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只是不管誰與她說話,面上都是倨傲之色。
雖然從某些角度來看,有個好爹的劉文豔的确有高高在上的資本。
但藺葶覺得問蘭嫂子說的對,還是遠着點好。
不過,再不想接觸也得招呼。
就在藺葶硬着頭皮準備上前,迎着人入席時,剛跨進門檻的曹文澤臉色變了變,然後轉頭就走。
那步伐,不能說跑起來,卻也差不離了。
卻不想,退的那般快,還是給逮個正着。
劉文豔見曹文澤躲瘟神一般,頓時氣得理智全無,擡腳就追了出去。
霎時,空氣仿佛都凝滞了,所有人都不好意思去看劉政委的臉色。
最後還是旅長打了個圓場,衆人才又熱鬧起來。
藺葶與坐在身旁的唐問蘭對視一眼。
坦白說,這一刻,兩人都有些同情曹文澤了。
不提劉文豔的糾纏,就剛才他毫不給面子的行為,很可能還會惹怒劉政委...
晚餐結束後。
軍屬們又留下來幫忙收拾了殘羹,才笑着離開。
至于心情為什麽這般好,自然是晚餐菜色硬,狠狠補了頓油水。
藺葶與霍嘯一起送走最後幾個人後,才徹底松懈了下來。
見妻子面露疲憊,霍嘯有些心疼:“你先歇着,我去給你打水泡泡腳。”
藺葶搖頭,她沾了一身的油灰,想洗澡。
霍嘯不贊同:“去浴室太麻煩,我給你打水擦一擦吧?明天再去?”
聞言,想着的确累的夠嗆,藺葶便點頭應了。
不過,霍嘯去準備熱水時,回到房間的藺葶也沒有躺下。
明天要上課了,她得再看看昨天寫出來的教案。
其實幾年的教師生涯,藺葶已經游刃有餘了。
但想到明天重新開始工作,心情還是忍不住有些興奮。
“做老師這麽高興?”霍嘯提着兌好的熱水進來時,就見方才還一臉疲憊的妻子已經沉浸到了書本中。
藺葶笑回:“準備充分總是沒錯的。”
其實她對于做老師并沒有太深的執念。
主要是不當老師,她也沒有旁的本事在這個時代賺錢。
若是早幾年,或者晚幾年,倒是可以靠翻譯賺到盆滿缽滿。
尤記得在讀大學那會,她在網上查兼職翻譯時,意外瞧見了一篇近百年翻譯稿酬的變遷史。
到現在,藺葶還清楚的記得,66年之前,78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翻譯的稿酬都在千字60-80元左右,且新人與老手的收入差別還不大。
對這個時代來說,簡直就是頂尖收入人群了。
無奈藺葶生不逢時,來的時間不巧。
為求穩妥,只能繼續做老師。
不過,她的心态很好,等78年那會兒,她才32歲。
而外語翻譯,一直到九十年代中後期,也一直都是稀缺人才。
有的是賺前的機會。
想到這裏,她面上不自覺就帶上了笑意。
“在笑什麽?”
藺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的鞋襪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脫了,雙腳也已經浸泡在了溫水裏。
她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的看向坐在一旁脫鞋的男人,心裏突然就暖呼呼的。
霍嘯好笑:“做什麽這麽看着我。”
藺葶彎起眼:“覺得你特別好。”好到讓人想愛。
霍嘯将腳也放到木盆中,又讓妻子瑩白的小腳踩在自己的腳背上,才道:“覺得我好就叫聲嘯哥。”
藺葶轉移話題:“早上旅長喊你跟曹營長去釣魚,是不是想幫劉文豔說媒?”
霍嘯開出條件:“喊聲嘯哥。”
藺葶:“...你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