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有些家長真叫人一言難盡。”
心裏惦記着二哥的情況,往常放學鈴聲響起後,藺葶還會停留二十分鐘至半個小時做當日的總結。
但今天急着回家,所以鈴聲響了後,她便收拾起來。
不想王老師抱着一疊試卷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藺葶與同事們關系都不錯,這會兒自然不好直接拎包走人。
顧芳與王老師更為熟悉,見她氣的把一疊試卷重重丢在桌上,便擔心問:“這是怎麽了?你們班考試出問題了?”
王老師不止負責初一的數學,還要教小學六年級的。
而上節課,正是六年級的數學期中考試。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大約都一樣,不被關心的時候,自己很快就能消化,但有人詢問時,不論是委屈還是憤怒,都會被放大。
王老師就是,她正仰頭喝着涼茶澆心底的火氣,聞言将茶缸“碰!”一聲,放在了辦公桌上,憤憤道:“今個兒考試,許小海同學的媽媽居然在窗外給孩子遞小抄。”
藺葶瞪大眼:“還...還能這樣?”家長幫忙作弊什麽的,她還真是頭一回見。
多教了幾個月書的顧芳倒不覺得奇怪:“一直都有,期中考試還好一些,你等6月份升級考的,那會兒人更多,因為考不及格就得留級。”
見藺老師一副開了眼的表情,王老師反而沒那麽生氣了,還能反過來分享經驗:“回頭你監考英語的時候也得多注意,不止是學生們,還要看看前後的窗戶。”
藺葶哭笑不得:“我還真是漲了奇奇怪怪的知識。”
王老師也笑了起來:“可不是...哦,對了,差點忘了,你上次不是要縫紉機票嗎?我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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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葶眼睛一亮:“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本來早上就想着給你的,只是一直沒碰到你。”說話間,王老師已經開了抽屜,從其中一本書裏翻出票遞了過來。
藺葶伸手接過,好奇的打量了幾眼所謂的縫紉機專用票,才将之小心的放進包裏,同時也将鎖在抽屜中,放了幾天的外彙券遞了出去。
王老師驚奇:“你這是放了好幾天了?”
“是啊。”如今家裏的錢票大部分都在她手上,前些天王老師說能弄到縫紉機票,但是需要外彙券換的時候,藺葶就已經将外彙券拿過來了。
顧芳嗔了句:“你也不怕丢掉。”
當然不會,沒看她一直鎖着嘛?不過,這話藺葶沒說出來,只是心情很好的起身:“謝謝王老師,我先回去了,芳芳你走嗎?”
顧芳連忙收拾桌子:“一起。”
二哥還沒回來。
到家後,藺葶從婆婆口中得知二哥還沒回來,倒也沒有很擔心。
她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那位導演會不會選上二哥?
也好奇若人家很滿意,二哥又會怎麽選擇。
無奈再多的好奇,也得等到人回來才能知道。
吃完晚飯,藺葶習慣性準備送苗苗去旅長家學畫畫,回來再陪着果果做一些開智的小游戲。
不想霍嘯直接包攬了下來:“你今天坐了幾個小時的車,肯定累了,早點洗漱睡吧。”
藺葶看了眼手腕:“才六點半,還有,你知道怎麽陪着果果玩?”
霍嘯指了指正準備告辭的董騁:“讓他陪着。”
董騁身形一僵,立馬笑出一口白牙:“對,嫂子,你現在特殊情況,孩子有我呢。”
雖然兩個男人大包大攬,但藺葶還是不大放心。
到底親自送了閨女,等将小姑娘安頓好,她又将之前做的十幾個小布球拿出來,讓果果與董騁比賽,誰砸到的,同樣顏色的球越多,誰就能贏。
本來就想陪陪孩子的董騁立馬蹲了下身子,對着才四歲的小豆丁摩拳擦掌了起來。
看的霍嘯嫌棄的不行:“你讓着點孩子,別給他弄哭了。”
董騁頭也不擡:“知道,知道。”
霍嘯...
回到卧室後。
藺葶也沒有急着去梳洗。
而是從包裏拿出本子,繼續今天的教學總結。
“還要備課?”見妻子眉眼間又染上了疲憊,跟着進屋的霍嘯難免心疼。
藺葶搖頭:“明天學生們考試,不用備。”說着,她又從書本中将縫紉機票拿了出來:“再過半個月就是咱媽生日了,我瞧她最近很喜歡做東西,老是去借人家的總歸不好,就托人換了一張縫紉機票,你看什麽時候去買回來給媽當生日禮物。”
霍嘯怔了怔,他完全沒想到,也沒有特地選禮物幫家人過生日的概念。
不,這麽說也不對,應該說時下大多人家都沒有這個概念。
講究些的,最多也就在生日這天做個好菜。
所以,妻子只因母親喜歡,便願意大費周章與錢財。
她怎麽能...怎麽能每次在他以為她已經足夠好,自己能娶到她足夠幸運時,讓他更幸福呢?
想到這裏,霍嘯忍不住上前将人攬在懷裏。
藺葶坐在凳子上,突然被抱住,有些好笑問:“怎麽啦?”
霍嘯沒吱聲,卻将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緊了幾番,似要将眼前人溶進骨血般。
見狀,反應過來什麽的藺葶微微側身,回抱着男人,其中一只手還輕輕拍撫着他的後背。
沒辦法,誰讓她家霍團長難得撒一回嬌呢。
其實,她真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麽。
婆婆真的很好,人都是相互的,不是嗎?
藺偉是晚上八點多回來的。
因為太晚,所以在丈夫出去開門時,本就有些擔心的藺葶也急急掀開了被子下床。
無奈太急,不小心将其中一只拖鞋給踢到了床底下。
所以等霍嘯進卧室喊人,就見妻子正趴在地上,朝着床底勾着什麽。
想到妻子肚子裏的孩子,霍嘯一腦門冷汗:“葶葶,你在拿什麽?”
藺葶已經勾到了,她将拖鞋放在身旁,才扶着丈夫的手起身:“鞋子被我不小心踢到床底了。”
霍嘯的大手扣在妻子的後腰,穩住人,才不贊同道:“下回這種事情喊我,被你吓到了。”
聞言,藺葶已經不想再解釋自己真沒那麽脆弱了,很是配合道:“好,我知道了,咱們出去吧。”
這應付的語氣...霍嘯無奈,卻還是攬着人出了卧室。
“二哥,你吃過了嗎?”見到坐在沙發上正喝茶的二哥,藺葶先關心了對方的肚子。
藺偉彎了彎桃花眼:“吃了,在劇組吃過回來的。”
這話有些意思,藺葶眼睛一亮,快步坐到了對方身邊:“導演覺得你合适。”
藺偉點頭。
藺葶:“那你怎麽想?”
藺偉摸了摸下巴,答非所問:“我明天就得回老家了。”
“啊...”藺葶有些失望。
見她這麽好騙,藺偉伸出手,好笑的點了點妹妹的眉心:“怎麽傻乎乎的,總要回去交接工作的,文工團那邊政審也需要時間,等回來怕是要一個月了。”
藺葶拍開二哥的手:“想清楚了?舍得現在的工作?”
藺偉對自己很是自信:“沒什麽舍不得,我總歸還年輕,哪怕走了幾年彎路,左不過再回去做工人...”
這當然不是彎路!這可是明星啊!!能賺好多小錢錢的!!!
俗人藺葶在心底無聲吶喊了幾句,又問:“那你也算是特招嗎?”
聞言,想到白天那位導演眼神亮晶晶的圍着自己上下打量,還讓自己跟着學了幾個表演鏡頭,又被誇很有天賦的藺偉輕笑點頭:“你哥我...意外的有天賦。”
這...真不要臉,藺葶翻了個白眼後,又很快高興起來。
等二哥過來這邊文工團,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從三四天,縮短到兩個小時,見面可就容易多了。
思及此,她急急問:“回去的車票買了嗎?”
藺偉...剛才不是還舍不得他?
藺偉離開後。
藺葶的生活就恢複了平靜。
每天除了上課,就是陪着家人。
從前還會幫忙做些家務,但自從她懷孕後,別說婆婆與丈夫,就連龍鳳胎也被影響的将她當成了易碎品對待。
藺葶哭笑不得之餘,又每每伏案珍惜記錄生活中的溫暖點滴。
待她與霍嘯老去,孩子們也長大了,再拿出來回味,該是多美好的事情。
而遠在千裏外,遍地風沙的某個農場內,點着煤油燈逐字細閱的江克先,已經被轉了無數彎,成功送到手上的照片與日記本給美好到了。
他其實年紀不算很大,今年也才58歲。
但因前年,除了早年犧牲在戰場上的孩子們,唯一的兒子江駿也被迫害了。
打擊過大,江克先不僅華發半生,整個人也消瘦的厲害。
但即使落入泥潭,他那雙仿似能夠看破人心的犀利眼神,也從未改變過。
就如同...他那随時都筆直的脊梁。
冒着風險過來的下屬見老首長面上總算有了笑意,心裏也高興,忍不住喜道:“首長,當時将孩子交給霍嘯是對的。”
其實霍嘯并不是老首長下面的人,對方只是首長的小兒子江駿讀軍校時的同學。
還是因為董騁那孩子,才意外交的朋友,知道兩人交好的還真不多。
江駿臨終時,堅持要将孩子送給霍嘯撫養,言說信任其人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江駿這個決定是對的,畢竟只要尾巴掃的幹淨,誰也不會查出孩子的去處。
但,到底不熟,一年兩年或許會忌憚老首長的地位,不敢對孩子不好。
可時間久了呢?
并非他們小人之心,實在是誰也不知道這場浩劫還要多久。
這要是有個萬一...老首長可就斷了血脈。
在這個子嗣被看的極重的年代,大多人都認為沒有血脈是很嚴重的事。
如今幾年過去,除了只字片語,總算得到了更具體的信息。
看着照片上,白嫩胖乎又活潑的孩子,只要眼睛沒瞎的,都能瞧出是被精心疼愛養大的。
所以,此刻他對于霍嘯一家那是除了感激,再無旁的情緒。
江克先正看到日記本上寫道,果果那孩子嘴饞偷吃了顆紅辣椒,蹦跳着說嘴巴裏面炸爆米花,聞言只是輕“嗯!”了聲,就繼續往下翻。
見狀,那下屬便不再打擾,以防萬一,這些照片與日記本,他是要帶走的,如今叫老首長仔細瞧瞧也好。
只是,幾分鐘後,下屬似是想起什麽般,又問:“首長,咱們要給霍嘯使使勁兒嗎?”
話雖說的含糊,但江克先聽懂了,他頭也不擡,只語氣平淡說:“霍嘯自己就是個本事的,且29歲的正團已經足夠優秀,眼下咱們再去添火,太出頭反而害了他...不急,總有機會的。”
聞言,下屬頓時激動起來,搓着手不敢相信:“老首長,您是說...”
江克先又翻了一頁:“最多五年。”
今天是星期天。
藺葶與霍嘯都休息。
因為正好趕上了胡秀生日。
所以,霍嘯就去了市裏提縫紉機。
怕自己露餡的藺葶,便一手一個牽着龍鳳胎,去了顧芳家裏串門子。
顧芳是知道葶葶給婆婆準備禮物這事的。
她先稀罕了下龍鳳胎,又給拿了好幾種吃食,才坐下聊起八卦來。
比如某某老師上班的時候放了個屁,熏的辦公室裏的其餘老師不好意思說,更不好意思走,只能裝作什麽也沒法生的,吃下啞巴虧。
比如昨天劉政委難得對他的嬌嬌妻子文慧發了火,有人閑說是文慧私底下收了什麽,不過這話沒有證據,不知真假。
又比如劉文豔前些日子給了藺葶好臉色,這幾天又拉了下來,好多人認為她當時應是看上藺偉了,只是沒想到美男子來去匆匆,轉眼就回老家去了。
藺葶沒有将二哥被特招的事情告訴任何人,畢竟還沒板上釘釘。
但她真沒聽說過劉文豔看上二哥這事,眼下得知難免狐疑:“不能吧?她不是還追着曹文澤曹營長嗎?”
顧芳白了好友一眼:“那你是少見多怪,還不許人家貨比三家嗎?”
藺葶...
藺葶捏了捏眉心:“算了,管她怎麽想,倒是你,你的榮軒哥沒回來?”
提到這個,顧芳又有些羨慕好朋友天天能見到丈夫,想要個孩子都困難:“他忙着呢,最近春季新兵報到,訓練任務重,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他。”
藺葶笑着打趣:“那是,咱們芳芳多體貼。”
顧芳哈哈笑:“我也這麽覺得,都要被自己感動了。”
兩人說說笑笑,天南地北的閑扯。
待時鐘走到上午十點半,藺葶想着要不要先回去陪婆婆一起做飯時,大院裏就突然喧嘩了起來。
顧芳也聽到了,趕緊起身:“走走走,肯定是你家霍團長回來了。”
說着,還急急去拉藺葶...
的确是縫紉機回來了。
平靜了半個月的部隊家屬院,也再次熱鬧了起來。
蓋因這麽一會兒功夫,大家夥兒全都知道了,作為兒媳的藺葶,居然在婆婆生日這天,給買了架縫紉機。
其實對于家屬院裏的軍屬們來說,縫紉機真算不上多稀罕,不少人結婚的時候就擁有了。
但,還是頭一回有兒媳将之作為生日禮物買給婆婆的,可不就熱鬧起來了!
胡秀站在門口,看着兒子與小戰士從軍卡上卸縫紉機,耳邊聽着大家各種羨慕誇贊的話,笑的合不攏嘴。
且,嘴皮子肉眼可見的利索了起來,誰問都不吝分享兒媳的各種好。
聽的趕回來的藺葶沒能扛住,紅着耳根躲進了廚房裏。
她得抓緊時間揉面,回頭再讓霍嘯親手給他媽做長壽面。
就在藺葶熟練的将面粉揉成面團,準備用擀面杖攤平時,外頭總算清淨了下來。
又過了幾分鐘,霍嘯就系着圍裙進了廚房。
藺葶朝着人笑了笑,轉身準備将位置讓出來。
就見男人一邊洗手,一邊佯裝無意般說了句:“我是5月5日生的,還有兩個星期。”
藺葶...
進來廚房拿開水瓶的胡秀好笑糾正:“多大個人了,咋還不分陰歷陽歷?你是陰歷5月5,咋就只剩下2個星期咧?還有兩個多月呢。”
藺葶...
霍嘯試圖努力:“我可以過兩個生日。”
胡秀...
藺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