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兒子兒媳上班後。

胡秀算着時間,又将龍鳳胎送去了幼兒園。

等再回到家時,就招呼藺葙,要帶着她去後山的寺廟瞧瞧新鮮。

在胡秀女士看來,心情不好的時候更不能窩在家裏頭,得出去走走,瞧瞧祖國的好風光。

藺葙第一次出遠門,還是到天京這樣的大城市,自然也想四處瞧瞧。

聞言便道:“嬸子等我一下,我還得帶些水跟尿布啥的,還要把孩子綁在身上。”

胡秀:“廚房裏頭有水壺,孩子不用裹在身上,我去借個小車。”說着,人又風風火火出去了。

胡秀做了幾十年的接生婆,對于女人婦科方面的一些小問題自然懂一些。

六十年代雖說比早些年開放了不少,但婦科病什麽的,還真沒幾個人好意思專門去醫院看。

胡秀懂,還不要錢,人緣自然好。

她這次就是去找家屬院裏,唯一有竹編小推車的人家,将車子給借了出來。

藺葙看着眼前的小推車,很是稀奇:“這可真是個好東西,下頭還有轱辘,到哪都省事,到底是大城市,咱們那邊我都沒見過。”

胡秀得意:“的确是好東西,聽說是京市帶過來的...肉包再小也有十幾斤重了,兜着他來回哪裏吃得消,有了這小推車,咱們可是輕松多了,對了,水壺尿布啥的也能放在車上,你瞧,下頭還有一層。”

藺葙彎腰去看:“還真是...嬸子,您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好。”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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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齊整出門時。

胡秀又去隔壁喊人。

屋內聽見動靜的唐問蘭直接挎着籃子就出來了。

等瞧見藺葙時,她眼前一亮:“乖乖,這位就是葶葶姐姐吧?你們兄妹幾個到底怎麽長的,咋都這麽好看?”

昨天葶葶姐姐來的時候,她正好不在家屬院,後頭聽說了,想着人奔波了好幾天,就沒去打擾。

如今瞧見人,可真真是開了眼。

啥叫雪膚紅唇,啥叫花容月貌,她今個兒算是瞧見了...不對,葶葶長得一點也不比她姐差,甚至因為比她姐姐美的有攻擊性,瞧着更奪目些。

藺葙從小到大都被誇美人胚子,聞言到不扭捏,笑着問了聲好,又道:“我叫藺葙,這是我兒子肉包。”

唐問蘭這才去看小車裏的玉雪般小人兒,又少不得一番歡喜。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走到了後山腳下。

春末夏初時,滿山彩色,天空也變得湛藍、明亮起來。

置身在這樣的環境裏,藺葙覺得心底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

“前頭有個陡坡,我跟你擡着車。”胡秀伸手搭在竹車上。

藺葙回神,笑着一起使力擡起小車。

見狀,唐問蘭有些羨慕:“你們家兄弟姊妹關系真好,前頭藺偉特地過來瞧葶葶,如今你這個做姐姐的也來照顧她,不像我家...”

說到自家,唐問蘭的面色就淡了些,她是家裏兄弟姐妹中條件最好的,表面上都捧着她,但背地裏的酸話卻沒少說。

話又說回來,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高興旁人比自己過的好呢?

尤其一些親戚...算了,太糟心了,不想也罷。

對于自己過來照顧妹妹這個說法,藺葙也是頭一次聽說,有些懵,轉念又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葶葶或者嬸子顧忌她的臉面,對外編的理由。

思及此,她心裏有些軟和,眉眼帶上笑:“我跟葶葶小時候也吵架的。”

唐問蘭瞧見前頭有一小片野菜,便打算去挖,聞言不以為意的擺手:“這有啥,小的時候打打鬧鬧正常。”

見她走遠,胡秀才小聲問:“你後頭有什麽打算?”

藺葙望着漫山的春色,嘆了口氣:“我本來想着,有了供銷社的工作,一個月幾十塊錢,足夠我養三個孩子了...”

聽到這裏,了解始末的胡秀忙安撫的拍了拍人:“你也是倒了血黴。”

“可不是倒黴。”藺葙吐槽完,又繼續說着自己的規劃:“王書記開始試點養兔子了,我沒本事種地,就想着到時候争取一個位置,應該也能把日子過起來,還有,我做衣服手藝不錯,從前...從前沒離婚那會兒就接過活,多少也能補貼些家用...”

聽親家大姨子說着對未來的規劃,胡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問:“就沒想過再找個男人?”

她自己一直不找,除了娘家與兩個小叔子給力,另只有一個孩子壓力小外,最大的原因是她跟早逝的丈夫感情好,心甘情願為他守着。

但親家大姨子才27歲,年輕貌美,從前的丈夫又是個敗類,完全可以重新找一個。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話雖有些難聽,卻也不是危言聳聽。

前些年,隔壁村有一個年輕小媳婦,男人死了後也不想找,有天夜裏就被人糟蹋了。

後頭風言風語傳的太髒,那小媳婦就想不開投了河。

這種事情還不是個例,胡秀是真心疼親家大姨子,免不得操心上幾分。

藺葙這會兒對找對象沒有任何想法,卻也識得好賴,所以沒說的很絕對,怕讓嬸子抹不開臉,便笑說:“往哪找?我的三個孩子肯定都得跟着我的,哪個男人敢接手?”

“那肯定,娃才是最重要的,不過...”這話胡秀是認可的,只是話說到一半,餘光瞄到問蘭走了過來,便立馬閉了口...

因為家人的到來。

藺葶連續幾天都是好心情。

而這份好心情,在星期五這天的晚飯桌上,更是達到了頂峰。

“你說真的?找到合适的房子了?”藺葶咽下嘴裏的食物,面上全是歡喜。

霍嘯幫妻子夾了一筷子雞蛋:“嗯,是你想要的,帶院子的那種。”

其實房管局那邊一直有空置的屋子,但沒有妻子喜歡的。

再加上好房子不會挂到房管局,所以才來天京的霍嘯一直在等機會。

眼下這套,還是他在接到消息後,特地請衛旅打了招呼,才能輪到他。

藺葶不知其中波折,當即眉開眼笑:“那星期天咱們就去瞧瞧?”

見妻子歡喜,霍嘯也高興:“那天炊事班有車去市裏,咱們起早跟着一起?”

炊事班基本隔天就去市裏采購,藺葶倒也不意外,當即一口應下,而後又看向婆婆,知道她一直惦記着家裏賣掉的屋子,笑的眉眼彎彎:“媽,咱們快有自己的房子了。”

胡秀也歡喜:“是啊,這人啊,還是得有自己的家。”

說着,她又看向親家大姨子:“葙葙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瞧瞧。”

藺葙正為妹妹高興着,聞言連忙擺手:“我就不去了,帶着孩子不方便。”

再說,妹妹妹夫難得有個休息天,小夫妻合該親近親近,自己跟過去算什麽。

藺葶訝異:“幹啥不去?孩子不是有小推車?再說了,本來我跟霍嘯就打算去市裏醫院查查孕相,順道帶你轉轉的。”

她這大姐來了之後,總覺的虧欠自己,又怕給她招來閑言碎語,除了去後山,基本就悶在家裏。

婆婆私底下已經跟藺葶心疼過好幾回了,說大姐幾乎将家裏的活計全包圓了去。

聽了葶葶的話,藺葙一愣,她完全不知道妹妹的計劃。

藺葶好笑:“我還惦記着給萍萍跟美美買新裙子呢,你這個當媽媽的,難道不應該跟着去選尺寸?”

這年頭衣服全是往大了買,哪要什麽具體尺寸,藺葙心裏好笑:“行,那就一起去。”

心裏則想着,這些天她跟家屬院裏的軍屬們換的布票,應該夠做兩身衣服了。

她手藝不錯,妹妹家裏又有縫紉機,這次出去正好可以選兩塊好料子。

在離開之前給葶葶跟嬸子一人做一身衣服。

飯後。

藺葶備完課後,便盤腿坐在床上,開始算起了家裏的錢。

她才上班兩個月,自然沒有什麽存款。

但之前結婚的彩禮,與父母補貼的嫁妝,除去在滬市用掉的,還剩下不到三百塊。

瞧着少,但在這個年代,在鄉下能建一套小些的磚房了。

當然,跟霍嘯的存款是沒辦法比的,她這點錢,連對方的一個零頭都比不上。

說來,霍嘯他這人對自己其實挺節省的。

沒結婚之前,連內褲都是補丁摞補丁的那種。

所以十來年下來,基本工資加上出任務的獎金,攏共攢了七千多。

後世可能很多人一個月的工資都不止這點。

但現在是68年,八十年代那會兒萬元戶都稀罕,更何況六十年代末?

怕是再攢一兩年,等70年的時候,她家已經是萬元戶了。

不過,這錢也不是那麽容易攢下來的。

霍嘯身上有槍傷,刀傷更多,十幾處,可以想象那些高額的獎金,全都是用命換回來的。

就在情緒敏感起來的孕婦心疼自家男人時,男人就推開卧室門走了進來。

藺葶眼淚汪汪伸手:“要抱抱。”

霍嘯給唬了一跳,趕忙上前抱住人,急急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藺葶将臉埋在丈夫的脖頸處蹭了蹭,聲音哽咽道:“沒有不舒服,就是心疼你賺錢不容易。”

聞言,霍嘯怔愣了下,這才注意到床上攤着的存折,連忙安撫:“這沒什麽,再說,出任務又不是為了錢,哪個軍人身上沒有傷?”

心裏則有些哭笑不得,妻子自從懷孕後,情緒變化的太大,想吃的東西吃不着會哭,花謝了也哭,跟個小孩兒似的。

想到這裏,他側頭親了妻子一記,開始熟練轉移她的注意力:“給你看個東西。”

藺葶懶洋洋的不想動:“什麽東西?”

“媽剛才把她的存折給我了。”

聞言,藺葶果然坐直了身體:“哪呢?”

霍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放到了妻子手上。

藺葶打開印刷了活期儲蓄存折的小本子,翻去最後一頁。

然後被上頭的數字驚了驚。

居然有4500塊!!

“咱媽這麽能賺錢的嘛?”所以...原身當時卷走的只是家裏的現金?

霍嘯被妻子逗笑:“我爸以前是很厲害的獵戶,在山裏出事前,攢了些家當,我媽接生手藝在十裏八鄉都有名氣,所以賺的并不比工人少,還有我這些年陸續寄回去的孝敬,全被媽攢了起來...對了,老家賣房子的錢也在這裏。”

藺葶一直知道婆婆應該不差錢的,這一點從她平時舍得吃喝上就能瞧出來。

卻沒想到胡女士這般有錢。

當然,藺葶也只是感慨幾聲,便将存折推了回去:“你還回去吧,這是媽攢了一輩子的,她現在又沒個工作,放些錢在身上,心裏頭才能有底氣。”

聞言,霍嘯俯身在妻子唇上啄了一下,才溫聲道:“我也這麽說了,但是媽不大高興,我就想着,回頭要是房子滿意,咱們買完再把存折給她?”

藺葶想了想,又問:“那房子是什麽樣的?多少錢?”

霍嘯想了想:“應該要大幾千,是那種兩層樓房。”

“......\"還能比四合院貴?

事實上,還真不比一進四合院便宜多少。

星期天這天,一家人起了個大早。

等到了市裏,先去了醫院檢查,确定大人孩子都很好後。

全家才去了百貨大樓買東西。

因為有老同學在,少不得又買到些‘瑕疵品’。

再次滿載而歸的藺葶請了老同學去國營飯店搓了一頓。

等揮別同學後,就差不多到約定看房的時間。

因為丈夫說過是樓房,還帶了個小院子,所以藺葶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但,當她真的處在樓房跟前,整個人卻還是懵的。

蓋因這房子外牆除了沒貼瓷磚,只用水泥澆築外,與後世的小別墅也差不離了。

不對,在這個時候,應該叫小洋房來着。

最叫藺葶歡喜的是,洋房緊挨着的路上,居然是一排蔥郁繁茂的梧桐樹。

真...真好看!

想買!

只是...她揣在口袋裏的,一萬多的家當夠嗎?

與藺葶有一樣想法的還有藺葙。

她還從來沒見過哪家私人住房這麽氣派的。

這得多少錢?

想到這裏,趁着房管局的人去開鎖的時候,她趕忙湊近妹妹耳邊,小聲道:“我身上有幾百塊錢,先給你用。”

聞言,藺葶下意識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畢竟大姐是好意,于是她小聲道:“還不一定會買,先聽聽多少錢。”

藺葙點頭贊同,剛要再說什麽,見房管局的人招呼他們,便忙忙閉了嘴。

“霍團長,這處房子其實本來是不出售的,不信等會兒您出去的時候瞧瞧左右鄰居,大多都被政府征用了...”

房管局人的态度不錯,陪着一家人樓上樓下轉了一圈,又開始說起左右鄰居來。

他是拿死工資的,能不能賣成房子于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好處。

但這麽年輕的團長可不多見,禮多人不怪嘛,客氣點總不會錯。

霍嘯點了點頭,又與對方聊了幾句,才看向母親與妻子:“你們喜歡嗎?”

胡秀看了下兒媳,然後才為難道:“這...這裏頭也太空蕩了,咋啥也沒有?”

房管局的人笑道:“這些年外頭情況大家也都知道,那什麽...咳咳...搬空了。”

藺葶...這也搬的太空了,連自來水龍頭都給卸了。

不過,房子是真好。

從外頭瞧着只有兩層,內裏卻足有兩層半。

且最上面的半層閣樓挺高,最矮的位置也有兩米,完全不影響行走。

再加上每層都有一百多平,就算現在屋裏啥也沒有,也是叫人心動的。

對了,還有一個幾十平米的院子。

藺葶忍不住生出憧憬,等将來養養花,種種樹,然後在這樣的環境裏翻譯賺錢什麽的,想想就美的不行。

所以...眼下空曠就空曠吧,反正他們也不急着入住,家裝什麽的完全可以慢慢來嘛。

退一萬步,就算将來轉手,或者租出去,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思及此,她看向丈夫,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一個眼神,厚厚的存折清零了不說。

就連打算還給胡女士的存折也被動了一半。

雖說用了婆婆的錢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能得來這麽一套房子,簡直賺大發了。

回去的路上,藺葶一邊想加裙幺污兒二漆霧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結文着要把錢慢慢還給婆婆,一邊與她頭挨着頭,興奮的商量起要如何裝修。

等婆媳倆從興奮的狀态中回過神時,一行人已經被晃晃悠悠的公交車帶到了部隊兩裏地外的公交站臺上。

後面的路只能走回去。

但果果跟苗苗已經累睡着了,只能抱着。

藺葶懷孕未滿三個月,誰也不敢叫她伸手。

最後胡秀抱着苗苗,霍嘯抱着果果,另一只手上還拎着從百貨大樓買的東西。

就連推着小車的藺葙,也主動幫忙分擔了幾個袋子。

但孩子到底四歲了,才走出去一裏地,胡秀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直關注着母親的霍嘯倒是沒什麽壓力,剛要說把苗苗放到他背上,身後就傳來了跑步聲。

霍嘯下意識轉頭,然後迎着昏黃的夕陽,漸漸看清了來人。

曹文澤也看到了自家團長,都不用對方開口,已經朝着胡秀伸手:“秀嬸子,孩子給我抱吧。”

胡秀認識這個去家裏吃過幾次飯的小夥子,也不客氣。

不過苗苗性子敏感,擔心她醒來看到陌生人會吓哭,胡秀便讓兒子将果果遞給對方,才将懷裏的苗苗塞到兒子的懷裏。

然後一邊從霍嘯的手裏分擔東西,一邊笑着感激:“幫了大忙了,小曹也去市裏了?”

曹文澤人高馬大,一身腱子肉,四歲的果果在他懷裏顯得格外小只。

他顯然不大會抱孩子,邊調整姿勢邊往前走:“沒去市裏,從前部隊的戰友給我送了些東西,出來拿包裹的。”

聞言,胡秀這才見到的對方另一只手上還提了個大包袱。

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果果還是給我吧。”說完就朝着人伸手。

曹文澤側身避了過去,笑道:“不用,這點重量真不算什麽...”

見狀,胡秀又打量了眼身旁的大小夥子,瞧着确實有把力氣,便也沒再勸說,轉而笑着邀請:“晚上就在嬸子家裏吃吧,早上請炊事班買了大骨棒,嬸子記得你喜歡這個。”

已經四年沒回老家,很是想念家鄉味道的曹文澤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才應了句:“那打攪了。”

“嘿!這有啥好打攪的,想吃就來嬸子家裏...”心裏則想着,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聽問蘭說,劉政委管不住劉文豔,劉家大閨女還糾纏着小曹呢。

說來,人與人之間的磁場,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胡秀甚至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裏頭想了想,到了家屬院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臉色陰沉的劉文豔。

劉文豔找了曹文澤一圈,哪裏想到他居然陪着旁的女人出去了。

思及此,她心中怒火更旺,看向曹文澤的眼神像是在看負心漢。

好一會兒才将視線放到了對方身旁,瞧着妖妖嬈嬈的陌生女人身上,怒罵:“不要臉!”

走在曹文澤兩米多外的藺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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