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假期快結束的時候，岑一清在畫室見到了沈朝。
那會兒岑一清正要去買吃的，剛打開門，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沈朝，還背了一個黑色的雙肩包，看起來學生氣很足。
兩人面面相觑，一時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岑一清眨了眨眼，先跟他打招呼，開玩笑道，“不會又在門口等了吧？”
“沒有，我剛到。”
岑一清揚了嘴角，“看出來了。”
沈朝身上穿得是岑一清還回去的那件外套，這衣服果然還是他穿最合适。
岑一清往他身後看，沒見到其他人的身影，便問：“一個人來的？”
“嗯，”沈朝擡眸，“不歡迎？”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
一直站在門口聊實在有些怪，岑一清一回頭，章秋正歪着腦袋打量他倆，與岑一清視線碰上的瞬間還挑了下眉。
“我準備去買點吃的，”他伸手指了指畫室，“你...是在這裏畫畫呢，還是...”
岑一清給沈朝自己選擇，也不忘邀請道：“如果你肚子餓了的話，我們一起去吧。”
沈朝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當然。現在不忙，走開一會兒沒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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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兩人就一塊兒出發了，沿着這條街往前走了走。
明玉路一帶綠化好，也種了不少花，沿街的店都很有自己的風格，只是這麽散散步也會感覺心情不錯。
只是今天天氣不算很好，烏雲沉沉地覆蓋在頭頂，看不見太陽的蹤跡。
“我是想吃前面那家甜品了，它家有一款杯子蛋糕，很不錯，”岑一清這麽說，想起來自己還沒問對方的喜好，“對了，我忘記問你喜不喜歡吃甜品了，不過它家也有別的可以選。”
“還行，可以吃。”
“那就好。”
LU·KA甜品店離這不遠，很快就到了。
店內生意不錯，情侶居多，畢竟這裏也很适合約會，氛圍非常好。
好在靠窗邊還有空位，那是岑一清常坐的位置。
他們點單，要了兩份杯子蛋糕。
岑一清是這家店的常客，所以店裏的員工都認識他。
店長忍不住打趣：“你好久沒來了，還以為是上次吃膩了呢。”
“怎麽會？”岑一清笑道，“是這一陣有點忙才沒來，不過上回的确吃得有點多了。”
店長也跟着彎了眼眸，再看向沈朝，瞧着面生，之前沒見過的。
“這是...”
岑一清沒想好什麽介紹，店長對岑遠也不熟，介紹說是弟弟的室友實在有些抽象，于是找了個更好理解的說辭，“一個弟弟。”
“啊...弟弟，”店長點了點頭，帶着友好的笑容，應道，“看着年齡是要小些呢。”
就是...這臉色怎麽突然有點不大高興？
店長緩和氣氛：“弟弟挺帥的。”
岑一清跟着笑了笑，表示贊同。
等人離開，沈朝漆黑的眼眸對上岑一清的，“我才不是你弟弟。”
“看來是不需要哥哥。”岑一清已經預料到他會這麽說，一點不意外。
于是偏頭看向窗外過往的行人，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可惜了，小雨和小周都想我當他們的親哥。”
岑一清的鼻子很好看，線條流暢又柔和，整體給人感覺是很舒服的一張側臉。
這張臉幾乎沒怎麽變過，一如既往地令人着迷，想要一直看。
“那是他們。”沈朝說。
岑一清看回沈朝，單手撐着臉，有些随意的姿态，“你不想？”
“不想。”
“那你想要什麽？”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岑一清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的人，耐心等待回答。
正好這時員工将杯子蛋糕端了過來，各自放在兩位的面前，“請慢用。”
岑一清道謝。
話題被打斷，岑一清也沒追問，本來也是随口問出的一個問題。
他拿起勺子正準備舀下去，聽見沈朝壓低了聲音回答：“反正不想當你弟弟。”
想要成為更近一點更深一點的關系才好。
至少沈朝沒有把他當作兄長看待過，尤其是第一次夢見對方後，更是沒有這樣的想法。
岑一清對此也沒有發表什麽看法，随他去了，只說：“先嘗嘗，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沈朝挖了半勺送進嘴裏，沒有産生過分甜膩的味道，意外的清爽細膩，口感也很好。
岑一清見他表情沒有露出不喜歡的情緒，應該是覺得還可以。
“還不錯吧，跟印象中的蛋糕不太一樣，我第一次吃的時候也驚到了，”岑一清也嘗了一口，滿足地彎起眼眸，“吃甜品會讓心情變好。”
沈朝勾了勾唇，應了聲“嗯”。
他沒忘記自己來找岑一清的正事。
岑一清邊吃邊看他從背包裏翻出畫紙，被保存地完完整整，沒有折痕。
是之前讓他填色的那張圖。
已經全部完成了。
“給。”沈朝遞到他手上。
“畫好了？”岑一清驚訝地接過，“我看看。”
畫面很滿，比起森林，用色更像是置身海底深處的感覺，個別地方增添了亮色，讓整體風格顯得不那麽沉悶和壓抑，完成度很高一個作品。
“很不錯。”岑一清很是欣賞，低頭看了好一會兒。
再擡頭，發現沈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臉上，岑一清心頭沒來由地驚動一下，“怎麽了？”
對方指了指嘴唇上方。
岑一清看懂這個提示，是唇邊沾上東西了。
他拿手指蹭了蹭，沒碰到。
對面沈朝抽了張紙巾，微微向前的樣子，似乎是想替他擦掉。
他眼裏的認真讓岑一清莫名慌張了下。
岑一清伸手接過了紙巾，“謝謝，我自己來。”
沈朝沒說話，只是默默看着他把唇邊那點白色奶油給擦去。
不知道為什麽兩人之間忽然安靜了。
岑一清睫毛顫了顫，主動打破了這個氣氛，把注意力重新引回這幅畫上：“你什麽時候畫好的？”
“就這個假期。”
“我看你沒跟小遠他們去旅游，是在畫這個？”
“不是，”沈朝解釋道，“是我爺爺生病，我在醫院照顧他，閑着的時候就畫這個。”
“啊，那爺爺身體好些了嗎？”
“已經出院了。”
“那就好。”岑一清欣慰。
說罷他把這張畫重新推給沈朝，“收起來吧。”
沈朝眉頭輕擰，不太開心，“...你不喜歡？”
“喜歡啊，你畫得很好。”
“那為什麽不要？”
這問題讓岑一清也跟着愣了愣，随即又反應過來，“當時我說了送給你，你現在又還給我做什麽？”
差點被他繞進去了。
“我只是想幫你填完它，”沈朝低頭看着這畫，對它似乎沒什麽留戀的情緒，“況且我留着也沒什麽用。”
“那...我收着？”
“嗯，”沈朝想到自己填色的心情，說道，“我還是更喜歡看你畫。”
岑一清疑惑：“你什麽時候看過我畫畫了？”
沈朝也怔了下，避開他的視線，勺子戳了戳蛋糕上的櫻桃，“就...上次在畫室有看到。”
他倆正說着，窗外卻下起了雨。
這雨下得突然，還很大，顆顆打在玻璃窗上，漫延出水痕。
店裏的小情侶們都關注上這場雨，大家似乎都沒帶傘。
岑一清微微仰頭，看着灰色天空下的連續不斷墜下來的雨絲，“應該很快就停，等等吧。”
他還得回畫室工作呢，雖然沒多遠，但也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沈朝跟着他擡頭，卻有一種不希望雨停下的心情。
兩人吃得慢，有在刻意等雨停。
但這雨一時半會還真停不下來的樣子。
等到後面店裏客人離開了不少，岑一清也打算回去了。
順便要了三份小食打包，裝在一起方便攜帶，這是帶給章秋他們的。店長給他多送了一份新品。
“不多坐會兒嗎？這雨還下着。”店長挽留道。
“估計不會停了，我還是回去，也不遠。”
店長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其實店裏有預留三、四把雨傘的，但是都被剛剛離開的幾位客人帶走了，我這也沒傘了。”
岑一清笑了笑：“沒事，他們更需要。”
“那你們慢走啊，”店長又改口道，“不對，得快點走，少淋雨！”
門口有遮雨的廊檐，兩人站在這裏，看這雨似乎比剛開始要小一些了。
岑一清看了眼沈朝，是他把沈朝喊過來一起吃東西，結果還要害人家淋雨，實在有點不太好意思。
“走吧。”
沈朝将外套脫下來，舉過頭頂，将岑一清也很好地遮擋住了。
岑一清：“？”
“稍微擋一下。”他說完，沒給岑一清拒絕的時間，便領着人塌進雨裏。
感覺挺奇妙的，岑一清活了二十多年，還沒用過這種方式躲雨，還是兩個人一起，只在母親愛看的套路電視劇裏見過。
擱以前，他要麽自己備着雨傘，要麽是等雨停下來才出發。
他混亂地想，原來一起躲雨是這樣的感覺。
雨水有種濕潤潤的觸感呼在臉上。
跑動時也需要彼此頻率一致。
兩人腿都長，一路快走加小跑很快就回到了畫室前。
岑一清身上沒怎麽打濕，沈朝就要嚴重一點，肩膀和褲腿都被雨淋到。
沈朝拍了拍外套上的水。
“不進來嗎？”
沈朝沒往裏走，拒絕道：“不了，我準備回校了，今天過來就是想把畫給你的。”
“現在回？”岑一清看了看這雨。
“我打個車。”
岑一清看他真心要走，只好說：“那你等我一下。”
他回去把甜品放下，又步履匆忙地出來，沒用多少時間，手裏多了把疊好的雨傘。
“拿着。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不要着涼了。”
沈朝的目光從這把雨傘緩慢上移，最後落在他的臉上。
“岑一清。”
這是岑一清第一次從沈朝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你為什麽總是對別人這麽好？”
岑一清愣了下，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
“你知不知道...”
站在面前的少年要比自己還要高出幾公分，有寬闊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姿。
他的身後便是雨。
長線似的墜下來。
但他的眼睛更像是被雨淋濕了一般，氤氲着讓自己難以分辨的複雜情緒。
沈朝的聲音混在淅淅瀝瀝地雨聲裏，“有人會一輩子忘不了的。”
他聲線有些低，岑一清剛剛看着他的眼睛也有些出神。
等人說完，他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眼裏疑惑，“嗯？你說什麽？”
“沒什麽。”
沈朝沒有再說，只是撐開傘離開了。
岑一清自己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進畫室裏。
-
沈朝打着傘穿過校園，回到宿舍樓裏。
在樓下撣了撣雨水，将傘收起來。沾了雨水的外套也被他搭在手上，一起拎着上樓回宿舍。
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熱鬧的讨論，沈朝推開門，三個人不約而同看過來。
“回來啦。”宋時雨先打招呼。
“嗯。”沈朝應了聲，走到自己床位前，将雨傘倒着挂在一旁。
大家很自覺地沒問他去哪，想繼續讨論剛才的話題，只是沒人得出個最好的辦法。
宋時雨坐在兩床位之間的爬梯上，看向沈朝，問：“沈朝，你談過戀愛嗎？”
“沒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時雨追問：“好吧，那你追過人嗎？”
“沒有。”
“你這話問的，咱朝哥還用得着去追人？”周星川在小雨腦袋上薅了一把。
“哎呀我問問嘛，萬一呢。”
岑遠驚嘆：“不是哥，你怎麽不處對象啊？你這不純純浪費自己的好資源嘛。”
他表示不理解，細數沈朝的優點：“你看嗷，長相身材一樣不少，學習好還愛運動，關鍵你還愛幹淨，多适合談戀愛啊。”
沈朝把外套丢進髒衣簍裏，聞言瞥了岑遠一眼，“你想說什麽？”
“朝哥你也幫我支支招呗，”岑遠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他倆提的招沒一個靠譜的，你說要怎麽追女生才好啊？”
沈朝看向周星川。
“昂，是這樣的，咱小遠這兩天對外文系一女生芳心暗許，正抓耳撓腮地想跟人家拉近點距離，大家夥兒積極建言獻策嗷。”周星川解釋道。
宋時雨嫌棄道：“好好的你拽什麽成語？”
不過，不問不知道，一問，整個宿舍居然沒一個有經驗的。
平時光顧着玩玩樂樂打球幹飯了。
“......”沈朝默了下，沒什麽能給出的建議，“幫不了。”
“看吧，咱朝哥也沒不會。”
“不行不行，我的哥，”岑遠哭喪着臉，“咱宿舍就你最受歡迎了，你想想別人都怎麽追你的。”
“沒興趣。”沈朝一口回絕。
三個室友跟着嘆了口氣，宋時雨提議道：“我覺得吧，還是得先把對方的微信加上。”
“我幫你先問問有沒有熟人認識的，”周星川也掏手機調出聯系人頁面，看到岑一清的頭像，忽然想起來，“哎，要不請教一下咱岑哥？”
宋時雨不贊成：“岑哥也不需要追別人的吧...”
“那人家總談過吧，有經驗，你說要是小遠談上了不也得學習學習。”
岑遠憋紅一張臉，伸手怼他，“你有病啊...哪有那麽快。”
“哎呦喂害羞了不是，趕緊問趕緊問。”
“問我哥嗎...”岑遠有點糾結道，“他指定要笑話我，不過他肯定是談過戀愛了能給點建議...”
沈朝拿毛巾的手一頓，立刻轉過身看向岑遠，他動作有點大，碰到桌位前的轉椅，發出不小聲響。
沈朝立在那兒，語氣悶悶地問：“他跟誰談？”
“我也不知道，當時沒好意思問，”岑遠以為沈朝起了八卦的心思，便回憶着他哥的事情，“就是之前大學寒假的時候，除夕前一天特意跑出去找對方，那天沒回來，這麽重要的日子，除了對象還能是誰，還有一次...”
“我要用浴室了。”沈朝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
“你用呗，”周星川順口答應，好笑道，“這你還要說一聲。”
“還有呢，你說完啊，”宋時雨催岑遠，“我想看岑哥談戀愛的樣子！”
“就是...”
浴室的門被“砰”地一聲帶上了，猝不及防。
水聲隔絕他們的對話。
“怎...怎麽個事？”周星川有點懵逼。
“應該沒事吧。”岑遠沒在意，就是關門聲大了點，他自己也會這樣，稍不注意勁就使大了。
他回過神，趕緊拉回正題，“不是，扯遠了！先給我哥發個消息問問！”
宋時雨嘴裏含着根棒棒糖，愣愣地眨了下眼，盯着禁閉的浴室門看了幾秒。
再一扭頭，注意到沈朝床位邊上挂着的那把傘。
...有點眼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