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距離兩人去看展還有一些時日。

岑一清也不着急, 就等着那天慢慢到來。

冬天總有一種時間過得很慢的錯覺,明明白天被縮短了。岑一清早上開始睡不醒,有時到了畫室還犯困, 就抽時間搭着毛毯在休息區午休。

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天晚上故意逗自己的沈朝。

還有邀請自己去看展的沈朝。

不過很快又被分散注意力,沒有想太久。

之前答應給季老板畫畫,現在差不多要開始畫了, 時間拖太晚到時候岑一清回到老家,可不能如期送到對方手裏。

岑一清跟季老板簡單溝通了下, 了解清楚他喜歡的以及他想要的畫作類型,對于整體想要有怎樣的呈現,以及根據個人喜好額外需要添加的元素這些, 畫的用途,這些都記下來。

這是岑一清與前來找他約畫稿的客人必要的溝通流程。

但季老板的要求似乎沒有那麽條條框框,更偏重于讓他自由發揮。

這種事好也不好,很難把握标準。

岑一清花了幾天找靈感又構思,這兩天開始動筆。

在畫室畫畫的時候,姜咛很少來打擾他。

只趁着岑一清休息時,過來搭話:“岑老師,你最近好勤奮啊, 天天都來。”

岑一清笑了笑, “我要把畫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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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在家畫也是一樣的, 但是因為冬天,岑一清很容易犯懶。

所以才來意繪空間,當做上班打卡一樣,調整一下自己的拖延症。

姜咛和潘佳文都在, 岑一清正好問問她倆的元旦安排。

姜咛要跟男朋友約會,休息兩天, 潘佳文倒沒提需要休息的事情。

“你快考試了吧?”岑一清估摸着元旦過後是大學的考試周。

潘佳文神情惆悵:“害,別提了,今年我們學校放假特別晚,考試也還要一段時間呢。”

她是沒什麽要忙的,沒有考試也沒有男朋友,落了個清閑自在。

“這樣啊,”岑一清應道,“那有點慘。”

姜咛這個已經不用上學的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于是她撺掇潘佳文閑着就去處個對象,還能打發無聊的時間。

美院帥哥不少,大家接受能力強,但是标新立異的人也多。

潘佳文嘆了嘆氣,一臉老沉的樣子:“這事啊,我看難。”

姜咛笑完他,才問岑一清:“岑老師元旦也打算畫畫?沒有其它安排嗎?”

“有的,”岑一清說道,“去看個展。”

元旦的展,名氣比較大的,就是那個主題藝術展了。

姜咛思索了下,“岑老師你真奇怪,我之前跟你說的時候,你還沒什麽興趣呢。”

“是陪人去的。”

“哎呀,”姜咛驚奇道,“什麽人還要我們岑老師親自陪着去看展!好大的膽子!”

岑一清忍不住笑,“好了,別逗了。”

潘佳文八卦道:“是誰啊岑老師,你不會也要談戀愛了吧。”

“那是好事诶。”姜咛表示支持。

岑一清見她倆似乎誤會了,正要解釋,潘佳文忽然靈光一閃地拍了一下腿,“啊,我知道是誰了,之前論壇裏還在說岑老師的事情。”

“誰?”姜咛追着問。

岑一清不解,“說我?什麽事?”

“岑老師你前一陣不是回美院一趟了嘛,有小學妹說碰到你了,跟你聊了會兒天。”

“是有這回事。”

“然後呢,她倆還提到了另外一個人,看起來是你的老朋友,說你倆氣氛微妙,站一起特別配,”潘佳文有了頭緒,想起論壇裏大家熱烈的讨論,猜道,“岑老師是不是陪那個人去看展啊?”

岑一清頓了頓,反應過來她們提到的人是秦頌。

“不是的,” 他耐心解釋道,“我跟他就是以前認識,那天剛好碰到,你們不要誤會了。”

“...這樣麽,”潘佳文聽本人這麽一說,剛還激動的心情也恢複下來了,“那大家确實是理解錯了。”

岑一清自己不怎麽上論壇,以前對于大家的讨論都沒在意。

這次有人誤解了他和秦頌的關系,想着還是要解釋下。

他便對潘佳文說:“你順便幫我澄清一下吧,這樣誤會下去不大好。”

“行,”潘佳文應下這件事,“沒問題。”

這麽一打岔,兩人忙着去翻論壇,都忘了繼續追問岑一清看展的事情。

岑一清也拿出手機看了看,有一些消息沒來得及回,剛看見。

沈朝:岑一清。

沈朝:你在做什麽?

沈朝:無聊.jpg

頭一回見有人在微信裏直接打全名跟自己聊天的,好像在喊自己一樣,也不知道沈朝在尋思什麽。

岑一清暗暗笑了下。

岑:準備畫畫了。

岑:怎麽了?

沈朝:沒事。

沈朝:有點...無聊。

岑:那你在做什麽?

沈朝:圖片

沈朝:用功讀書。

他發了張自己手裏書的照片,書是理論課,還有背誦資料在旁邊,看樣子應該是在圖書館複習。

岑一清看他複習還有工夫給自己發消息。

岑:真的用功了嗎?

沈朝:真的。

沈朝:考完這門就能和你去看展了。

沈朝:好想時間過快點。

岑一清指尖頓了下,對于沈朝這幾句話不禁莞爾。

也不知道沈朝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個展。

這麽盼着去。

之前相處的時候也沒看他表現出對藝術的熱愛啊。

不過年輕人很容易三分鐘熱度,岑一清也表示理解。

他敲下幾個字:先好好考試。

沈朝:知道了知道了,小岑老師。

見他又給自己換了個稱呼,看樣子是挺閑的,岑一清也沒在意,随他去了。

将精力投入畫畫之後,時間就過得快了起來。

岑一清大部分時候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偶爾聽岑遠說他談戀愛的事情。

小情侶剛談上沒多久,還屬于膩歪的階段。

岑遠一副戀愛腦的樣子,連宋時雨跟周星川都在群裏跟岑一清吐槽,說他天天在宿舍炫耀。

受不了一點。

岑遠本來就藏不住事,這下可逮着機會讓他好好美一陣了。

岑一清提醒他低調點,別打擾其他同學學習。

倒是沈朝,對于岑遠這樣子似乎沒什麽吐槽的。

也不知道是已經免疫了,還是真的在好好學習不在意這個。

元旦悄無聲息地來臨了,雖然天氣冷,但街上還挺熱鬧的。

很多店裏都有活動,吸引顧客。加上前幾天聖誕剛結束不久,所以元旦的節日氣息倒是很濃厚。

岑一清和沈朝約好了時間,是下午去。

因為上午岑一清還有點事情,得去一趟醫院,倒不是自己要看病,而是段璟住院了。

也不知道他怎麽回事,跨年就把自己跨進了醫院的大門。

說是急性腸胃炎,昨天進醫院的,岑一清和章秋昨晚替他忙前忙後,好在沒什麽大事。

醫生說留院觀察兩天。

段璟說想吃東西,岑一清就給他買了些水果和店裏熬的湯,他現在腸胃不好,只适合吃點養胃清淡的。

到的時候段璟在病床上癱着,手裏東西剛放下,段璟就顫顫巍巍伸手就夠裏面的香蕉。

岑一清默默把水果推遠了點,問清楚情況才給人剝了根香蕉,遞過去。

段璟把醫生今早囑咐的話重複一遍。

好在問題沒那麽嚴重,修養一陣就行,也趁着這時候好好休息下。

“到時候我媽要是問起你來,你別說是我喝酒進醫院了。”段璟跟岑一清通個氣。

“這時候知道酒的問題了。”岑一清對他無奈,囑咐他不能再喝那麽多。

看他沒什麽事,除了胃不舒服,精神狀況良好,岑一清給他盛湯讓他喝些,自己又多坐了陣,注意着時間就準備走了。

段璟拉住他:“你急什麽,章秋不是在畫室嗎,又不用你操心,你也沒約會,坐這陪我打會兒游戲。”

岑一清挑眉,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沒約會?”

“誰信。”

岑一清笑了下,解釋道:“是沒約會,但差不多,我約了人得見面。”

“哎喲,我說你今天給自己收拾得這麽清爽利落,”段璟打量了下他的裝扮,“合着不是為了來看我呢,我這心比外面那天還冷。”

“少貧。”

“跟誰見面啊?”

“以後再說。”

“...?”

段璟一臉困惑,這怎麽還買上關子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他眯了下眼眸,總感覺不對勁,這人不會偷偷處對象不告訴他吧,待會兒得問問章秋。

段璟沒攔着他,手一擺,讓他快走。

岑一清從醫院出來,再開車出發去美術館。

今天出行的人多,路上有點堵車,快到的時候他給沈朝發了個語音過去。估計看展的人也不少,找車位還花了會兒時間。

岑一清朝美術館門口快步走過去。

不出意外,見到沈朝站在外面耐心地等自己。

他穿着件短羽絨外套,卻不顯得臃腫,身材比例好,高高瘦瘦的,發型也清爽,看着還挺養眼。

沈朝本來低着頭看手機,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忽然擡頭,正好對上從對面走來的岑一清。

他很自然地收起手機,揣進兜裏。

看岑一清走向自己。

“等很久了吧,”岑一清不好意思道,“路上堵車了。”

“不久,”沈朝又問面前的人,“冷不冷?”

岑一清搖了搖頭,“還行。”

他今天穿得挺厚,沒覺得多冷。

沈朝默默看他,今天岑一清是深色系的一身搭配,還戴了頂黑色帽子,瞧着年齡沒多大,有點小藝術家的氣質,沉斂又安靜,格外迷人。

“你今天...”沈朝頓了頓,“很好看。”

岑一清聽他停頓了下,還以為他會說什麽正式的話,沒想到是忽然誇自己。

“你不要這麽正經地誇人,”岑一清莫名有些臉熱,碰了碰他的胳膊,“進去吧。”

“嗯。”

兩人進入場館內。

這次藝術展比較特殊,有官方參與,市裏扶持。帶有公益性質,很多藝術家共同參展,類型多樣但多圍繞同一個主題,關于自然以及自然界的一切。

旨在喚醒人們對自然的敬畏之心。

所以才用了這麽大的場館。

剛進去的時候光線較為昏暗。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尺寸很大的巨幅畫,紅色夕日映照下的起伏山巒,色彩極為絢麗,山尖浮金,明暗層次分明,給人直觀的視覺震撼。

看着這巨大的畫,心一下子變得沉靜下來。

岑一清仔細觀察這畫裏的紋路。

再往裏走,接連的畫也依次展現,還有長椅供大家在畫前休息,可以好好欣賞一番。

岑一清和沈朝走在一起,并沒有過多說話,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些展覽上。

除了畫作,還有很多手工藝術品,雕塑等各種形式的作品,目不暇接。

每一件展出的作品都很有意義,引人思索。

有些藝術家的作品岑一清從前了解過一二,但此刻再展示出來,仍然有不小的沖擊,更何況還有很多第一次展出的作品,心裏的期待感被提得很高。

岑一清在一個蝴蝶展前停下,那些蝴蝶被懸挂着,都是扇動翅膀的姿态,繞着中間缭亂纏繞的柱狀晶體,類似于像斑駁幹枯的樹幹,環繞着飛舞。

每一只蝴蝶的形态各不相幹。陰影被投影在幕布上,與它們融為一體。

“很美。”岑一清側過臉,聲音很輕地跟沈朝交流一句,再看回去。

沈朝偏過頭來,目光停留在岑一清的側臉,淡淡的光影正落他的臉上。

沈朝應了聲“嗯”。

更美的藝術品應該在身邊。

他只要和岑一清這樣走在一起,就感覺到莫大的滿足。

內部廊道很寬,面積很大,就算人多也有着足夠的空間,完全可以做到沉浸式看展。

場館內氛圍很好,偶爾有人拍照留念,大家說話聲也壓得低低的。

到了光線較好的展區,這裏人要多些,展品也更多。

岑一清在一衆的觀者裏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正猶豫着要不要主動上前和人打個招呼。

那人剛好也轉過身來,看到了自己。

是季老板。

他沒有遲疑,徑直朝着岑一清的方向走了過來,主動跟人打招呼。然後他又朝岑一清身邊這位帥氣的年輕人看了看,嘴角笑意更甚。

正好遇見,季老師忍不住問了問岑一清畫畫的進度,看樣子迫不及待想要拿到。

這裏不适合多說話,岑一清只好讓沈朝先坐着休息下等他。

沈朝沒說什麽。

兩人去了人少的地方小聲交流,岑一清把之前拍的兩張照片翻給季老板看,給他看看進展,又問他的想法,看他喜不喜歡。

細節方面可以修改,以及最後的時間定一下。

季老板很驚喜,對于這幅未完成的畫也表示出滿意的态度,連連誇贊。

由此繼續說了會兒話,又寒暄,沒想到這麽有緣在展裏遇見。

說罷,季老板的目光偏了偏,落在一直看他們的沈朝身上,又很快收回來。

“還是不說了,你男朋友似乎等急了。”

岑一清先是一愣,趕緊解釋道:“不是男朋友,只是朋友,像弟弟那樣的。”

季老板眸間不禁露出點詫異,“抱歉,是我誤會了。”

不過他也沒明說什麽。

想着那男生剛剛的眼神,還是年輕,藏不住什麽。

這樣也挺好,在他看來其實岑一清與那男生還是挺合适的。

他笑着說道:“那好,我也不打擾你們繼續看展,再聊下去他該生氣了。”

岑一清心中不免疑惑。

兩人就此分別,季老板往另一邊去了,找他的好友。

岑一清再回到沈朝身邊。

“聊完了?”沈朝低聲問他。

“嗯。”

“走吧。”

岑一清腳下沒動,趁着這時候擡眸,盯着沈朝仔細看了看,好像真如剛剛季老板所說,是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但也沒有表現得明顯。

岑一清問他:“你等久了?”

沈朝淡聲回道:“有一點。”

明明以前等過更久的時間,只要這樣問他,他都是說沒有的。

這次倒一反常态。

岑一清便淺淺笑了下,“我只是離開了十分鐘。”

甚至于十分鐘都沒到。

根本沒有離開多久。

沈朝低了點頭,目光沉沉,和他對視。

“你今天一天的時間都是我的。”

十分鐘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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