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沈朝的語氣煞有其事, 聲音低低的,帶着點磁性,差點把岑一清也蠱惑了。
岑一清往後退了退, 不上他的當。
“誰說是你的了?”
岑一清輕輕反問回去,他可沒說過這話,他只是答應來看展。要這樣說的話, 晚上怎麽算。
他不看沈朝,往前走了兩步, 心思回到展上,免得被這人過于帥氣的臉給迷惑。
沈朝側了身,步伐輕快地跟上去, 在岑一清耳邊輕落下幾個字。
“我說的。”
語氣還挺神氣,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岑一清心裏暗笑了下,不忍心破壞他的興致,沒再反駁他的話。
後面兩人安安心心看展,也沒有人來打擾了。
把整個場館慢慢悠悠轉完,其實還挺累的。
這裏面空間很大,展品多,即便有供人休息的地方, 岑一清還是覺得腿站久了有點僵。
他們花了不少時間才陸續看完。
岑一清也收獲很多, 拍了些能激起自己靈感的作品, 回去好好欣賞。
兩人出來得晚,在美術館裏面空氣本來有些悶,岑一清感覺面頰發熱。出來吹到冷風,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臉上的悶熱也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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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朝看身邊的人皮膚清透白皙,臉頰泛着點薄紅, 又消下去。
“你不是很期待這個展嗎?”岑一清側眸看着沈朝,“好像也沒見你多喜歡。”
岑一清發現他還沒自己看得投入,不過有時候倒是會問起岑一清某些作品的含義,岑一清給他講解的時候,聽得很認真。
沈朝肯定他的前半句,“我是挺期待的。”
的确很期待和岑一清單獨見面,一起度過時間。
從開學到這學期末,兩人幾乎還沒有這樣相處過。他們還沒有過這樣靜谧的難得的時刻。
“你喜歡嗎?”沈朝問他。
岑一清點了點頭,對這個藝術展印象很好,“挺喜歡的。”
“嗯,你喜歡就好。”
嗯?
岑一清反應了下。
明明當時迫不及待要來看的人是沈朝,怎麽現在倒變成了自己喜歡就好。
好像看這個展是為了岑一清一樣。
岑一清內心疑惑,又想到沈朝跟他說好的,看完展要告訴他答案。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沈朝看了眼手機時間,忽然說:“我餓了,先吃飯吧,一會兒跟你說。”
“你來時沒吃飯?”
“早上吃的。”
沈朝給岑一清看了眼時間,他們是下午兩點多進的館內,在裏面待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只是吃過早餐的話,已經過去了很久,自然會餓。
這個時間點對于吃晚飯要稍微早了點,但能避開高峰期。
正好到了岑一清停的車位前面,兩人站定。
岑一清對于吃的沒什麽頭緒,他還不算餓,便問沈朝:“那你想吃什麽?”
說完又四下看了看,其實這附近也有幾家餐廳,不知道味道怎麽樣,這會兒看完展出來的人似乎都去吃飯了。
“很餓嗎,要不要在這附近找家店?”
“不想在外面吃,”沈朝低了低頭,看起來有些猶豫,才開口道,“去我家裏吧,我做給你吃。”
“...去你家?”
岑一清疑問:“你會做飯?”
沈朝“嗯”了聲,“家裏一直沒人,是我自己住,期末圖書館人太多,我前兩天在家裏複習的,食材買多了,吃不完。”
其實他也想過訂個餐廳,但是看了一圈,好一點的餐廳都被早早預訂,位置沒剩多少,到時候餐廳人多,兩人哪還有安靜的獨處時間。
岑一清倒是沒怎麽懷疑他說的話,之前也聽傅珍老師提到過,沈明遠和葉霜兩人有自己的住處,那房子相當于是留給沈朝的。
所以他只是問:“你一個人買那麽多食材做什麽?”
沈朝默默道,“奶奶也給我送了一些過來。”
他不算說謊,的确是回家複習了兩天,畢竟一個人安靜,學習效率也高。
奶奶聽說他回了家,怕他自己不怎麽吃飯,閑着沒事給送了些吃的來。
加上沈朝自己去買的,的确太多了。
“再不吃浪費了。”沈朝看出岑一清有些動搖,又添了一句。
聽到沈朝說奶奶給他送了些,不由得讓岑一清想到喬鵑也這樣,從老家給自己寄很多東西,一時半會兒也吃不完。
似乎長輩都會有這樣的行為,在吃的上面從不吝啬,總是準備很多。
岑一清很是理解。
兩人出美術館出來一路說了這麽久的話,這會兒天也冷,下午快要過去,有繼續降溫的趨勢。
岑一清感覺自己的鼻子冷冰冰的,呼吸時鼻腔裏帶着點輕微的痛,想早點回去。
“那...”他便答應道,“嘗嘗你的手藝。”
他現在是沒多餓,但到了沈朝的家後,加上做飯的時間,差不多也到飯點了。
雖然他經常請大家在外面吃飯,但其實自己更喜歡在家裏吃,舒服自在。
家常菜也比很多店裏的菜品更加耐吃,所以自己點外賣時,常點熟悉的家常菜館。
沈朝聽到他答應了,說了聲“好”,主動幫岑一清拉開了副駕駛的門,“我替你開車,你休息。”
連沈朝住哪兒這樣的問題都不用不着開口,岑一清就被請上車,難得坐在了副駕駛,不需要自己開車,還挺清閑。
剛剛站久了有些累的腿此刻得到了緩解,岑一清伸手摸摸自己凍紅的鼻尖,還是冰涼的。
“冷嗎?”沈朝順勢将車裏空調打高了點。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岑一清背靠坐墊,看了會兒窗外,路邊落葉的樹和建築物成排往後倒去。
看夠了,又收回目光,轉向沈朝。
他頭一回見沈朝開車。
有模有樣的,明明年齡不大,但看起來做什麽都很熟練的樣子。
開車也很穩,不急不躁。
會開車,會打球,會挑花,還會滑雪,畫畫也算是會一點。
岑一清默默數了幾樣,發現這人會得不少,比起整天沉迷打球和游戲的岑遠,差距還真有點大。
“你還會什麽?”他不禁問。
“嗯?”沈朝不知道他指的什麽。
岑一清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上,手指幹淨修長,骨節分明,手背連接的筋絡也清晰可見。
“興趣愛好什麽的,”岑一清沒收回視線,那是看一眼就能被吸引的很有骨感的手,問,“會彈鋼琴嗎?”
“不會。”
看他手指又瘦又長,感覺很适合彈鋼琴,做繪畫的手部素材也不錯。
不會倒也不影響什麽。
“你喜歡彈鋼琴的?”沈朝将車速放緩,等紅燈停下,“會一點吉他可以嗎?”
岑一清見他理解錯了,道:“不是,只是覺得你的手适合彈琴,好看。”
沈朝便垂眸,攤開掌心看了看,之前沒在意過,忽然被岑一清這麽一誇,這只原本很平常的手竟然也看得順眼了起來。
“你會吉他?”
“嗯,以前學了點。”
岑一清饒有興致地問:“那怎麽沒繼續學?”
沈朝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了岑一清一眼,眼眸幽深。
岑一清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後來不想學了。”沈朝淡淡回應。
看他興致缺缺,估計是沒那麽喜歡,岑一清便沒繼續追問下去。
沈朝住的地方在一套高級公寓住宅裏,住這兒都是有錢人,管理嚴格,出入的人并不多,很多人買了房卻沒長住。
電梯一直往上升到高處,岑一清跟着沈朝進門,身上仍然攜帶着冷空氣。
沈朝為他準備了拖鞋,“新的,試試合不合腳。”
“謝謝。”
岑一清低頭看了看,兩人腳下的拖鞋款式差不多,他那雙瞧着也挺新的。
看樣子是今年冬天才拿出來穿。
岑一清套上去感覺還行,有一點大,但拖鞋大一點也能穿,是合适的。
他暗自打量了下公寓內部,面積大,裝修布置很是精致,不知道是不是特意打掃過,看起來格外幹淨整潔。
整體是冷白色調,公寓裏裝的都是落地窗,視野顯得開闊而空曠,也許是因為今天沒有太陽的緣故,光線灑進來卻沒有什麽溫暖的氣息,人氣很少。
沙發前的茶幾上放了一些書和資料,似乎還沒來得及整理,都攤開着,看樣子沈朝的确是在家裏好好複習了。
岑一清看着窗外有些灰蒙蒙的景色,盡管身居高層,因為天氣原因卻感覺不到心情的開闊舒暢。
“一個人住這裏,不會孤單嗎?”
“會,”沈朝看着他,“你過來陪我住?”
岑一清猜他是在開玩笑,也順着接話:“那你幫我養小狗?”
“好。”沈朝沒猶豫,答應得爽快。
岑一清想了想沈朝和灰灰相處的場面,之前就看出他們有點不對付,灰灰總愛兇着臉吠他,沈朝也是不怎麽理會的樣子,不像岑遠那麽喜歡鬧小狗玩,也不知道一人一狗是怎麽互相看不上的。
“算了,”岑一清笑道,“我怕你倆打起來。”
雖然灰灰是打不過的。
“我讓着它。”
沈朝可以遷就一下那只小狗,愛屋及烏。
岑一清眉眼彎了彎,催他:“你不是餓了嗎?快去做飯。”
客廳的暖氣漸漸鋪開,氣溫上來,兩人換下了外套,準備做飯。
沈朝打開冰箱門的時候,岑一清看到裏面滿滿的生鮮食材,一時迷惑,“...你前兩天真的吃了嗎?”
“嗯。”沈朝面不紅心不跳地應着,“你想吃什麽?”
“你都會做?”岑一清懷疑道。
“不是,”沈朝倒也沒逞能,“不會的我可以看教程。”
岑一清聽他這麽說了,也不為難人家,只道,“做你擅長的就好,我不挑食。”
沈朝“嗯”了聲,拿出一罐芝士布丁遞到岑一清手裏,上面日期還新鮮着。
“先嘗嘗這個。”
畢竟吃飯還要好一會兒。
岑一清看他挑好食材去廚房忙碌,他想去幫忙,打打下手,沈朝也沒讓,只讓他等着。
岑一清手裏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嘗布丁,他倚在門口看沈朝有條不紊地洗菜切菜,瞧着胸有成竹,應該沒什麽問題,甚至還會煎牛排。
聞着香味,不由得想到家裏的小狗。
天晚了,也不知道它肚子餓不餓。
但岑一清早上離開前給它提前準備了很多吃的,就堆在它的小窩旁邊,只要一睡醒就能吃上。
一天的口糧應該是夠了,畢竟它胃口也沒那麽大。
灰灰吃飽了自己會停止進食,倒是個好習慣。
“在想什麽?”
沈朝手裏端着個盤子,走近他。
岑一清回神,聞到盤中蝦仁的氣息,如實回答:“想小狗。”
沈朝擡了下眉,默默把第一盤菜端到了餐桌上。
再走回來,才把話接上:“你怎麽對它這麽好?”
岑一清想了想,“它聽話。”
聽話自然是有獎勵的,有好待遇。
沈朝不說話了,繼續忙自己的。
等到食物全都上桌,岑一清才發覺這些菜對于兩個人來說其實有點多。
而且沈朝的奶奶昨天還煲了湯,沈朝将它熱了熱,看着就好喝。
岑一清嘗了一圈,沈朝略微緊張地問:“還行嗎?”
“ 嗯,挺好吃的。”
岑一清夾了一小截煎好的牛排,“這個最好吃。”
他是很久沒吃了,口味嘗起來便覺得新鮮。
沈朝手藝确實還不錯,雖然看起來是不做飯的類型。
兩人坐在餐桌前,房子裏飄着食物的香氣,還有偶爾的說話聲,讓公寓有了點生活氣息。
“你應該多叫點朋友來,”岑一清建議道,“不然冰箱裏的食物真的吃不完。”
“嗯。”
這是頭一次兩個人單獨這樣面對面坐着吃飯,氣氛還算和諧。
岑一清對于答案沒有再主動開口問,等着沈朝自己說。
他現在覺得答案也不是很重要。
目前看來沈朝更像以朋友的身份在與自己相處,維持這樣的狀态挺好的,岑一清也不想打破什麽,也不再胡亂猜想。
或許是之前的某些行為讓他産生些許錯覺,但岑一清現在覺得肯定是誤會了。
岑一清感覺自己快飽了,他默默喝了點湯。
沈朝也吃得差不多,放下了筷子。
短暫的安靜之後,沈朝擡眸,很守信用地想解開岑一清的疑問。
“我對你不同,是因為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是不一樣的。”沈朝說。
岑一清眨了眨眼,慢聲開口:“為什麽?”
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這話太容易讓人誤解了。
“你不記得我了,”沈朝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着,“我們很久以前見過的。”
冷清的聲線落入岑一清的耳朵裏,有點像雪落在皮膚上。
岑一清不禁怔住。
以前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