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工的第二十九天

打工的第二十九天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茶水間。

短暫的時停裏竹泉知雀想了很多,包括但不限于抓住松田警官的手臂給他一個過肩摔、縱身一躍跳車逃亡、打滾落地忍者跑一路跑回東京。

她連忍者跑的BGM都想好了,用火之木葉的變奏曲加上“不要停下來啊!團長!”的說唱詞,讓人熱血沸騰。

深呼吸,竹泉知雀對自己說,深呼吸,吸氣、呼氣。

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警官乃惡役克星是多麽正常的一件事,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日本是只有松田警官一個警察嗎?”竹泉知雀真心實意地疑惑,“怎麽又是你,怎麽老是你?”

女孩子仰頭看向比她高大不少的男人,杏眼中的驚訝、不解和少許郁悶一覽無遺。

“不樂意見到我?”松田陣平單手擡起墨鏡,微微挑眉。

說樂意就太違心了。竹泉知雀不回答,只朝他攤開手,高高舉起,給男人看她白淨的手指。

“要給我看什麽?”松田陣平不懂但認真地看向女孩子攤開的手指。

他什麽都沒看出來。

竹泉知雀不高興地瞪他:“練習繭,看我手上的練習繭。”

“這可是我平均每周花費0.1個小時練習吉他練出來的繭子,多麽顯眼,是我努力的标志。”她譴責道,“松田警官怎麽可以看不出來?”

“每周練習六分鐘能磨出繭才是怪事吧。”松田陣平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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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嘛,居然沒有忘記答應我的事。”他彎腰和竹泉知雀對視,“會彈了嗎?小星星。”

竹泉知雀自信颔首:“何止,我可以給你來一段說唱改編版小星星。”

松田陣平聰明的大腦回憶起了不久前車廂中發生的一段對話。

和他與幾個便衣同車廂的是帝丹高中修學旅行的帶班老師,其中一位巡視回來的班主任面色分外憔悴,揉着太陽穴一副遭受重創的模樣。

“我看上去快猝死了?問題不大,只是聽了一段死亡金屬而已。”

老師痛苦揉臉,“現在的高中生究竟是怎麽回事?帶吉他上列車就算了,能不能別邊口口聲聲說自己有個藝術夢想邊用音樂把人送走啊!”

“她彈的是小星星嗎?小醜回魂夜的配樂都比她陽間。”

班主任抱怨得太大聲,松田陣平聽了一耳朵,當時他并沒有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性。

直到他在茶水間逮住一個貓貓祟祟的嫌疑人。

破案了,即将被死亡金屬荼毒的受害者竟是他自己。

松田陣平不是很想聽說唱版小星星,他希望這首代表童年的樂曲能以原本的樣子停留在記憶中,而不是被竹泉知雀洗腦成象征深淵與扭曲的鬼物語,變成恐怖的童年陰影。

“你們在玩什麽?”松田陣平仗着個子高,輕易抽出了竹泉知雀塞進口袋裏的卡牌,指尖一翻夾到面前。

他的手指擺弄過精巧的炸。彈引線,比普通人靈活太多。

“噫,警察可以随便搶人東西嗎?”竹泉知雀踮起腳去夠卡牌。

男人悠閑地向後仰身躲開她的手,目光戲虐,像看一只努力撲騰翅膀卻飛不起來的小麻雀。

“讓我看看——黑方偵探,這是你的身份?”松田陣平摩挲嘴唇,中肯地評價道,“還蠻酷的。”

“對吧!很酷!”竹泉知雀沒忍住,露出你好懂的眼神。

怎麽說也是高中二年級生發明的游戲,中二病才是狼人殺的精髓!

“好了好了,松田警官你差不多也該回去了。”竹泉知雀扒着茶水間的門框探頭向外看了一眼,“我要繼續游戲了,兇手陣營不能沒有黑方偵探的指引,誰也別想妨礙我完成自己的使命。”

“讓一名警察放過眼皮底下的犯人,恕難從命。”

松田陣平指尖夾着黑方偵探的身份卡,唇角上挑,“沒記錯的話,你已經被我逮捕了,壞偵探。”

“濫用私權可是要被市民投訴的。”竹泉知雀抱臂胸前,撐住黑方智商擔當的氣勢,“想逮捕我可以,拿出你的警察卡牌來。”

松田陣平:“游戲裏真有警察的角色啊?”

“有哦。”竹泉知雀點點頭,“【警察】,破案現場永遠最後才來的押送罪犯工具人,非智力擔當,但在平民間很有聲望——主持人是這樣介紹的,有什麽不滿可以去打他,不要打我。”

松田陣平感覺自己被嘲諷了。

不止自己被嘲諷,全警校的同僚一個都逃不掉。

“小鬼,對警察起碼要保有基本的尊重。”松田陣平較上了勁,“拿到【警察】身份的人是誰?我教他玩。”

“因為這種原因插手高中生游戲的人才是小鬼吧……”竹泉知雀小聲逼逼,“松田警官,你沒有自己的工作嗎?”

一點都不敬業!勤勤懇懇的打工人向你投來鄙視的目光。

“你最好期待我沒有工作。”松田陣平把黑方偵探卡牌還給竹泉知雀,“我開始工作通常只意味一件事。”

他用耳語般的氣音在女孩子耳邊說:“——你周圍有顆能把所有人炸上天的煙花。”

“我的專長是拆彈。”他打了個響指,“怎麽樣,還期待我被工作絆住腳步嗎?”

竹泉知雀用力搖了搖頭,突然,她一個警覺:“這麽說,松田警官你的目的地和我的修學旅行一樣是沖繩?”

“沖繩要炸了嗎?”她雙手捂臉作吶喊狀,“現在買保險還來不來得及?”

松田陣平:“來不及了吧,你會被保險公司認為是騙保……別把人想成走到哪兒,哪兒爆炸死人的移動天災!我又不是死神。”

竹泉知雀持保留意見,不過死神的稱號的确不屬于松田陣平,她聽鈴木绫子說過她的妹妹園子有個叫工藤新一的朋友,從小就顯露出超出常人的天賦,與被害者、嫌疑人、通緝犯等糾纏不清,行走間自帶“死神來了”的BGM,異常靈驗。

竹泉知雀:假如我是個醫學生,和工藤新一交好是否意味着天天能見到新鮮的大體老師?妙啊。

又或者她改行去當算命天師,一臉深沉地告訴客人:你有血光之災。

再想辦法讓客人出現在工藤新一面前,保管他遇見真·血光之災。

竹泉知雀:我會暴富(确信)。

世間致富的方法何其多,只要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人人都可以變成小富婆。

“我們去沖繩是和當地警方交流學習的。”松田陣平沒好氣地說,“和你的修學旅行是同個目的。”

竹泉知雀:懂了,公費出差。

社畜之間的共鳴擊中了竹泉知雀,她勉強答應帶松田陣平一起玩,邊走邊和他介紹規則。

“……總之,狼人殺是考驗眼力、智力和心理戰術的游戲,要對自己的陣營有歸屬感!就像我,光榮的黑方偵探,時刻謹記惡役的身份,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

松田陣平:“比如獻祭你的友誼?”

“這是必要的犧牲。”竹泉知雀深沉道,“绫子太大意了,只顧着查看死亡現場,沒有注意到暗中窺視的眼睛。”

松田陣平瞥她一眼,黑發杏眼的女孩子自己給自己打上黑幕的暗光,故作冷酷的臉蛋掩飾不了柔軟的弧度,看得人心都軟了。

不怪同事沒想過二次檢查她的吉他包,女孩子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滿了可憐可愛的無辜,是行走的小貓咪又有什麽壞心眼呢表情包。

小貓咪壞心眼可多了,松田陣平還記得這人理直氣壯說出“我在牛郎店消費了三座香槟塔”的暴言。

和可愛女高中生的表象不同,蜜柑下流淌着黑色的酒釀。

“你和那位安室先生怎麽樣了?”松田陣平冷不丁問。

“就是我見過的那位,拒絕過你一次的男人、你的家教、半夜來撈人的監護人。”他問道,“他還在給你補習嗎?”

“全科都補,安室先生超厲害的。”竹泉知雀用力點頭。

那當然,這小子可是我們那屆的第一。松田陣平安了大半的心,既然降谷零還在給小姑娘做家教,她身上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歪歪扭扭的小毛病可能不少,引得正義的金發公安不惜親自兼職糾正她的壞毛病。

比如不許半夜跑去牛郎店給野男人花錢什麽的。

“請了家教就好好學習。”松田陣平懶洋洋地說,“我看他人不錯,你跟着學久了,說不定日後還能考個警校,畢業後跟着我幹,幫我寫那些堆成山的報告。”

“各行各業都有壓榨新人實習生的惡行,竟然連警察都不能免俗。”竹泉知雀深感社會險惡,不由得為老東家港口Mafia驕傲挺胸。

橫濱大舞臺,有膽你就來。港口Mafia從不欺負新人,能力決定職位,心有多大工資就有多高,最棒的勇者甚至可以選擇篡位——現成的成功案例在首領辦公室坐着呢。

“安室先生當然很好啦。”竹泉知雀掰着指頭數,“又會講課,又會做飯,長得也帥,身材也好,除了不太主動什麽都好。”

“約會兩次親親都要女朋友出手的男人,果然是草食系吧。”她認真地說,“我其實更喜歡肉食系來着。”

松田陣平緩緩扭頭,他的耳朵捕捉到了關鍵詞,但他的頭腦短暫地死機了。

他盯着竹泉知雀,以一種全新的、驚悚的、瞠目結舌的目光。

竹泉知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我是變成了異種怪獸還是魔法少女變身,你看我的眼神為什麽像是要把我逮捕?”

不,松田陣平冷靜地想,我要逮捕的不是你。

“你……”他深吸一口氣,“成年了嗎?”

習慣了,竹泉知雀真的習慣了,她只是有點想念橫濱,橫濱濫用童工成災,從來不問他人年齡。

黑發杏眼的少女習以為常地點了點頭,她不至于在這種事上說謊,松田陣平松了半口氣。

很好,起碼沒觸及原則問題,判刑可以少判兩年。

零!你怎麽回事!說好給人家當家教呢?說好是拒絕過她一次的男人呢?

怎麽就經不住誘惑!

松田陣平:“他是怎麽把你搞到手的……啊不,我是問,你們是怎麽交往的?”

他努力用上陌生人好奇八卦的語氣,絕不暴露他是親友團成員的秘密。

“把我搞到手?不是哦,是我把他搞到手了。”竹泉知雀糾正。

“感覺我也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他突然就想通了。”她攤攤手,“男人嘛,總是讓人難以理解。”

“不過沒關系,是我的就足夠了。”

漂亮的黑發少女回過頭,單手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知雀:哼哼哼,是壞女人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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