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霆緩緩掀開眼皮的時候面前就是白晃晃的牆,耳邊是滴答的機器聲。他動了下手指發現身上纏了太多的管子讓他難以動身。他舔了一下嘴唇只覺喉底發疼。

“……”突然一根沾着水的棉棒在嘴唇上來回塗抹。陳霆微微瞥頭,看見的是一雙紅眼睛。陳琛穿着一身隔離服,口罩遮住了他半張臉。他帶着塑膠手套卻遮不住手背上立起的青筋。他指間夾着棉棒,眼睛落在嘴唇上卻沒有看他的眼睛

陳霆嘴唇微張,起皮的嘴唇因得到浸潤而紅潤了些。他哽着嗓子聲帶格外沙。

“小叔……”

陳琛的手驀地一抖跟着棉簽掉了下來,他眼皮微凜,終于對上他的眼睛,眼眶卻因此更紅。熬了一天一夜的疲勞血絲布滿眼底,此刻卻還有壓抑至極的心痛。

陳霆呼吸一窒,眉頭緊鎖,他白着臉眼裏的情緒也很不好受。他的眼皮甚至因為傷痛都腫了起來,他艱難地眨了下眼睛,身體卻在下一秒僵住了!

陳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撐着床沿慢慢俯下身,一個吻落到陳霆的額頭上。這個吻輕如鴻毛,隔着口罩更是毫無感覺。但陳霆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滾燙了起來,灼熱如炭。陳琛的下巴抵在他的鼻梁處,稍稍下移就能四目相對。

陳琛卻避開了,陳霆眼睑微垂,心跳加速,只聽耳邊的心跳聲愈來愈快。陳琛的唇離開了陳霆的額頭,他的右手撐在床沿,左手擡了起來摸到了陳霆的臉上。

塑膠手套隔絕了觸碰的真實感,只留下描摹輪廓的虛渺感。陳琛的手指劃過陳霆的臉頰停在他的唇角,他擡了下指腹上下掃了一遍。接着他摘了口罩猝不及防地吻住了陳霆的唇角。陳霆的手瞬間顫抖了起來,他的眼皮也顫得厲害,他不敢閉眼但唇角處傳來的親吻,如此真實。

陳琛吻得格外小心,他的呼吸間是滿滿的疼惜。他的吻落在唇角細碎又密集。就在他準備撤退時,右手被人握住,陳霆側頭含住了陳琛的唇。陳琛挑了下眉,陳霆不給他一絲機會,直接叼住他的唇含住,順勢加深了力道。他幹燥的嘴唇觸及掃到那濕潤的口腔,他如同一條幹涸的河流被重新注入,滿腔感情決了堤,全傾而出。

陳琛閉上了眼睛,他覺得心裏已經開始搖搖欲墜,那是一種絕望,一種他不能抗衡的東西。他任憑身下人的唇舌糾纏,縱容他不該逾矩的那道禁忌。他對自己很絕望,對他們倆都很絕望。于是,在陳霆準備伸舌時,陳琛撤退了。

他把自己往後拉,眼底又恢複那以往的冷漠傲視。他轉過身拉開門就要走!就在這時,陳霆喊住了他,那聲音可謂嘶聲力竭。

“小叔!”

陳琛挺直着背,攥着門把手的手幾乎要捏碎。他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他拉開門就走了出去。門被合上,就像一把刀,再一次把倆人割開。

陳霆喘着氣兒,手開始發抖,他的胸腔也開始抖,連因痛苦發出的哼叫聲都碎不成聲。陳琛站在門外,背貼在門上,門裏的一切清清楚楚地落到他耳朵裏。他眼睑微顫,摘下手套。突然就伸手就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一巴掌絲毫沒手軟,打得幹脆生猛,連路過的小護士都不禁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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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琛沒有理會,而是坐到一旁的金屬椅上。輸血過後的身體已是很虛弱再加上處理林琪的事,陳琛已經快兩天沒有合過眼了。這時,他只覺得兩眼發黑,頭痛欲裂。他的眼睛虛虛地眯着,身體的承載力到了極限,他的腿抽了一下,跟着,他的身體就歪向了另一側。

陳琛倒下了,他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椅子上,讓人誤以為他睡着了。直到一個小護士驚呼着把他送去急救,陳琛才醒過來。

旁人拼命讓他醒了過來,陳琛卻覺得一直睡過去也挺好。他盯着插進自己臂內的針頭,面露譏諷。

“你這人怎麽回事呀?血細胞有多低你知道嗎?不要命了啊?!”醫生一個白眼沖陳琛翻了過去,雙手插兜不停地罵罵咧咧着。陳琛的目光洶湧,他的眼神從針頭轉向醫生,他稍稍歪了下頭,一語未發,眼風卻已刮起。

醫生被他的氣場嗆倒了,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就在這時,門被推開,陳琛擡頭看去,眼神驀地一凜。

“琛哥,您怎麽樣了?”陸子文快步走過來,還沒近身,陳琛已經卷下袖子站了起來。他剮了陸子文一眼,然後就要往外走。

陸子文會意跟在他身後,可沒走兩步,就要被醫生攔住。

“醫生,我們這就回去休息!多謝醫生,辛苦了!”陸子文微笑着替陳琛擋在後面,陳琛邁開腿就直往前走。

直到陸子文也抽出身走了出來,一眼就先看到陳琛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一根煙被他叼在嘴裏卻沒點着。

陸子文走到他身後,擡手把他嘴裏的煙抽走,然後塞到自己的嘴裏,他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輕輕一按,火苗竄了上來,他輕點下巴,煙被點着了。他習慣性地抽了一口才夾着煙重新遞到陳琛手裏。

陳琛沒回頭看他卻伸出手接了過去。他吸了一口将煙圈送出去之後才開口。

“是不是鄭成竹幹得?”

陸子文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壓低聲音說:“是的。他只是借了林琪的手而已。”陳琛的眼中是剎那徒生的殺意和陰狠,他又吸了一口煙才把煙掐滅在身旁的垃圾桶裏。

“他約您今晚八點在臺子街的‘陳記海鮮攤’見。”陸子文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有遲疑,他複雜地看着陳琛,剛想再說些什麽時,陳琛突然轉向了他。

“答應他。”

“琛哥!”陸子文着急地喊了他一聲,陳琛擡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他抽過血的手還有些軟,垂在身側的時候會發抖。陳琛用力按下去,按到那針眼又冒出些小血泡。他沾到指腹上然後抹到下唇。他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覺得腥得很。

“把林琪塞到我車上,晚上我帶他一起去。”說罷,陳琛終于轉過身,那一剎那,他的神色駭如厲鬼,那一分都不能容忍的暴虐和為一人屠城的殺氣,已無人能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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