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陳霆擡起一只手撫上陳琛的臉，他側過頭眼見兩唇就要觸碰，陳琛的呼吸突像游絲在唇邊消失。陳霆一驚，下意識地抱緊了陳琛，只覺懷裏的身體不住下滑！

“小叔！”陳霆失口喊出，他一下子把手上的吊針給拔了，然後用膝蓋頂住陳琛的腰，咬着牙把他給抱了起來，他拼了命地按着呼叫鈴，甩開的瞬間一下砸在牆上，刮了下他的手背。

“怎麽了？”病房門被推開，小護士帶着醫生走了進來。醫生剛一擡眼臉色就一變，他快步上前接住陳琛，邊檢查邊飛快地說：“快！通知3號手術室準備！”

陳霆的臉色煞白，他緊握着陳琛的手都不肯松。醫生一急上手就打他的手背！邊打邊罵道：“快松手！還要不要他的命了你？！”這句話就像一個驚天大雷炸醒了陳霆，他咻然松手，醫生白了他一眼，轉身就招呼着人将陳琛擡上手術車。

于曉光緊跟着醫生們出去了。陸子文猶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他有些擔心地看了眼陳霆，想開口最後也還是把話咽下去了。他想着現在這個時候，還是讓他一個人呆着比較好。

“啪！”有水開始往虎口上砸，陳霆茫然擡頭，滿臉淚水卻渾然不知。腦海一瞬間上湧出的畫面全是和他。小時候被他握在手心一起去吃糖水的畫面；永遠準時出現在校門口等着接自己的他……

“小叔......不要.....”陳霆彎腰将臉埋在被子裏，他的雙肩劇烈地顫抖着，聲音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不堪一擊。被撕開吊針的手背開始滿血出來，全蹭在被子上，紅得觸目驚心。

“你醒來，你醒來......”

陳琛覺得自己的身體像灌了鉛般沉重，連手指頭都擡不起來。他皺了皺眉才艱難地把眼皮掀開。一旁的呼吸機發出的平穩的聲音，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不對勁。

“琛哥您醒啦？！”“琛哥感覺怎麽樣？！”陸子文和于曉光圍了上來，陸子文打開保溫壺，盛出一碗熱白粥湊到陳琛面前，輕生細語地說：“琛哥，我讓醫生過來看一下，您太久沒有吃東西，喝點粥吧。”

說罷，他伸手按了下床頭鈴。陳琛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喉嚨仿佛着了火一樣疼。他眨了下眼，眼皮都腫出一個包，血痕壓在上面，就連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都費了好多力氣。

“.......甜甜呢？”發音都格外艱澀，氣若游絲。于曉光幾乎是貼上去才聽清他在說什麽。

“甜甜呢.....”陳琛皺眉又說了一遍，喉底就更火燎，他的神智還有些混沌，他着急自己表達不清，指甲深深嵌刮着手指。

于曉光一愣，跟着眼色一黯。他虛搭着陳琛的肩，生怕壓到那些儀器線。

“我讓他來看你，我讓他現在就來。”

陳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把眼皮上的血痕撐得更深。他的嘴唇顫抖着，聲音細碎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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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讓他來.......你去.....你去看看他........”陳琛的手抖得更甚，他眼底的血絲都好似要沖破眼眶。這聲音完全不同往日，于曉光簡直要瘋了！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于曉光幾乎是逃走般踉踉跄跄地沖出病房，陳琛目送着他的背影，目光清明了些。

“阿霆！琛哥醒了！琛哥醒了！”于曉光沖進陳霆的病房，半只腳還沒踏進去他就忍不住叫喚！陳霆背對着他，等他聽到于曉光的聲音時，他猛地一怔轉頭就去看門口，然而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瞬而過，他的心髒驟然一抽，痛得他彎了彎背。

“你怎麽了？”于曉光快步走過去，手還沒碰到陳霆，他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他站了起來，口氣雲淡風輕甚至帶點冷漠。

“小叔醒了？醒了就好，趕快讓醫生去看看。”他的身影背着陽光，掩在暗處，看不清他的表情。說罷，他就着床沿坐了下去。

于曉光敏銳地眯了眯眼睛，直覺不對。他加重口氣說：“你不去看看？他神智還不太清醒，眼皮腫了好大，血印子都有好幾條。”

陳霆的心髒又猛地抽搐了一下，讓他本能地抓了下胸口。但是僅幾秒鐘他又放下，他擡眼看了于曉光一眼，然後把身體往後一靠說：“不用了。等小叔好些了我再去。現在就不去打擾他了。”

陳霆下意識地摸了下重新包紮過的手背傷口，他撇過臉順勢躺下去，語氣冷漠地說：“謝謝你來告訴我，我有點累了，想睡會。”

于曉光一臉不可思議地盯着陳霆，還想再說什麽，一想到琛哥現在的情況也不是太好，就轉頭往門外走了。

他一走，陳霆才睜開眼。剛忍着的那股熱氣終于憋不住了猛地吐了出來。他的身體弓成了蝦米，手發抖地按着床沿才沒使自己掉下去。他嘔了幾下，胃裏翻湧的感受還在作祟。嘴角連接着一些穢物，他抽了張紙随意擦了下。然後才躺下。

陳霆望着天花板，突然嗤嗤地笑了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像一條龍來到身邊，你看不到他，也抓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