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琛哥,我發誓自從加入‘三道會’以後,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出賣幫會的事情。”唐胤秋擡起眼睛盯着陳琛看,他的目光沒有絲毫閃躲,冷靜且堅定。
陳琛沒有放下手下的槍,而是用槍口點了點唐胤秋的額頭,他微微俯下身,嘴角挑笑道:“哦?那阿霆去海運做評估的時候怎麽偏偏就碰上你,之後就很碰巧地被人伏擊了呢?”
來了。唐胤秋的手被綁在身後,系口系得非常有技巧以至于他很難自解。他聽到陳琛問話的時候,心裏咯噔了一下,知道這關怕是不容易過了。
“那天早上我和蚊子在路上趕巧碰上阿霆,就順路一起去了。”唐胤秋感受到冰冷的槍口正貼在自己的皮膚上,那股陰冷的恐懼感揮之不去,但是他必須冷靜,自己的命就在握槍人的一念之間。
陳琛突然把槍撤了,陳琛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捏了下眉心。就在周圍人都沒有回過神的時候,他驀地一個回身,對準唐胤秋的右腿就是一槍!
“嘭!”地一聲巨響在破舊的倉庫裏炸開,讓人沒有一絲防備。唐胤秋本能地抖了抖身體,他“啊”地一聲悶喊,讓椅子都開始顫動。鮮血順着他的大腿開始流下來,血滴子順延着褲子的面料滴到地面,形成一個個小圈兒。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有沒有?”陳琛揪起唐胤秋的衣領,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重複道。他的臉湊得極近,五官被瞬間放大,那股絕決狠辣和面對陳霆的時候,判若兩人。
陸子文在候機室裏坐着。他掏出手機,輸完密碼後點進‘相冊’裏。不斷下拉,一張唐胤秋趴在桌上打盹的照片映入眼簾。那是某個下午,他們一起吃完飯,聊了會兒天,等陸子文收拾完碗筷從廚房出來後,就看見這樣的場景。當時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一幕拍下來。
逆光中的唐胤秋的面容柔和,輪廓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而異常消瘦。陸子文伸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地摸了摸。他心疼,他真的心疼,心疼這個人十年來的遭遇,他每每想起他在鐵窗裏的種種可能,都恨不得殺了那些人。
而如今他終于出來了,自己再也不能讓他受苦。
想到這些,陸子文突然無聲地笑了。突然就有些想這個人,他打開‘最近通話’回撥第一個號碼。
“嗡.....嗡.....”手機突然響了,陳琛彎腰從唐胤秋的褲袋裏摸出來,一看來電人直接就掐斷了。唐胤秋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腿上的傷口仿佛在撕裂身體,汗從兩鬓流下。就在這時,電話又響起了,陳琛按下接聽鍵遞到唐胤秋耳邊。一雙眼睛鷹栾般地盯着他。
“喂,哥,你剛才在幹嘛呢?”陸子文的聲音隔着手機傳了過來。
“.......哦,我剛洗澡呢,沒聽見。”槍口這次又頂上自己的左腿,唐胤秋眨了下眼睛,覺得眼睛有點發花,面前的東西在不停地晃。
“你怎麽樣?登機了嗎?”怕陸子文察覺出什麽,唐胤秋先一步轉移了話題。
陳琛手握拳做了一個加速的動作,唐胤秋明白,于是沖電話裏說了句:“蚊子,我先挂了。還有些事,等過兩個小時我再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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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陳琛就把電話掐了。而電話的另一頭卻拿着手機遲遲沒有放下。他擡腕看了眼表,這個點他竟然洗澡?而且洗完澡還要辦事?
陸子文的心上起了疑問,他的腦子飛速地轉動着。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麽似地,開始打于曉光的號碼。
然而于曉光也沒有接電話。陸子文的心開始沉了下去。他轉身走出候機室,找到手下的弟兄和其中一個說自己要先回去一趟,讓他們先走。
一群人面面相觑急了眼。陸子文還是執意讓他們先走,再三強調如果趕不上時間,自己會坐後面一班的航班去緬甸。
他也顧不上那麽多,提了車鑰匙就走。他打着方向盤,琛哥給他的車性能很強,油門輕輕一點,車子就飙出去了。他一路心不在焉地開着,等過了一個紅燈,他才撥給了陳霆。
“喂?”
“阿霆,是我。琛哥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
陸子文踩油門的力道又加重了一道,車子順勢偏移了一大半,他猛打方向盤才把車子拉回來。
“嘀......嘀.....!”身後頓時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陸子文瞥了一眼後視鏡,技巧性地在一個丁字路口迅速拐彎。
“出什麽事了?”陳霆很敏銳,語氣馬上就嚴肅了起來。陸子文張了張嘴還是把話吞了下去。他不确定唐胤秋現在的真實處境,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麽事。況且單憑這幾句話,他也不敢說有多少把握。
他只能祈禱是自己想多了。
于曉光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一看號碼皺着眉頭接了起來,聽了兩句臉色一變。他走到陳琛身邊對他說:“琛哥,阿秦來電話說蚊子叫他們先走,自己有事回去了。”
陳琛正低頭擺弄手槍。聽到這句話他擡起了頭,然後刮了唐胤秋一眸子。唐胤秋臉色蒼白大腿已經鮮血如注,瞳孔都開始有點渙散。
陳琛沖于曉光使了個眼色,于曉光點了下頭。然後幾步走到唐胤秋面前,單手捉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
“‘烈火’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麽?除了阿霆,你們還有什麽計劃?”于曉光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唐胤秋的呼吸都開始變得遲緩,他的睫毛上挂着水,已經氣若游絲。
“不.....不知道.......”于曉光貼着他的唇才聽出這幾個字。唐胤秋抽了一下突然沒了呼吸!于曉光馬上大吼道:“送醫院!快!”
幾個手下馬上把唐胤秋擡起來,并拿着早已備好的布條開始給傷口止血。
陳琛單手撐在椅背上,不發一語地盯着地面。右手不停翻轉着那顆扳指。冷玉在陰冷的倉庫裏更顯冰涼。
他翻轉扳指的速度逐漸加快,三圈過後突然定格。陳琛再次伸手把扳指套好,他轉了一下,将它歸好。然後對于曉光說:“果然不是他。”
“回去,等蚊子來。”陳琛敲了下椅背然後邁腿往外走。于曉光打電話囑咐手下照顧好唐胤秋,自己開車将陳琛送回去。
陸子文一路趕到家中,開鎖進去,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他的心跳越來越快,眼皮開始不自覺地抽筋。他腦子的神經猛地炸開了,他擡手一拳狠狠砸向牆面。骨節上裂開些小口子,蹭了一牆灰。
為什麽突然把自己派到緬甸去?為什麽今天會莫名其妙送一輛車?為什麽他在出事後那麽平靜?陸子文苦笑了一下,只怪自己太笨,太大意。這世上,根本沒有陳琛相信的人。除非———被他親自試驗過。
陸子文拔了鑰匙就往樓下沖,上了車,他發狠似地踩着油門。一路狂飙到了陳琛家樓下。車剛停下,他就甩了車門出來,一路無人阻攔直接上了二樓書房。書房的門沒關,他直接就踏了進去。
而陳琛正坐在書桌後的老板椅上背對着他,聽到聲音才轉過身來好整以暇地看着陸子文。
那種感覺,就是等着他來一樣。
“......唐胤秋在哪裏?”
陳琛十指交疊擱在桌上,他聞言輕笑了一下,眼裏仿佛含水,隐隐約約像只老謀深算的狐貍。
“在醫院。”
陸子文的瞳仁驟然一縮,他雙拳緊握勉強壓住揍人的沖動,調頭就走!
“只是傷了大腿,不是什麽要緊傷。來,坐。”陳琛慢條斯理地說道,低沉的聲音如同一根暗線操縱着面前的人,他靠着書桌,左手轉着一張椅子,沖陸子文笑。雖然在笑,眼神卻在警告。
陸子文身體一僵,卻還是往前走。腳剛挪了兩步,只聽後面幽幽然地飄來一句。
“陸子文。”這個聲音并不大聲,但是卻極具威懾力。陸子文回了頭卻沒有挪步子。
“那天我陪着你去臺子街,你親自動得手,鄭成竹就死在你我眼前。我真的不懂,你還在懷疑什麽?”陸子文的口氣也不重,但是一字一句卻像把刀紮在心上。他甚至連發音都鈍痛。
陳琛靜靜地聽他說完,聽完竟然笑了,但笑意很短,轉瞬即逝。接着他眼色一暗譏諷地說:“如果單憑你陸子文兩句話,我就會放心一個對家的生人,那我陳琛早就爛死在臺子街了。”陳琛順着椅子坐下,然後他突然出手,對着陸子文擲出玉扳指,正中眉骨。立刻青紫。
“任何人我都會試,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包括你。”陳琛插袋站了起來睨了陸子文一眼。
“只要你還想在‘三道會’混一口飯吃,就得守我陳琛的規矩,除非哪一天,這個位子換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