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陳琛一瞬不瞬地盯着陳霆,眼底愠怒,他走到陳霆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
“雙皮奶兩份!喲,琛哥來啦!”老板端着盤子從後廚走出來,他把其中一碗遞給阿霆,笑着說:“甜的是阿霆的。要多糖,你品叔冇忘。”
“多謝品叔啦!”陳霆也跟着笑,他雙手接過碗擱到桌上,拿起勺子就開始攪拌,想把那層白砂糖攪得更勻些。
“啪!”地一聲,車鑰匙連帶的金屬聲重重地砸在桌上。陳霆沒有擡頭,只是微掀眼皮瞥了一眼,然後繼續低頭舀了一勺送到嘴裏。
嗯,真的好甜。
陳琛拉開位子坐了下來,他伸手從口袋摸出煙,然後低頭點火,着了的瞬間他吸了一口,青煙就斷斷續續袅袅而上。
“好吃嗎?”幾口煙下去,陳琛眼底的愠色減少了幾分。再度開口,聲音和表情都格外平靜。
“嗯,好吃。”陳霆拿着勺子擡頭對上陳琛的目光,那雙眼睛裏的亮光像碎銀,讓陳琛的心“咯噔”了一下。
陳琛把煙掐滅了,目光落到面前的雙皮奶上,猶豫了下,終于還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吃下去。雙皮奶是溫的,奶味十足,香味一瞬間包裹住整個口腔。這個口感太陌生了,不禁讓他皺了下眉。太久沒有碰了,陳霆離開的幾年,他都沒有再碰過雙皮奶。
“喜歡的話,我讓店裏每天給你送一份。”陳琛吃了幾口把勺子放下了,右臂搭在椅背上看着陳霆。陳霆拿勺子的手頓了一下,他吃下最後一口,從紙巾盒裏抽出一張擦了擦嘴才說:“不用了,想吃的時候我自己會來。”
說罷,他就站了起來,掏出錢包抽了一張擱到櫃臺上沖後廚說:“品叔,錢我放這裏了。”然後他先一步走出店,走到門口他才回頭看着陳琛。
陳琛撈起車鑰匙跟了上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路邊。陳琛按了下遙控鎖,陳霆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陳琛也不發一語跨坐到車裏。他發動車子,方向盤沿着自家的路線走着。
一路沉默,就連等紅燈的時候,兩人也全無交流。陳霆一直盯着路邊的燈牌看,身子半靠着車窗。陳琛幾次想打破沉默,話到嘴邊又咽下。
車子終于駛到自家車庫。陳霆率先下了車,安姐開了門等着他們進來。瞧見是陳霆,連忙走上去問:“小少爺吃過晚飯沒有?餓不餓?”
陳霆沖安姐笑着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拍拍安姐的背說:“安姐,我們都吃過了,您別忙了,早點休息吧。”
安姐受寵若驚地點點頭,看了一眼門口就解了圍群回房間。陳霆抿嘴笑了一下,剛準備上樓,又被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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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霆。”陳琛從身後叫住他,陳霆停下腳步轉身回看陳琛。陳琛也邁腿走上樓梯,在離陳霆還有兩格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我......”陳琛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了一下,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陳霆低頭盯着拖鞋才掩蓋住眼底的真實表情。
“小叔,我會搬出去。”這句話像一記驚天響雷把陳琛炸蒙了,他擡起頭看着陳霆,甚至連說話都開始颠三倒四。
“搬出去?!搬到哪裏去?為什麽要搬出去?”
陳霆聳了下肩語氣非常平常:“我都那麽大了,再和小叔住,不合适。”陳琛盯着陳霆的眼睛,企圖從他的眼睛裏找出破綻。但可怕的是,他根本連一絲都沒找到。
“而且,小叔也會結婚吧。我總要搬出去的。”陳霆笑着說話的時候,桃花眼愈發魅惑,以至于表情迷亂了情緒,都聽不出真假。
陳琛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他的手猛地收緊。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極低。
“什麽時候走?”
“盡快吧。”陳霆的視線終于從地板移到陳琛的臉上。陳霆的嘴角在動,眼睛也在笑。
“..........”陳琛幾乎要壓不住胸口的那股憋悶,他猝地轉身下樓,也沒再說任何一個字。沒有挽留,也沒有再質問。
陳霆笑了,心上卻仿佛被戳了個骷髅,內髒和血絲都被翻出來踩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陳琛就開車出門了,陳霆沒和他打上照面。安姐把早飯都做好了喊陳霆吃飯。陳霆應了一聲走下樓,他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叉子卷起培根放到嘴裏咀嚼。對面的椅子上空無一人。他突然噎了一下,又拿起豆奶喝了一口。
“小少爺,是不是不合胃口阿,我看您吃得很少。”安姐在一旁搓着手很不安的樣子,陳霆連連擺手說不是不是。驀地他眼神一變,語調一變問:“小叔每天也是吃這些嗎?”
安姐搖搖頭說:“不,先生很少吃早飯,他也很少在家裏吃飯。”陳霆聽後,指腹在杯沿蹭了蹭,他擡頭看向對面的空椅想,這張桌子太大了,家裏人又太少,吃飯怕是很寂寞的。
陳霆把刀叉交疊在一起交給安姐,安姐連忙伸手接過示意他放着就好。陳霆轉身上了樓,回到房間他開始打包行李。要帶走的東西很少,也就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筆記本電腦。反正最想帶得也帶不走。
他很快就把東西收拾好了,把包往背上一甩,他反手關上了門。安姐在客廳打掃衛生,看見陳霆下來對他點點頭。陳霆朝安姐說:“安姐,我走了。”
安姐停下手裏的活動,以為陳霆只是出門,便應了一聲。送他到門口還貼心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幫他叫車。
陳霆笑着搖頭,攏了攏肩帶往前就走。他走到馬路邊伸手攔了部車,他坐了進去,報了地址給司機。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陳霆交了錢下車,面前是一座現代感極強的辦公大樓。陳霆走進去,上了電梯升到十二樓,他跨腿走出。自動門感應般打開,陳霆走了進去。
“對,三點鐘叫大家開會.......”一個身材倨傲的男人手肘撐在前臺,體态放松,側面如刀削般立體,他眼睛一勾,神色比尖刀還刻薄。
他交待完事剛要轉身,眼神瞥到陳霆,嘴角驀地勾起,笑意似有若無浮起,他弓手用指節敲了敲桌面又說:“會議暫緩,等我通知。”
男人的姿态更加肆意,他腰靠前臺,雙手伸臂,陳霆笑了一下,幾步走過去抱住男人。
“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這個月剛回來。”陳霆拉開和男人的距離笑着說。
“來,上我辦公室坐一會。”男人伸手拍了拍陳霆的背,先一步為他領路。陳霆跟着男人往裏走,推門進去,男人示意陳霆坐下,按下電話讓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你來得正好,我手上确實有幾個不錯的項目。不過.........”男人拖長了尾音,雙手交疊擱在下巴處,眼底流光敏銳地竄逃幾分。
“凜哥您說。”陳霆熟悉他這個表情,目光和他對視示意他直說無妨。
“我手下一個場子出了事,三天了還抓不住老千。霆哥,要麻煩你出山了。”蔣凜飛發了一根煙給陳霆,陳霆把它夾在指間,傾身就着蔣凜飛的手把煙點着。他吸了一口眯了眯眼。
其實蔣凜飛和陳琛差不了幾歲,和陳霆在美國因為一場意外結識。雖然比陳霆大了不少,個性倒是有點小孩心性,和陳霆稱兄道弟起來也不端什麽架子。
“行,凜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晚上我們就去看看吧。”
蔣凜飛就喜歡他這股爽快勁,掐了煙就對陳霆比了個“3”。
“痛快,那凜哥也不會虧待你。事成之後我給你三千萬,再加當晚場子營業額的30%,怎麽樣?”
“沒問題。”陳霆伸手和蔣凜飛握了握,蔣凜飛的掌心感受到陳霆手心的柔軟度,再次感慨:這是一副天生的千手。
到了晚上,蔣凜飛領着陳霆進了場子。“望京”雖沒有“威尼斯人”來得有名望,但在最近幾年裏也算是發展不錯的。值班經理看見蔣凜飛來了,點頭喊了聲凜哥。蔣凜飛微笑收下了,然後問經理要了門禁卡,刷卡進了監控室。
“凜哥!”“凜哥!”監控室的人一見蔣凜飛全部站了起來。蔣凜飛連忙擺手示意他們坐下,一邊自言自語道:“每次都搞得像見皇帝一樣,一驚一乍的。”
陳霆笑了出來,蔣凜飛兩手交叉放在胸前,伸手一指屏幕說:“霆哥,你看就是這幾個人。也玩別的,就三個晚上已經贏了近一千萬。”
陳霆臉色冷峻,他湊近盯着屏幕看,發現是百家樂的桌子。他皺着眉看了一會,并沒有發現問題。
“怎麽樣?”
“看不出。給我籌碼,我去會會他們。”陳霆做了一個伸手的動作,蔣凜飛了然,把自己的卡塞到了他手裏說:“去吧,想換多少換多少。”
陳霆握着卡挑了挑眉,手指靈活翻轉了下,卡就從拇指溜到了小手指。陳霆轉身往外走,背着蔣凜飛揚了揚卡說:“等我消息。”
門開了,陳霆下到換碼臺,他刷了卡,從經理手上拿了十萬的籌碼。他看向遠遠的百家樂桌,眼底算計已然浮現。他玩着籌碼,一步步慢慢接近那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