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陳霆崩潰了,徹底崩潰了,他站起來猛地一圈打到牆上!他一拳又一拳地砸上去!整個手背很快就紅了,他渾然不覺,血從指節處流下來,流到手背,延到手腕,等他還要再揍上一拳時,手腕被一股更強的蠻力抓住!

“夠了!你就是把手廢了,他現在還是躺在那裏!”于曉光把力氣猛地一甩,陳霆被甩到地上,他還來不及擡頭,衣領又被揪起來!

“怎麽?現在知道哭了?他槍林彈雨這麽些年為誰檔得?!你流兩滴眼淚就算回報他了?!”于曉光捏着陳霆的脖子,手勁出奇地大,他瞪着眼睛,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他恨,他太恨眼前這個人了,恨他占據了陳琛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不可動搖,永遠屹立不倒。

“有種的就替他接過擔子,沒種就滾回美國別再給他添亂!”于曉光的手微微一轉,陳霆的額頭直接砸在水門汀上,那聲音之大連劉醫生聽了都心頭一跳。

“曉光!曉光!”劉醫生連忙拉開于曉光要扶陳霆起來,陳霆的眼底都是紅血絲,下腹的傷口又滲出血來,他撐着地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手背上的皮也被剮蹭掉一大塊。他的下巴繃緊,眼神一下子變得堅定,他攥住于曉光的眼睛,一步步逼近,于曉光和他對視,恍然覺得這不容置疑地狠絕眼色像極了年輕時候的陳琛。

“光哥,明天開始我跟你去公司。”陳霆的聲音很冷靜,說完他轉頭看向劉醫生說:“醫生,他現在的情況需不需要陪夜?”

劉醫生被他突如其來的氣魄吓到了,愣了一下才說:“啊...要得,要得.....”

“好,那今夜我來守,明早九點我們準時公司見。”陳霆對于曉光微微點了下頭,然後瘸着腳一步一步拖着往前走。

“欸,霆少您要包紮一下傷口啊.......”

于曉光看着陳霆的背影,嘴角不經意地笑了下,他側頭看向玻璃窗上折出的自己,覺得這兩年變得心軟了。

劉醫生替陳霆重新包紮了傷口,一度還勸他回去,換個人來守被他一口回絕。于曉光也沒有和他争,打電話叫人送了些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過來,他一并交給陳霆,最後只說了句:“不要遲到。”

陳霆認真地點點頭,于曉光先去病房看了看陳琛才放下心離開了。陳霆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走到病房裏。陳琛閉着眼睛躺在床上,左手打着點滴,右手手背貼着管子,被子只虛虛地蓋在身上,陳霆俯身替他蓋好,仔細地調整了點滴的速度,生怕疼着床上的人。

他拉過椅子坐在床邊,目光就這麽癡癡地盯着,心裏翻江倒海。他伸出手指極輕地描着陳琛的臉,從額骨到眉毛,從鼻梁到嘴唇。每每指尖打顫,他內心的洶湧就又猛烈一分。

“我怎麽舍得不要你.......我怎麽可能喜歡別人.........”不知不覺陳霆把臉靠在被子上,他不敢太用力,手輕輕地拉住陳琛的手指。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我每次說最喜歡小叔了,都是真的。”陳霆轉過臉,他明明是笑着說的,眼底卻是濕的。

“你要好起來,你好起來,我再也不為難你。”陳霆輕輕地摸着陳琛的額頭,他的目光移到嘴唇,然後輕輕地吻了一下。

那觸感仿佛不像真的,陳霆微微擡頭又吻上去。不帶情欲只有滿腔愛意。

一吻似別,今夜之後,他再也沒有退路。這前路坎坎,無人仰仗,唯有自己。

早上九點整,陳霆準時出現在公司。他在陳琛的床前守了一夜,守到天亮将人親手交給劉醫生,他才回酒店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傷口的血污也重新處理幹淨。

于曉光看到陳霆進來的時候瞄了眼表,随即不動聲色地翹了翹嘴角。然後他站了起來,順手拿過外套領陳霆往外走。

“還記得海運碼頭嗎?”于曉光發動着車子,腳踩油門的同時轉動方向盤,車子流暢地打過彎。

陳霆眼睑微垂,眸子裏閃過一道光,他側頭看向于曉光說:“記得,那裏還有一艘海王星X-28。”

于曉光輕踩剎車,車速在一個紅燈前減了下來。于曉光單手撐在窗沿,他瞥了眼陳霆才說:“海運之前是‘烈火’的地盤,‘烈火’是靠海運走私發家的。所以失去海運就等于割肉等死。”

“‘三道會’手上最賺錢的盤口就是賭場,所以琛哥想吃下海運,把賭場擴大到公海上,一家獨大。”于曉光握住方向盤,右手搭在排擋上熟練切換。

“盯着這塊肥肉的人很多,琛哥為了拿下動作可能有些激進,所以把一些畜生逼急了。”于曉光的視線移到陳霆的腰腹,目光複雜。

陳霆頭往後仰,胸口反而呼出一口氣。他之前也大概猜了幾分,但他更心驚如果那天去了海運碼頭的人是陳琛,如果中了槍的人是陳琛。

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他不敢想象。

于曉光把車停下,倆人從車上走下來,于曉光走在前頭,他一腳踩上甲板接着樓梯登上船,陳霆緊随其後,他的目光在周邊的設施中徘徊。那日的驚心動魄仿佛就在眼前。他穩了穩心緒,腦子飛快地計算着高線河流等數據。

“這個項目已經停了很久了,琛哥沒說繼續就沒人敢動。但是虧損已經很大了,每停一天十幾萬就出去了。”于曉光站在窗邊,皺着眉眺望着看出去,外面一片碧海藍天,偶爾海浪翻卷打在沙地上,又很快退卻。

“他......”

“因為這個你差點被人拿了命,香馍馍變肉中刺。所以他寧願每天這樣虧光,也不再有所動作。”于曉光盯着陳霆的眼睛,目光咄咄逼人,裏面眼刀毫不客氣地射投。

“從你走了之後,他就變了。他從來不肯吃一點虧的人,現在做得事情壓根讓人想都想不到。”于曉光斂了斂目光從口袋裏摸出煙,隔空抛了一根給陳霆。然後自顧自點了起來。

陳霆伸手過去,于曉光又把打火機抛出。他一下接住,按下火機,湊到跟前點燃。他的嘴唇一啓一合,眼角發緊,胸口也箍得緊。

“他們不敢勸,我敢。”陳霆向于曉光的方向走近了些,他微仰下巴和他對視。

于曉光笑了,眉眼在青煙缭繞中愈發深意,他向陳霆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前一後往裏間走,門一推開,裏面的人已恭候多時。

“光哥,小少爺。”路遙面前的桌子上堆了一堆圖紙,他聽見開門聲就站了起來。陳霆一見是他,想起來是上次和自己一起來勘測的工程師,主動先上去伸手問好。

“路老師好。”陳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煙撤了,掐滅了扔在煙缸裏。路遙笑着擺了擺手說別別,三個人圍着桌子開始讨論項目進程。

“海王星的風向頻率、河流道路等數據我已經全部整合出來了,上次小少爺做得報告相當專業。”

“路老師叫我阿霆就好了。”陳霆笑着對路遙說,目光卻迅速跳轉到報告上仔細地檢查起來。

“行,那我也不客套了。阿霆,光哥,數據方面和風險評估現在已經完成,但是現在還有幾個問題。”

“你說。”于曉光翻着報告頭也不擡地說。

“第一,公海賭博的風險遠遠高于我們在澳門的盤口,‘三道會’在海運方面的經驗有限,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在這方面有豐富經驗并且可靠的人。”

“第二,除了賭場,船還要用做海運走私的話,不能以‘三道會’的名義。”

話剛說完,于曉光和陳霆擡起頭,于曉光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他沉思一會才說:“第一個好辦,唐胤秋在‘烈火’呆了五年,琛哥剛試過他的水,可以用。”

“第二個的話.....三道會一直只吃賭這塊,現在要吃海運确實容易樹大招風。所以我們要找一個合夥人,這個人的地位不能比‘三道會’重,但在道上也要有能說話的份。”于曉光眯着眼睛思考,手指越敲越快。

陳霆低頭轉着扳指,那扳指在指腹內側轉得速度,突然他的腦子裏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他猛地擡眼,眼神裏暗潮洶湧,墨黑色的瞳孔裏閃過狡黠的算計。

“我有人選。”陳霆慢悠悠地開口,他的雙肘撐在桌沿,神情篤定。

于曉光吃驚地看着他,下意識地要追問是誰。陳霆沖他揚揚唇角說:“等我和他談完再說。”

于曉光半信半疑,陳霆沒再多說。三個人開了近兩個多小時的會,突然被一個電話聲打斷。

陳霆摸出手機看到來電人,眼底戲谑更濃,他拿着手機走到外面按下接聽鍵。

剛湊到耳邊只聽到他說:“正找你了,小凜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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