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八個壞學生

八個壞學生

吃完晚飯沒過多久,兩個人又去老遠的地方買了燒烤和啤酒。

“邊吃邊聊?”瞿遷拉開拉環,把酒放在籍蔓面前。

籍蔓應聲,有些事情确實應該兩人面對面坦誠地交代一下了。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我上初中的時候,父親出軌,父母吵架離異,雙方都不要我的撫養權,最後父親被迫接盤,給我買了套房子,每個月按時給我發生活費。”籍蔓說着說着突然笑了一下,“說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我多自由啊。”

“不過這些道理長大了些才懂,小時候就想着自己被抛棄了,四舍五入下來就把自己定義成了一個孤兒,挺自怨自憐的。現在才知道自己過得比大多人好,沒必要那麽做。”在說話的時候籍蔓異常冷靜,好似在陳述別人的故事,語調平穩,說的輕描淡寫。

籍蔓喝了一口啤酒,看了一眼瞿遷,他雙目深深地看着自己,“別這麽看着我,總讓我有一種被同情的感覺。現在再往回看,我也沒什麽多餘的情緒了,只能說緣分不夠吧。以前我是覺得父母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才不要我的,後來發現人的情緒都是複雜的,只是對我沒那麽愛,或者說對我少的可憐的愛,不足以支撐他們帶着我生活下去。”

“這似乎不再難以理解。”籍蔓自顧自地碰了碰瞿遷手裏捏的啤酒罐,“當我自己也變得複雜矛盾之後,我才明白什麽叫做難免和意外。”

“但你知道,我不喜歡同情,我沒什麽好同情的,這麽多年過來,我還不是活的好好的?”籍蔓對他舉杯,自己仰頭灌了一大口酒。

在發問之前,瞿遷已經做好了要長期博弈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小同桌這麽輕而易舉的就全部倒出來,一股腦的都說給他聽。雖然簡潔,一筆帶過,說的輕輕松松,但還是讓瞿遷心疼起來。

剛上初中,十一二歲的年級,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沒來得及懂,就被迫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成長。這其中經歷的多少辛酸和不易,豈能是用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父母的疼愛和陪伴悉數崩塌離析。

她一個小小的女生,要自己承受一個人長大中的種種,得是多艱難?

也許她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陪伴,一路長到現在,或許還會好一些。

但是擁有之後再被剝奪,才是真正的切膚之痛。

瞿遷細細描摹過她的眉眼,為之前籍蔓的那些異常都找到了解釋。

摸她的頭誇獎她,小同桌卻發愣;縱容般叫她蔓姐,小同桌偷偷轉頭,睫毛撲朔;瞿忻說一家三口的時候,小同桌眼神發散;做好的陶人,小同桌摔碎了又拼好;把她保護在身後,小同桌一直注視着自己的背影。

瞿遷想,小同桌一定是驚惶的。

怕得到,更怕得到的再失去,怕自己重蹈覆轍。

所以她在自己看見她的掙紮後退縮望卻,所以她遲遲不敢邁出腳步。

“抱一下。籍蔓,抱一下。”瞿遷輕緩地說,放了酒把她慢慢摟進懷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頭,一下又一下的拍撫她的背脊。

沒關系,瞿遷心中道,你站在原地別動,我會來到你的身邊。

“我會在,我會一直在。”瞿遷大手扶住她的後腦勺,不知道是在說給籍蔓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亦或是兩者都有。

那些長久積累的委屈,埋怨,恐懼和無助因為簡短的安慰全部爆發,儲蓄的眼淚似乎找到了發洩口和發洩對象,傾倒出來。

真奇怪。

籍蔓流着淚想到。

她明明沒想哭的啊。

一下又一下地安撫着懷中女孩發顫的背脊,無聲的眼淚流在瞿遷的肩頭,更落在他的心頭,傾盆大雨。

那股微顫和抽噎持續了很久,瞿遷甚至感覺自己肩頭的毛衣都泛着濕冷。

“烤串都冷了,我拿去微波爐打熱一下。”籍蔓擡頭的時候,如果不是發紅的眼睛和喑啞的嗓音,都不會讓人察覺到她剛才哭過。

她把烤串拿去加熱好回來,“吃吧,一會兒又該冷了。”

兩個人慢吞吞地吃完烤串,整個房間安靜得只剩下咀嚼聲。

吃完的時候已經十一點過了,瞿遷收拾了一下殘局,準備回家。

走的時候他提着一口袋垃圾,站在門口看着來送別的籍蔓,半晌才特別低地說了一句:“你可以站在原地不動,我會來找你的。”

“早點休息,晚安。”一句話飄蕩在房門口,籍蔓回神的時候,瞿遷已經走了。

她依着門框站了很久,盯着空無一人的過道,慢慢揚起嘴角。

回去這支煙她抽得輕快。

抖落的煙灰都洋洋灑灑的,有一種莫名的輕盈感。

還有就是一種輕松感,在傾吐之後油然而生。

籍蔓今晚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徹夜熟睡,一夜無夢。

寒假放完一大半的時候,年關将近,籍蔓看見對面那戶人家在窗子口上挂滿了風幹過的香腸和臘肉,太陽大的時候曬得油亮亮的。很多戶人家門上都貼了門聯,挂上裝飾用的小燈籠,看上去喜慶又熱鬧。

大年二十九的時候,籍蔓出門扔垃圾,發現自己家門口空蕩蕩的門楣上挂起了紅彤彤的門聯,福字倒貼,看上去竟也有了幾分年味兒。

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瞿遷肯定來過了。

籍蔓頭一次産生了“要不自己也過過新年”這樣的想法。

超市裏懸挂了很多紅燈籠和紅氣球,來買年貨的人還是很多,擦肩接踵的,密密麻麻的手在貨架上挑來挑去。

售貨員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也許是明天就要回去過年的原因,她們顯得格外熱情。

此時此刻,籍蔓推着一個購物車,憑着自己的想象和對周圍大媽手上拿着的東西的觀察,把一些年貨往推車裏裝,而且都是一式兩份。

瞿遷都來幫她貼對聯了,她也應該給人家送點年貨當做回報吧?

還有一些日用品,籍蔓也一起給買了,家裏剩的不多,免得後面開春了還得再跑一趟。

東拿一點,西撿一些,籍蔓馬上就堆了滿滿一購物車。

她也只能讓超市這邊幫她送貨上門,東西實在是有一點多。

把運送到家的東西收拾了一邊,給瞿遷的單獨放在一個大袋子裏,籍蔓檢查過後,又費力地提着袋子往瞿遷家那邊走。因為東西過重,她走一會兒就要歇一會兒,還要換一只手。

好不容易把東西提到瞿遷門口,籍蔓喘了會兒氣,等平複了,才按響門鈴。

結果按了兩聲,沒人開門。

這個時候籍蔓恍然,瞿遷跟她不一樣,他肯定是要去跟家人過年的。

那這堆東西怎麽處理?

籍蔓思索了一會兒,從兜裏拿出紙巾跟口紅,在上面簡單地寫了幾個字,把紙巾壓在口袋下面。

處理好以後她才離開,一邊走一邊發消息給瞿遷:祝你新年快樂,給你買了一點吃的,放在你門口了,回來了記得收,應該還在。

彼時瞿遷剛到家不久。

瞿忻邁着一雙小短腿就沖了過來,一下子就撞到瞿遷腿上,“哥哥!”

瞿遷換了鞋,把他抱起來往裏走。

“回來啦?”瞿媽從廚房探了個頭出來,手機還舉着鍋鏟,“等一會兒啊,馬上就好了,你先跟你爸聊會兒天。”

他們家雖然有錢,不過瞿媽媽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凡事喜歡親力親為,尤其喜歡做飯。平時家裏偶爾會有家政過來清理,不過做飯這件事瞿媽媽從來沒有假手他人過。只可惜瞿遷沒有遺傳到瞿媽媽半點做飯的天分,跟做飯天生不和。

“兒子,過來坐。”瞿爸爸拍拍自己身側的空位置。

瞿遷把瞿忻放在沙發上,瞿忻立馬不安分地往瞿爸爸懷裏跑。

“你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往年再怎麽也得提前個一周回來吧?”也不怪瞿爸爸提到這個問題,瞿遷本來就自己在海城讀書,平時很少跟他們見上一面。以往放假的時候,最晚都會提前一周就回家。這回倒好,一直等到大年二十九了才回來。

瞿遷看了好奇的老父親一眼,慢悠悠地答:“追您未來兒媳婦兒呢。”

瞿爸爸“啧啧啧”的,調侃他:“所以說年輕人還是得加把勁兒,離我們上次過去那會兒又過了一兩個月了,你都還沒把人追到手。要不你說兩句好聽的,你爹給你傳授一點經驗。”

“那可不必,我自己可以。”瞿遷挑眉。

瞿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大聲地說:“哥哥你都還沒追到漂亮姐姐嗎?要不要小忻幫你?”

“你能怎麽幫哥哥啊?”瞿媽媽在廚房都聽見了,端着菜走出來,笑問小家夥。

瞿忻一拍手,說到:“我可以邀請姐姐來我們家做客呀~姐姐一個人在家也不好玩的。”

瞿媽媽招呼他們過來吃飯,接着說:“你的漂亮姐姐得跟爸爸媽媽一起過新年呢,不會答應你的邀請的。”

瞿忻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瞿媽媽說的話,想通之後癟了癟嘴,對自己不能邀請漂亮姐姐過來家裏做客這個事實表示失落。

您好,您的小甜甜即将到來,請注意查收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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