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琴

學琴

當年,爹爹和她母親薛王氏在七裏湖畔一見鐘情,婚後是十年如一日的寵愛。

死後,薛霖更是把靈堂特地建在了她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也是他們初遇的地方——江南七裏湖畔。

七裏湖在京城的下游,是以消息現在才傳過來。

“柳氏是怎麽死的?”薛姮問道。

一旁站着的布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老夫人,得到首肯後開口:“她當初離府的時候就受了家法,這些年吃食洗衣都是親力親為,還要日夜祈禱抄經。身子早就垮了…那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大早我在那擺供果的時候就看到……”

那個男人似乎回想起現場,有些不适。“就看到,柳氏突然吐血倒地,我吓的果子都跌了,爬過去探鼻的時候發現…死了。”

薛姮聽了,一時沒有說話,那個柳氏确是個毒婦,如今這樣死了倒也好。

中年男人看薛姮不說話,繼續道:

“那柳氏罪大惡極…。當初在夫人生産時下藥…如今死了也算給夫人贖罪了。”

薛姮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是嗎?

“小…小人…覺得畢竟柳氏這毒婦,害得當年的夫人難産…還有小姐如此……小人還嫌她死的不夠早呢!”

薛老夫人聞言,心裏想到這下人說的不無道理,柳氏那個賤婦這些年一直在靈堂贖罪,現在她死了,罪也贖幹淨了。

薛姮突然默不作聲的哭了,瘦弱的脊背,微晃。

那長長的睫毛上挂滿了淚珠,讓人看了,也不由得随之生出一絲哀戚。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聽到薛王氏的死訊,內心突湧一股悲傷,反應過來時淚水已經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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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是薛姮對薛王氏遲來了十三年的悲泣。

老夫人見此也知今天算是這樣了,反正薛姮也知道這件事了,便哄了薛姮回去。

隔日碧荷院又送來兩個丫頭,這是為了薛姮調養身體,怕人手不夠。薛老夫人特地從人牙子手上挑的兩個身家清白,做事伶俐的丫頭。

薛姮給兩人賜了名字,荷春,荷秋。

屋裏的四個一等丫鬟就定了下來。

荷冬老成持重,荷夏擅長女紅打扮。

新來的兩個丫鬟,荷春會點醫術,于是每日煎藥調養的活兒都由荷春親手,荷秋負責守夜和日常伺候。

三個月過去了,在不遺餘力的用心調養下薛姮身子也漸漸好全,不像剛開始那樣走路都需要攙扶,稍微走的久了便開始喘氣。

之前瘦弱的有點駭人的身體也開始慢慢豐盈起來,面色不再慘白,不需要靠塗脂抹粉掩蓋病容,而是變成了正常的奶白色。

薛川穹還特地跑來指導薛姮強身健體,說是跟着他練練,身子強壯了才不容易生病。

薛姮也樂的跟着這個“傻”哥哥胡鬧。

玩累了趴在塌上休息。

荷秋在一旁打扇,荷夏看了笑道:”回來真好,小姐比以前開心多了,觀裏太拘着小姐性子了。”

薛姮咯咯一笑在塌上翻了個滾,故意道:“荷夏,你是不是早想着回來了?”

荷夏捧過小廚房早早冰好的甜釀蜜瓜,扶起薛姮道:“小姐又拿我取笑,我和秋姐姐自然是小姐在哪裏,我們跟着在哪裏。”

随着日日相處,薛姮對薛府也沒了一開始的拘束和隔閡

薛霖自然也能感受到薛姮的日益親近,滿心壓不住的歡喜。

這日,薛姮一進屋就撲到薛霖懷裏,嬌聲道:“爹爹,我現在身子大好了,你送我去入學吧,每天悶在院子裏多無聊。”

衛朝男女大防不嚴,對于女子也不多拘束,女子可以上學,甚至從商,只是獨獨不能入仕。

當然也沒有到男女混學的地步,一般都單獨隔開,分男院女院。

“可以是可以,不過入學可都是要考試的,這個爹爹可不會幫你。書院每年六月,十月招生。現在八月,今年你可只有兩個月時間去準備了,你可還要去?”薛霖笑眯眯的看着膩在自己懷裏撒嬌的小女兒,心情大好。

“去!那爹爹你可要把書給我準備好了,到時候要讓你知道月娥的厲害。”薛姮立馬搖着薛霖手臂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說不準月娥就成了當今第一個女狀元”薛霖笑着刮了一下薛姮的粉鼻。

薛姮揉了揉鼻子,對着薛霖做了一個鬼臉,笑着跑開。

自那日後,薛姮就一直在碧荷院裏研習。

書倒不難,送來的是一套四書五經和一本千史集注,這些薛姮以前在道觀就已經學過了。

難的是女學六藝,分別是琴、棋、書、畫、辯、舞。

六藝裏最少要有兩個過關,薛姮以前在現代學過辯義和彈琴。辯義主要的技巧和思維,只要學會了,剩下的就是融入場景和思考辯題。

至于彈琴,薛姮以前學的曲譜和唱詞,大多魏朝還沒有出現,是以她需要重新練習一下曲譜。

薛姮想了半天,決定棋和琴一起練,以防六藝失策。

薛霖那邊聽了薛姮六藝的抉擇後,請了兩位夫子。一個在晨間教彈琴,一個在下午教棋弈。

薛姮為了入學,認真苦練。

碧荷院每天白天樂聲不斷,由于一開始有點手生,彈的磕磕絆絆。

在用廢了十多個指套之後,薛姮找回了感覺。竟然能把以前學過的曲譜融會貫通起來,編入魏朝的譜子裏,加上新詞使得曲子別有一番趣味動聽。

至于下棋,薛姮原以為不會多難,她自認勤奮好學。結果誰能想到連第一張棋譜都沒學會,在薛姮第二十五次把棋子下錯了位置後,老師自動請辭。

薛姮黯然,許是自己這方面沒有天賦吧。

只得放棄,把希望寄托在琴和辯。

“薛家有妧娘,我。日思夜想,

媚香樓畔,桃花醉,胡言要闖蕩,

折紅梅,春過冬來,平添香,

白衣俊郎,舞刀槍,萬妖逃竄凄涼,

柔腸百轉,夢過三生,娥眉赴俠肝義膽,

破千帆,一望昆侖,萬山寒,

撥弦輕訴衷腸,回眸,劍影刀光,

一朝紅杏,洩春光,颦笑皆動蕩。”

一曲彈罷,就見身側的薛妧秀臉微紅。“月娥,你練琴…就學了這些個豔詞……”

這是薛姮之前在現代聽過的一首歌,她把第一句改了幾個字,逗的溫婉端莊的嫡姐姐滿臉羞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害羞了還是這麽好看,真不知道以後哪家公子這麽有幸可以娶姐姐…”薛姮玩心大起,忍不住想繼續逗弄,沒想到還沒說完,就被薛妧捂住了嘴。

“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好了,月娥你快練罷,別鬧姐姐了,書院快到時間了,到時候考不進去,你可有的哭了。”

薛妧嗔怪道,依然強端出嫡長姐該有的架子,微紅的耳尖卻暴露了羞意。

薛姮笑着取了一副烏玉鑲藍寶石指套,繼續練琴。

碧荷院外不遠處的游廊上,一個十七歲的華服少年看着碧荷院的方向若有所思。

剛剛的琴音和那個浪蕩的曲詞……妧娘,唱的莫不是薛家嫡長女薛妧?可是唱歌的那個姑娘是誰?一般姑娘可不敢唱這種放。蕩之詞,雖豔而不俗。

薛家那個庶女倒是經常做出一副妖嬈樣子,但是聲音不太像。

這詞還是第一次聽,算不得多精妙的曲詞,但是由剛剛那個小姑娘歡樂的語調唱出來,增色不少,平添了四分可愛嬌俏在曲裏。

“晏之,你怎麽在這裏?”薛川穹拉着眼前這個容貌俊美的少年,轉身就要走。

“薛二傻,下個月百花節游船,我已經包好了船,你到時候帶妹妹出來玩?”陸晏狀似無意的問到。

薛川穹乃國公府嫡子,排行第二,字淳。

陸晏戲稱薛二蠢,送诨號“二傻子”,當然也只有他敢這麽喊。

其他人見了薛川穹,再不和也少不得客客氣氣道一聲薛世子。

薛川穹也從一開始的反抗到現在的麻木。

“你以前不是最讨厭我帶薛姌過來?”薛川穹自動忽略了前綴,一臉疑惑的看着陸晏。

然後想是想到什麽又笑着:“不過我的月娥倒是愛玩,百花節若是能出來她一定歡喜…不過可惜她要準備入學考……”

“月娥?我怎麽從沒聽你提起過?”陸晏順着問道。

“你也沒問啊,而且我這個妹妹以前一直養在別處…。。”

游廊裏不斷的飄來薛川穹洪亮的聲音,陸晏在一旁點頭聽着,臉上挂着特有的淺笑。

陸晏聽着聽着好像也有點印象,記得幾年前聽武國公說過,他确實還有個嫡次女。據說道緣深厚一直養在觀裏,現在看來這緣怕是已經結了。

姮,嫦娥也。

這武國公倒是會取名字,就是不知道這小姑娘配不配得上這一個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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