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面
見面
溫淇目視他跑遠的身影,手裏握着那張紙。
回到酒店已是22點多,卸妝洗完澡躺在床上又是半小時後,兜轉一天,身體乏累,卻沒有半點睡意,她又摸出那張紙,對着床頭燈看。
白紙黑字,十一個數字工整利落,字如其人,顯得很真誠。
第一次,她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很年輕,長得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吧。在學校應是備受矚目的存在,打籃球時,籃球場會候着一大群招搖吶喊為他送水遞巾的女生···
溫淇對着紙條展開漫無邊際的聯想。
若不是那把傘明明白白地挂在那,她會以為一切都是幻覺。
說幻覺也沒錯,等還了傘,就再沒交集了。
困意上頭,溫淇忍不住捂嘴打了個哈欠,準備設置鬧鐘以防錯過明天的約定,手機剛亮,下一秒,突然嗚嗚震動起來,她心裏立刻有了某種預感。
果然,是溫母來電。
“喂,媽。”
“還沒睡?”
“準備睡了。”
“幾點到的香港?”
溫淇把毯子蓋到肚子上方:“上午10點。”
溫母又寒暄了幾句,進入正題:“見到時谙了嗎?”
Advertisement
“見到了。”
溫母說到曾時谙總算起了興致,“對嘛,你要主動些才對,談戀愛用不着拘謹。”
曾時谙是溫淇的男朋友,今年30,名校計算機專業畢業,目前在某家大型互聯網公司任項目組組長,年薪可觀,前途不可限量。
兩人談了三個月,真正在一起的時間連一半都沒有,尤其在他調到香港總公司後。
“他工作這麽忙,你要多關心關心他,這麽好的男人,你不看牢點會被其他女人搶走的,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溫母對曾時谙各方面都很滿意,職業家世年齡前途樣樣拿得出手。
溫母還在絮絮念叨,溫淇的思緒卻不由倒退回中午中環寫字樓附近一家中餐廳。
曾時谙百忙中抽出午餐時間和她見了一面。
餐是他點的,兩葷兩素一湯,有她最讨厭的青椒和四季豆,曾時谙渾然未覺,顯然餓極了,大口朵頤。
直到他吃完,溫淇的筷子也沒拿起過幾次。
曾時谙抽出紙巾擦完嘴對她說:“你自己在香港好好逛逛,想買什麽就買,我很忙,抽不出時間陪你。”
接着又問她:“晚上住哪兒?”
“酒店。”
曾時谙心不在焉地點頭。
等他結完賬正要離開前,溫淇開口說了見面後的第一句長話:“這兩天有時間嗎?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曾時谙頓了頓,答應了:“後天上午我有空。”
她點頭看向對面:“後天上午十點半,那家咖啡店見。”
“聽到了嗎?喂?你在聽嗎?”溫母打斷她的回想,已經說到她和曾時谙結婚的事了。“你24了,過兩年就要考慮結婚了,服裝設計費力又沒賺多少錢,随便找個人盯着就行了,你要早為自己将來做打算。”
溫淇覺得媽媽扯得太離譜,在大人眼裏,平等、溝通、愛情統統不重要,家世背景才是最重要的,等于幸福。
“媽,你真的覺得我和曾時谙合适?”
溫母不假思索:“當然合适!他父母經商,家境殷實,人脈廣闊,他又是家裏的獨生子,個人能力都不錯。咱家早已不如前,好在你外公還留下點家底能保持體面,再高也上不去了,他是最好的選擇。”
溫母知道女兒在想什麽,又搬出自己過來人的身份對她說教:“淇淇,媽是過來人,不會害你的。你看我和你爸,你爸當年是個窮小子,你外公不同意,我硬是嫁給了他。後來呢?他一個小小的老師能賺多少錢?愛情當不了吃住衣行,等激情過去,最後就只剩下一地雞毛。你以後會明白,愛情是最不實際也不可靠的東西。”
溫母也年輕過,溫父還比她小兩歲,最後的結局自然是離婚,父親不告而別,溫淇跟着母親生活。
所以溫母從小對她耳提面命,千萬不能找比自己小的男人,不成熟,不可靠,到頭來還得像個老媽子照顧他。
溫淇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敷衍地應了幾聲。她知道媽媽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拜生活所賜,都是為了她好,可惜她不能乖巧地聽從。
如果媽媽知道她來香港不是為了增進感情,而是為了分手做個了斷,不知作何感想。
溫母對此一無所知,還在絮叨着:“時谙人不錯,你跟他好好相處,不要耍小性子。”
聲音從話筒傳出,卻沒進溫淇的耳朵,她半阖着煙,喃喃道:“媽媽,我要睡了。”
溫母這才意識到時間确實很晚了,“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快睡吧!”
電話挂斷,耳邊重獲安靜,她再沒多餘想法,随手将手機放在床頭,拉着毯子一秒入睡。
這一覺不知睡到何時,再醒來時卧房昏暗,一縷陽光鑽過厚重的窗簾縫隙投射到床角。
溫淇翻了個身面向床頭,繼續睡。
一分鐘後,大床上的人骨碌爬起,三兩步沖進浴室,沒過一會兒貼着面膜拐進衣帽間,白T牛仔褲櫻花粉薄外套刷刷被丢到床上,又跑進浴室照鏡子洗臉。
洗完臉擦幹淨妝也來不及畫,只簡單塗了口紅,匆匆換好衣服轉身拿起包就往外跑,腳往帆布鞋裏一蹬,照着全身鏡随手紮了個丸子頭,“傘,傘可不能忘!”她提醒自己,伸手抓過傘,房門打開又“嘭”地關上。
溫淇剛跑進電梯,突然想起手機,翻翻包,懊悔地拍了下腦門,又急急折返。
手機呢?手機放哪了?床頭床上床尾都找了一遍,毯子枕頭堆成一團,終于在床腳發現了手機。
再一看時間,12:45了,她有些慌亂,都怪自己睡過頭,忘記調鬧鐘了。
又想起昨晚查過的交通路線,從這到福榮街最快也要25分鐘,還不包括堵車紅燈。
跑出酒店,溫淇立刻攔了輛出租,趕往福榮街。
但願能趕上。
結果她還是遲到了,站在福榮街已是13:10,路人源源不斷在眼前流過,溫淇四處環望,沒有他的身影。
她不禁忐忑,難道她來晚了?還是···他根本沒來。
要是前者,她感到抱歉。要是後者,她也不怪他,畢竟每個人都有事要做,借傘是好心,拿傘只是件小事,況且他沒她的聯系方式,就算不來也沒辦法告訴她。
溫淇拿出那張寫有手機號的紙條,想了想,又塞回包裏。
等···二十分鐘吧,二十分鐘他還沒來,她就走。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溫淇決定去對面買幾只蛋撻,邊吃邊等,不會太難熬。
就在她要過馬路時,一道聲音在身後燦然響起,
“抱歉,我來晚了。”氣息不穩,應該是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