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片場

片場

兩片黃油吐司,檸檬水略酸,設計稿上绛紅刺繡紗罩,寶相花織錦裏衣,天青色竹子團繡交領長袍,茜紅色輕紗暗紋襦裙······多達千本的傳統服飾書籍翻了又翻,劇本看了不下幾十遍。

溫淇随意撈了只鉛筆紮發,無意識吃着嘴裏的吐司,筆尖不停,坐姿沒怎麽變化坐了四五個小時。

最後一筆結束,她扔下筆揉揉酸疼不已的後頸,嗚咽一聲,仰靠在椅背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側目窗外,太陽正烈,曬得樹葉蔫頭蔫腦,綠得發油。

她眼珠不動,凝視樹葉走神兒。

不知過了多久,她轉過臉,拿起桌上手機點了海鮮燴面和一杯冰奶茶。

天氣預報時時更新整點氣溫,據預報顯示,下午一點39攝氏度,攀升當日最高氣溫,可以完美展示馬路煎蛋。

溫淇往包裏裝入防曬噴霧,藿香正氣液,風油精,防蚊噴霧······

那麽熱的天,只恨不得和空調冷飲永生永世不分開,只有她腦子進水,居然要出去。

“保濕噴霧,紙巾,手機······”一瓶藿香正氣怕不夠,以防萬一,又裝了一瓶。

出門前撈了頂棒球帽,和今天的牛仔星星短裙顏色搭配。

39度高溫誠不欺人,劇組工作人員人手一臺小風扇,仍汗流浃背。

監視器前的座位空着,常導正一遍又一遍擦着汗手拿劇本站在迂回彎曲的長廊上給演員講戲。

沈嘉樾身着暗紋白衣,頭戴金冠,黑發披肩,身子高且直,腰身緊收,當真是舉世無雙的翩翩佳公子,令人一見誤終身。

女演員餘蓁蓉拿着劇本站在他對面,在戲裏,她飾演魏平候嫡女魏薔,天之驕女,卻所愛非人,傾盡一切為司馬凜鋪路,可惜到頭來得到的只有利用。

餘蓁蓉笑容怡人不知和沈嘉樾說了什麽,沈嘉樾很淡地彎彎嘴角,轉頭跟導演說話。

說完戲,準備正式開拍。

化妝師上前補妝擦汗,整理衣着造型,常導坐回監視器前,工作人員各就各位。

場記打板前,沈嘉樾忽然往溫淇這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移開視線。

場記打板。

監視器裏,鏡頭拉近。

魏薔淚眼婆娑,不敢置信地質問他:“是你故意讓我回侯府通報的是不是?”

司馬凜面若冰霜:“是又怎麽樣?”

她眼淚滾滾落下,嘴唇發顫連連搖頭:“為什麽?我那麽幫你,幫你幫到置自己的性命安危清譽都不顧,你怎能這麽待我?”

美人落淚,雨打嬌花分外惹憐,可惜不能引起對面男人半點憐惜,盡管他為了更大的利益,親手推魏平候于萬劫不複之地。

“早些回去吧。”

他轉身要走。

衛薔一把抓住他手臂,抓得很緊很緊。

之後又仿佛想通了什麽,緩緩松開,心灰意冷道:“今日一切是我的報應,怨不得別人,唯一對不起的是我侯府上下一百三十餘人,挫骨揚灰亦無顏面對。我只問一句,世子來日登上襄南王,安枕卧榻時心能安否?”

魏薔決然離去。

司馬凜站立不動,眼眸寒涼深不可測,望着眼前離去的身影,難得産生了波動,衣袖下手握成拳。

嫡庶分明,哪怕他塞過平庸無能的嫡子千萬分也只能屈之于下,飽受白眼欺辱,他發誓不惜一切代價居于人上。

良善溫和都是假象,野心勃勃自私狠辣才是他的真面目。

感情是最陌生的東西,他從沒得到過,也···不想得到。

“OK!”這場戲一條過。

沈嘉樾臉色有些發白,女助理阿珍拿來風扇冰袋和水杯,他雙手接過擰開水杯仰頭喝了幾口水。

阿珍問了句什麽,他搖搖頭說沒事,走到導演身後拉把椅子看回放。

常導會講一些很具體的東西,跟他講這場戲的感覺,哪裏還差了一點,哪裏表現得不錯。

沈嘉樾聽得神色認真。

看過回放,他坐在折疊椅上閉目休息。

阿珍把風扇挪動一點,對準他。

昨天上午才剛從韓國落地北京,接過常導的電話,馬不停蹄趕往橫店救場。昨晚背臺詞零點多才睡,今早淩晨三點半就起床了,才睡三個多小時。

休息二十多分鐘,下場戲又要拍了。

溫淇站在不遠處望着他,心裏有一小塊地方微微凹陷。

常導将司馬凜的重點戲份集中在這幾天拍攝,接下來連續幾場都是他的戲,一到鏡頭前,沈嘉樾半點看不出疲累不适,臺詞流暢,吐字清晰,一次都沒有卡詞忘詞過。

日漸傍晚,沒有夜戲,今晚收工應該不會太晚。

每當夏天這個點,是溫淇最煩惱的時刻,蚊子嗡嗡嗡地找上她,在空調房外連短褲都不敢穿。

防蚊噴霧借出去用了一圈。

小葉用了一次發現格外好用,又問她借,“你這哪買的?我買的都是假的,不管用。”

“去網上買高濃度酒精和避蚊胺按比例自己兌,再加點薄荷。”

“學到了!”

19點,劇組宣布收工。

收工沒立馬走人,常導有個習慣,收工後,喜歡拿瓶啤酒,拉把椅子和演員、攝影、群演,服化坐一塊,安排第二天的工作,需要注意的地方,要做的準備。

溫淇搬把椅子坐在角落,借出去的防蚊噴霧還回來時少了大半瓶,

“可以借我用用嗎?”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方傳來,沈嘉樾正大光明搬了把椅子坐她身旁。

不知為什麽,溫淇佯裝無意地環視周圍,有人望了眼這邊,一掃而過,她把噴霧遞給他。

沈嘉樾換下戲服,穿着白T恤和黑色及膝短褲,額際發絲和臉頰濕漉漉得往下滾水珠。

溫淇翻出紙巾,抽出一張給他。

沈嘉樾接過去擦擦臉上的水漬,擦完之後發現沒處可丢,折好放進褲兜。

他晃晃噴霧,對準手臂大腿噴了一遍,剛要噴臉,停住動作小聲問:“可以噴臉嗎?”

“可以。”

他放心地往臉上噴了一通。“挺涼的。”

前面常導開了瓶冰啤酒仰頭喝了口,其他人有喝汽水,有喝礦泉水的,大家邊喝邊聊天,聊明天的工作,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嘉樾在此刻徹底放松,懶散地靠着椅背,望向常導的方向。

半小時後,該聊的聊完,大家陸續走人。

沈嘉樾順手拉過溫淇的椅子一起放回原位,說話不看她:“坐我車回去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