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動
心動
海華市。
雖然這會兒正值夏天，但并沒有太熱，空氣中仍然彌漫着一股濕意，像是要把臨近海面的清風涼意吹過來，反倒沁人心脾。
七月中旬左右，夏塗站在小區一棟樓前，手上剛拿到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來，小姑娘，在這簽一下你的名字。”快遞員小哥笑着遞給她筆，在一張記錄本上敲了敲。
“好。”女生模樣十七八歲，她穿着幹淨的粉色長裙，黑色長發随便紮成馬尾，氣質偏溫和，露出的肌膚雪白。
“複華大學，名校，可以啊。”快遞小哥一臉贊賞，誇道:“不過離這有點遠，小姑娘怎麽想報這個大學了。”
寫好了名字，夏塗把筆遞還了過去，她擡起臉，右眼尾下方有兩顆小痣，倒顯得有了幾分俏皮，笑:“因為我喜歡的人在那。”
“哦”快遞小哥點點頭，一副我懂的表情:“那祝你好運。”
“嗯。”夏塗輕歪頭，臉頰發絲在風中揚起弧線:“謝謝。”
快遞小哥揮手騎着車走了，夏塗低頭去看手中紅色包裝的快遞袋，摸起來很厚，她一點一點拆開封條，期待感在心底被拉長，她生怕弄壞了。
即使已經知道自己考上的大學，但在她拿出錄取通知書，試着打開後看到立體的縮小版複華大學呈現在眼前時，夏塗輕眨了一下眼睛，随後她臉上揚起笑，眼眶卻刷得一下紅了，一滴淚“啪嗒”不受控的掉下來。
她真的考上了。
複華大學
這是夏塗整個高中長達三年的夢想，全是因為一個人。
他的名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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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時決。
……
夏塗回到房間剛把錄取通知書放在桌上，手機就忽地響了起來。
夏塗接通後放在耳邊，一個陌生的女人問:“喂，是夏塗嗎。”
“嗯，我是。”
“哦，我這邊是市人民醫院的，你姥姥在路上暈倒了，剛被送到我們醫院了，請你盡快趕過來……”
夏塗從小就深受姥姥疼愛，自從媽媽去世後，姥姥就只有她這一個親人了。
老人家身體原本就不太好，但從來沒有出現過暈倒這種問題。
怎麽會這樣。
一定不會有事的。
夏塗跑出家門前從抽屜小錢包裏拿了自己打暑假工掙的錢，一千塊錢，而後來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路上夏塗給父親打電話，剛被接通，她語氣微急，恭敬中透着小心翼翼:“爸爸，姥姥住院了，我怕錢不夠……你能不能給我一點。”
“哦，行吧。”夏瓊海語氣威嚴，卻并不太關心:“我問問你後媽。”
夏塗沒意外的垂下眼睫，語氣輕了下去:“你不問問姥姥為什麽會住院嗎。”
夏瓊海緘默了幾秒，無奈道:“有什麽情況你給我說，我馬上要開會了，現在也沒辦法趕過去。”
“……嗯，好吧。”夏塗掩住失望。
“哔”的一聲，電話被挂斷了。
夏塗捏住機身的手緩緩放了下去，她頭往下低去，表情晦暗，唇線抿成了一條直線。
自從母親去世後，夏瓊海就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了，她有了一個後媽，和一個新的哥哥……
而之後，夏瓊海對夏塗的态度也就不跟以往一樣了，少了很多關心，客客氣氣的不像是一個父親。
似乎，她成了一個外人。
……
半個小時後夏塗來到了醫院，周圍全是看病的路人，她沒有一個人來過這，想了想打算去咨詢一下，忽地一只蒼老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姑娘。”
夏塗擡起了頭，看到一個老奶奶，年齡大概跟她姥姥差不多大，她便停下了，不由得心生親切:“嗯你好。”
“我這個老年手機壞了。”老奶奶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臉迷茫:“我，我忘了回家的路了，你能借我一下手機，我給我兒子打個電話嗎。”
原來是這樣，也不會耽誤太久的時間，夏塗點頭，看到老奶奶，她想到了自己的姥姥，便答應了:“好。”
夏塗從包裏掏出手機給了老奶奶，她站在一邊等着，只見老奶奶接過手機後，熟練的撥號，打通後她神情激動，喊道:“兒子啊，我，我在這個人民醫院這，哎對對，好，醫院門口嗎，那我過去找你吧。”
打完後，老奶奶把手機還給夏塗:“小姑娘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心人。”
“沒事，你快過去吧。”
“好好。”老奶奶笑呵呵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夏塗沒有太在意，她低頭把手機放進包裏，随後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她又打開包看了一下，她的錢包不見了。
驀地意識到被騙了，夏塗大腦一片空白，她迅速轉身朝人群看去，這會兒老奶奶步伐慢，手上正拿着她白色的錢包，往裏面放錢。
夏塗跑了過去，她一把抓住老奶奶的手腕，神情冷淡道:“老奶奶，這是我的錢包。”
老奶奶臉上出現驚恐，一瞬間她就變了溫和模樣般，突然尖叫了起來，倒打一耙:“你，你幹什麽快來人啊，快來人……這個小姑娘要打我了！”
這一聲呼救讓周圍人全看了過來，與此同時不遠處收費口處，一個男生剛交完費用，他看了看收費單，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的說:“靠，我就發個燒，就收我幾百，這醫院太坑錢了吧，開學要吃土了。”
他往外走了幾步，就看到了淩亂的人群外，一對中年夫婦迅速沖進人群，一把推開了一個抓着老奶奶的漂亮女生。
女生長相豔麗，足以令人一眼心動，她往後退了幾步才站穩了，臉上挂着冷漠。
男人眼神擔憂的去檢查老奶奶身上有沒有受傷:“媽，你沒事吧。”
另一個婦女站在一邊氣憤的用手指着女生，憤怒至極道:“你這個小姑娘做什麽要打我媽嗎？”
周圍很多圍着的人不知道情況，看了看後紛紛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咋了咋了，什麽情況啊這是。”
“這小姑娘欺負老人。”
“……”
女生氣質偏冷，并沒有退讓，她看着幾人一字一句地說:“她偷了我的錢包，你說我幹什麽”
老奶奶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手上拿着白色的錢包，可憐哭道:“你，你這個小姑娘怎麽冤枉人啊，我為什麽偷你的錢包，這個錢包是我女兒的。”
夏塗一言不發的看着老人裝哭，婦女抱上胳膊居高臨下的說:“就是的啊，這錢包是我的，什麽你的。”
“那我報警吧，查監控。”夏塗說。
男人一聽臉色微慌，向前一步擋在了兩個女人面前，一只手指着她的臉:“你冤枉人還有理了我告訴你，我們沒有那麽時間陪你在這浪費，滾。”
夏塗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氣的身體輕微發抖，男人警告完，轉身就拉着老奶奶迅速走了，夏塗擡眸，她不能丢了錢包，裏面有她給姥姥拿的醫藥費，她追了上去伸手想去拉那位老人，聲音焦急道:
“你別走，把我的錢包還給我。”
卻被婦女眼疾手快拽住胳膊，女人力氣極大，夏塗根本掙脫不開，一團亂，她扭頭看向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眼眶泛了紅，忙說道:“你們相信我，他們真的是騙子。”
可是沒人相信她。
婦女看了看周圍，一把推向了夏塗的肩，叉着腰一臉蠻橫:“你才是騙子，再敢跟過來，我就讓我老公對你不客氣了。”
說完，婦女轉身撥開人群快步走了。
看完這一幕，這邊男生啧啧搖頭，臉上出現鄙夷，忽地手機響起來，看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興奮接通了:“喲，燕爺，怎麽今天又給我打電話了，沒讓女朋友陪你嗎”
“沒，一個人。”對面不太在意道，好聽的嗓音低沉且透着絲慵懶:“你在哪呢，過來陪我玩玩。”
“醫院呢。”男生走出了醫院，故意裝神秘道:“剛才我還看了個熱鬧。”
“嗯”
“一個女生長得超漂亮，你絕對想象不到有多好看，不過不是你喜歡的那種類型昂。”男生賤不兮兮調侃說，又惋惜道:“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個騙子，訛一個老奶奶被抓住了，可惜了，算了不說了我現在過去找你。”
對面也懶得追問:“嗯。”
“……”
與此同時，夏塗周圍其他看戲的路人依舊圍在四周小聲議論，堵住了去路
夏塗心一狠，她推出人群跑向了醫院外面，但剛才三個人早已經沒了蹤影，明顯是團夥作案。
…
半個小時後，一間病房外，夏塗雙手垂在身側，她眉眼冷淡往下垂着，身體如同墜入了冰窟。
就在剛才，媽媽以前的朋友費璐告訴她，她的姥姥患有心髒病，需要做心髒搭橋手術，并且還有肺癌早期的症狀。
費璐穿着白大褂合上了檢查報告，于心不忍地開口:“夏塗，你別太擔心了，其實你姥姥還是有很大的幾率康複的。”
“肺癌現在還是早期，我們先想辦法做心髒搭橋手術，再慢慢化療，好嗎。”
“嗯。”夏塗睫毛輕顫了幾下，半響，她眼眶生澀的擡起臉，試探性問道:“我還想問一下，手術包括後期治療一共需要多少錢。”
費璐收斂眉目，沉默地想了想，說道:“為了保險起見，最起碼得準備不少于十五萬。”
十五萬。
巨額的手術費用。
夏塗放大瞳孔迅速收縮，怔在了原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費璐也不忍看下去，她畢竟跟夏塗媽媽以前也是同事，雖然夏塗父親可能有錢，但現在女孩的那個後媽……是根本不可能會同意付這些錢的。
“夏塗，我跟你媽媽以前是朋友。”費璐說:“所以在費用方面，你要是實在困難，我可以幫你付一點，但再多，我也拿不出來了。”
夏塗強忍住不掉淚，頭往下垂去，細白的後頸露了出來:“謝謝費阿姨，我一定會想辦法湊齊手術費的。”
“夏塗。”費璐為她想了辦法，勸說道:“其實你可以試着跟你父親要，他以前畢竟很愛你媽媽。”
夏塗立即想到了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父親疼愛她們母女的模樣。
“可現在。”夏塗心裏很難受，她輕搖頭語氣很輕的說了句:“他早就忘了我媽媽了吧。”
“……”
醫院方形小窗外的天色暗了下去，足足經歷了兩個小時，夏塗抱着自己坐在長椅上，她放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她給夏瓊海發的無數條消息，卻一條都沒有得到回應。
她整個人窩成一團，雖然手術現在做不了，但是姥姥還是需要住院，而她的錢被偷了。
想此夏塗抱緊了自己，眼眶泛了紅，她該怎麽辦，誰來幫幫她。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一個念頭産生，不多時夏塗緩慢的坐起來，她拿起手機點開了通訊錄，滑到了最下面，目光落在她最不願意打電話的那個備注上:
＃
猶豫了良久，夏塗狠心撥打了這個電話，等待的時間被随之拉長。
近十秒才被接通，夏塗把手機放到了耳邊，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戚雲碩，我在醫院，我……我姥姥住院了，你能借我一點錢嗎。”
戚雲碩輕怔了幾秒，而後莫名其妙笑了一聲，爽快道:“當然可以，夏夏，我沒想到你會願意找我。”
夏塗沒回答，她是走投無路了，之後兩人都沉默了很久，這時電話裏響起戚雲碩毫不掩飾的把情意，直白的說了出來:“夏夏，以後你能別再躲着我嗎，我還是很喜歡你。”
握着手機的細長指尖泛了白，夏塗藏在心底深處被壓抑許久的恐懼漸漸湧上心頭，最終她神色晦暗，完全沒有一點攻擊力的開口:
“戚雲碩，你現在是我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