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溫檸心裏很不是滋味，這是她早該有心理準備的事情。
程述是閃閃發光的大明星，他身邊似乎要站着同樣光彩耀目的女明星才是合理的，而不是她這樣普通平凡的人。
但是，明明知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心裏還是堵得慌。
程述進組半個月後，溫檸被程述工作室的人找上了門。
得知原因以後，謝洺都覺得溫檸是不識好歹了。
“你到底怎麽回事，我簡直不懂你的腦回路，你要是願意能夠二十四小時陪在程述身邊這樣的工作，你居然還一直找各種借口不想去，你是真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啊！”
“不說遠了，我們公司裏好幾個都躍躍欲試想替代你的位置，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你這麽不情願，不如把機會讓給她們好了。”
溫檸點頭：“好。”
謝洺非常意外，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
溫檸知道自己如果說不想見到程述，恐怕會被人當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她的确是這麽想的。
看到程述跟其他女人親密，可能說笑，可能一起讨論，一起鑽研細節，她都會嫉妒得不得了，但她又沒有立場，只能一邊看着，一邊煎熬，程述的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會讓她有無數的猜測，甚至會産生不該有的期待，這一切都太痛苦了。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從源頭切斷她這種念頭。
“你別賭氣啊，你知道違約金有多少嗎，你能賠得起？”
溫檸豁出去了：“我賠就是了。”
“好，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不勸你了，違約金七位數，只要你立刻拿出來，我馬上跟橙藍那邊交涉，終止合同。”
溫檸原以為違約金最多也不過幾萬塊，但謝洺說出的這個數字，着實讓她吓了一跳。
“怎麽會這麽多，你是不是騙我的？”
“我發了電子合同給你，你自己看。”
溫檸點開了合同，找到了違約金那一欄，确實如謝洺所說。
“我只能拿到這幾十分之一的錢，為什麽違約金定這麽高？根本不合理！”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要真不想幹了，拿出違約金來，我肯定支持你，如果你拿不出來，只能繼續做。”
溫檸握緊手機，心不甘情不願地妥協了。
她根本沒有這麽多錢，而且，她怎麽能為了一時意氣就把額外給出這麽大一筆錢去，她手頭也并不寬裕。
“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謝洺叫住了溫檸：“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
“我女朋友讓你幫忙要幾張程述的簽名照。”
溫檸：“……”
說完，謝洺拿了一堆照片出來，示意溫檸帶走。
溫檸看着桌上厚厚一疊照片，抱怨道：“這是幾張嗎？”
她看這都有幾十張了。
謝洺笑了笑：“你也知道，程述那麽紅，她那些朋友聽說能拿到程述的簽名照，都說要幾張，加起來就這麽多了。”
“這太多了”溫檸很為難，“他肯定不會簽的。”
“你就多說幾句好話，好好求求他，我相信你，肯定能完成這個任務的。”
“我盡力吧。”溫檸只能認命地抱着一盒照片離開了。
一出門，溫檸就接到了好友的電話。
“別忘了今天跟我朋友的見面，地址知道吧。”
溫檸點頭：“知道，我這就出發。”
今天要見的這個人是蘇然給她介紹的，對方是做版權方面的，說是有一本很有名的小說要做漫畫，看過她的作品，對她很感興趣，想約着見一面。
溫檸趕到咖啡廳的時候，對方已經提前到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對面是個年輕男人，但又不同于她這種初入社會的菜鳥般的青澀，看着有種可靠穩重的氣質，很值得信賴。
溫檸想起來蘇然在電話裏說起的事，瞬間有些不自然了。
“他比你大四歲，年輕有為，長得很不錯，談完了公事，也可以聊聊其他的。”
“你明白吧？”
溫檸當時聽到的時候，一口就回絕了。
“我暫時沒這個打算。”
“別急着拒絕啊，就算不合适，也當認識個新朋友。”
如今見到方楚涵，溫檸對他的第一印象确實不錯，但也絲毫沒有其他想法。
方楚涵人很和氣：“沒有，是我來早了。”
“請坐。”
“我幫你先點了咖啡，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如果不合你口味，可以再點一杯。”
溫檸搖頭：“不用了，我就喝這個。”
方楚涵算不上多帥，肯定是比不上程述的，但五官端正，很有涵養，或許是做出版的，跟文字打交道，溫文爾雅，說起話來也是慢條斯理的，跟他聊天，溫檸覺得很舒服。
“其實我一直都想見你一面的，還曾經給你發過私信，但是可能你以為我是騙子，就沒有理我。”
溫檸有些不好意思：“微博私信太多了，我沒怎麽看，所以可能漏掉了。”
“我看過你的作品，風格很獨特，自成一派，不光是專業技巧方面，更重要的是，從你的作品裏，我能感受到濃濃的情感，不管是親情愛情還是親情，你的畫讓人覺得很溫馨，其實見到你之前，我就在想，你本人也一定是一個很會觀察生活，對生活充滿熱愛，善于發現美的人。”
溫檸淺笑：“你過獎了，我可能更接近體驗派。”
“也就是說，很多事情都是你的親身經歷，所以才能這麽打動人心。”
“可以這麽說吧”溫檸沒有否認，“我希望把我愛的人，還有身邊一切美好的事物展現在我的作品裏。”
“我希望我的作品也能給人心靈慰藉，雖然現在可能還沒有做到這一點。”
方楚涵卻不這麽認為：“你已經做到了。”
“至少我看了你的作品，感受到了你的用心，也會變得心情很好，你作品裏的世界非常美好單純，讓人感覺到很溫暖。”
“你過獎了。”
不知不覺間，跟方楚涵聊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溫檸很久沒有見到這麽合拍的合作方，心情非常好。
“今天的見面非常愉快，希望很快就能再見。”方楚涵對溫檸伸出了手，“期待我們的合作。”
“好。”
溫檸在路邊打車的時候，遇到了方楚涵。
“你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去就好了。”
方楚涵把車停在溫檸面前：“上車吧，這個時間正是高峰期，很難打車的。”
溫檸看了眼時間，确實不早了，猶豫了兩秒後，還是上了車。
“去哪裏？”
溫檸說了劇組的地址。
方楚涵意外：“這是拍戲的地方吧，你去這裏嗎？”
“嗯……”溫檸低頭系着安全帶，“我，接了個劇組的工作。”
溫檸沒有提及程述，盡量模糊了自己的工作內容。
車開進影視基地的時候，被劇組工作人員攔下來，溫檸趕緊拿出來小樂提前交給她的工作證，這才順利進去。
這裏沒有停車場，車只能停在路邊，溫檸按照小樂發的位置，選了個最近的地方下了車。
“今天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方楚涵也跟着下了車：“不用這麽客氣。”
“我好像還麽看過拍戲現場，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沾你的光去看一看？”
溫檸遲疑了幾秒，按理說該拒絕的，可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溫檸鬼使神差一般地答應了下來。
“我也第一次來，你要是不嫌我也不懂的話，可以的。”
“當然不會。”
溫檸胸前挂着工作證，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到了拍攝場地。
一進去，她就看見了穿着白色襯衫渾身濕透了的程述，頭發有些長度，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看得出來是剛拍完一場。
導演一喊停，小樂立刻拿着毛巾沖上去給程述擦水。
旁邊站在先前在熱搜上看到的那個女明星。
她身上一點水都沒有，只是一臉歉疚地看着程述，似乎一直在道歉。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導演看了眼周苒，無奈地喊了一句：“先休息。”
“周苒，你調整好狀态，這一條已經拍了十幾次了，程述都下水七八次了，你……算了。”
聽到這句話，溫檸的心跟着揪了起來。
雖然是夏天，可是這麽一直在水裏泡着，重複這麽多次，也很不好受的。
溫檸注意到，程述的嘴唇都泛白了。
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程述，直到程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溫檸捏着包帶，緊咬着唇，很想上去看看程述，但…….好像又不合适。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周苒已經先她一步，端着熱咖啡走到了程述身邊。
“對不起，你沒事吧，喝點熱的吧，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程述身上的襯衫濕透了，緊緊貼着程述的背脊，映出漂亮的蝴蝶骨，溫檸發現，程述又瘦了。
不過才半個月不見，他又比之前瘦了好多。
程述背對着她，看不到程述的表情，但溫檸能看到周苒臉上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然後，周苒在程述身邊坐了下來。
周苒的性格比紀夢沅好很多，至少總是帶着笑臉，對劇組的工作人員也是一視同仁，非常客氣有禮貌，又是非常甜美的長相，笑起來非常有感染力，溫檸想，這樣的女生，應該很難讓人拒絕。
因為周苒的忘詞，程述已經拍了好多條，這會，周苒示好道歉的意思非常明顯，不禁讓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拍電影時的心情，也是像周苒這樣忐忑不安，緊張到忘詞，所以對待周苒時，他沒有特別明确的拒絕态度，怕再影響到周苒的狀态。
“真的很對不起，跟您一起搭戲我太激動了，又很緊張，每次都會卡殼，我保證，下一次一定不會了，還希望您原諒我。”
程述喝了口熱水，聲音淡淡地：“不用這麽客氣，好好準備，争取一條過。”
“是，我一定會的。”
程述放下杯子，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他回頭望過去，看見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溫檸，當然，她身邊的那個男人，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對視上的那一瞬間，溫檸下意識想躲，卻還是迎着頭皮迎了上去。
溫檸沒注意到，自己的包早在不知不覺間掉到了地上。
直到方楚涵撿起了包，幫着把包重新挂回了她的肩上，她才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對着方楚涵說了聲謝謝。
在朋友間很正常的行為，但在程述眼裏，卻完全變了味。
“溫檸，過來！”
程述的聲音不大不小，在攝影棚裏響起的時候，周圍的嘈雜似乎都消失了，只剩程述的聲音在回響。
溫檸本來已經邁出了一只腳，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讓她清醒過來。
她不該這麽做。
見溫檸不動，程述扔下手裏的毛巾，直接朝着溫檸走了過去。
程述額前的頭發還是濕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上也沒有一點血色，看上去很虛弱，眸色沉沉，臉上卻是漠然，周遭的溫度似乎都降到冰點。
“你舍得出現了？”
“這是誰？”
溫檸知道，程述問的是方楚涵。
“我朋友。”
“所以你這麽多天沒出現，就是跟他在一起？”
方楚涵要否認，溫檸卻搶先一步答道：“是。”
“你說什麽！”
程述的聲音驟然拔高，眼裏的寒意似乎是鋒利的利器，冰冷又尖銳，狠狠地刺傷了溫檸。
溫檸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雖然我為你工作，但我也有自己的私生活，你不能幹涉。”
程述突然笑了起來：“說得對，我無權幹涉。”
“那也請過你的私生活的時候注意一點，公私分明，這裏是工作場合。”
程述盯着溫檸的發頂，又看了旁邊的方楚涵一樣：“你還是跟過去一樣！”
程述轉身離開，沒有回到拍攝場，反而直接出了大門，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小樂都傻了，回過神來以後立刻跟導演解釋：“導演，他在水裏泡太久了，人不舒服，撐不下去了，您看今天能不能先拍其他部分？”
導演也體諒程述，畢竟周苒的領悟能力，一時半會也是拍不好的：“讓他好好休息吧。”
溫檸看着揚長而去的程述，眼前立刻蒙上了一層霧氣。
方楚涵看出了不對勁，但畢竟是溫檸的私事，他也不好多問，只是道：“我想起我還有點事，要先回去了，下次有機會再聊。”
溫檸知道方楚涵很體貼地不想看她尴尬，點了點頭：“不好意思，今天……我……”
“沒關系。”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溫檸指的是讓方楚涵被誤會成她男朋友的事，只是，他非常體諒她，沒有點破。
自從這一天以後，程述再也沒有聯系過溫檸。
溫檸似乎也不必再出現在劇組，一切如她所願，但她的心卻空落落的，少了點東西。
程述的電影拍得很順利，當然，跟周苒的緋聞也越來越真。
殺青前半個月，溫檸看到了程述和周苒進了一個小區的新聞，并且一個晚上都沒有出來。
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溫檸手裏的杯子砸到了地板，碎片四濺，她手忙腳亂地去收拾玻璃片，但一伸手，就被劃破了手指。
溫檸看着鮮血淋漓的手指，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痛。
她在難過什麽，這不是她想要的嗎。
過去她跟程述是兩個世界的人，如今，兩個人的差距只會比過去更大，更難以跨越。
她早就該認清楚的。
不要再妄想了。
溫檸收到綜藝邀約的時候也非常驚訝。
謝洺勸她：“就錄一周，非常可觀的收入，而且還能增加你的曝光度，一舉兩得的事情。”
“其實按理來說，以你的粉絲量，應該不會找到你的，這麽好的機會，別錯過了，就當去玩一周了，別有包袱。”
這是一檔新的推理探案綜藝，沉浸式探案是最大的亮點，參與的明星組成偵探團接受案件委托，通過找尋線索，推理案件發生的過程，找出真兇。
為了保證觀衆的體驗感更好，一切都力求真實。
溫檸根本沒有這樣的經驗，對于可能出現的可怕場面，更是充滿了恐懼。
“你在擔心什麽，說是推理綜藝，但本質還是一檔綜藝，有那麽多工作人員，怎麽會出事，你想太多了。”
溫檸覺得謝洺說得也有道理，而且，她其實很需要錢，所以，她還是簽了約。
節目定在一個月後開始錄制。
在此之前，溫檸在微博上跟粉絲請了假。
【最近可能要停更一段時間，提前跟大家說一聲。】
溫檸沒想到粉絲的消息這麽靈通，已經提前得知了她要去參加綜藝錄制的事。
【大大要去錄綜藝了嗎？】
【好期待啊！】
【姐姐的畫這麽溫暖，人肯定也很漂亮溫柔，好想在電視裏看到姐姐！】
……
溫檸沒想到微博下都是這樣的評論，但也因此，她有了些底氣。
溫檸也提前問過節目組的人，參加錄制的其他人有哪些，導演說了幾個名字，溫檸都有些印象，提前去網上搜了他們的資料，以免到時候不小心冒犯了對方。
導演給出的名單裏從來沒有程述，所以錄制當天，在現場看到程述的時候，溫檸手裏的行李箱‘啪’的一聲摔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