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果不其然，李言一上來就問了非常尖銳的問題。

“其實從你一夜爆紅到今天，也才半年多的時間，在此之前，你已經進圈快一年，但一直沒什麽名氣，在大衆層面更沒有多少知名度，那麽這種爆紅的經歷會不會導致你的心态有什麽變化？”

“比如說，過去被忽視，可能還因為沒有名氣，被人搶過資源，現在如果再遇到當時那些人，你心裏是什麽想法？”

程述靠在沙發上，非常坦然，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沒有任何尴尬：“其實我的心态沒有變化。”

“我知道，我這麽說，肯定很多人都不相信。”

“我确實是這麽想的，在這個圈子，紅和不紅受到的待遇有非常大的差距，這個沒法否認，我也有過這種經歷，但過去的事情沒法改變，過了就是過了，一直沉湎過去也沒什麽價值，過好當下，做好現在的事才是最好的。”

李言顯然是不相信程述的說辭：“其實我也做過很多名人的專訪，因為一部電影一首歌一個角色一夜爆火的人不少，但很少有人能抓住這個機會，不過一兩年，又落回了原來的位置，你覺得你能成為例外嗎？”

“你如今能走紅，應該更多靠的是外貌，但娛樂圈永遠不缺新面孔，永遠有更漂亮更年輕的新人，你覺得你能紅多久？”

這應該是明星最忌諱的話題之一，誰會願意給自己定一個紅的期限，誰不願意紅一輩子。

“不知道。”

“粉絲今天喜歡我，可能過不了多久又會喜歡其他人，我覺得與其一直惶惶不安，不如做好自己的事，會發生的事情終究會發生，擔心毫無用處。”

“那也就是說，你也有這種擔心？”

“最近關于你的新聞，我也注意到了，以你那段發言來說，我跟大多數人是一樣的看法，你似乎并不在意你的粉絲，但你明明是靠粉絲才能有現在的資源和地位，很多人說你忘本，說你飄了。”

“但你剛才的話，我有點迷惑。”

程述從善如流，心平氣和地說道：“我很感激粉絲，不管他們是喜歡我的臉，還是喜歡我的性格，還是其他什麽原因，我都坦然接受，因為不管是什麽，都是我這個人吸引了他們，說我靠臉，我也沒什麽可反駁的，這是我的優勢，我不會避諱。”

“但是粉絲不能成為綁住我的繩索，我不會因為他們就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還是過去的我，不管紅還是不紅，從來沒有改變，很多粉絲會因為看到某一段視頻或是某一個采訪，了解到片面的我，就因此而喜歡上我，但這并不是完整的我，在他們更深入了解之後，又會因為我的某一面并不符合他們的預期而失望罵我，其實我不太能理解這種情感。”

李言順勢問道：“罵你的人有曾經的粉絲，也有路人網友，你應該很不喜歡這些人，你可能覺得你做得已經夠好了，卻一直無端被罵，一直處于風口浪尖。”

這明顯是個坑，引着程述往裏面跳，把他跟網友對立起來，江沉有些着急，恨不得沖上去攔住程述，但一看程述的表情，他就知道，程述怎麽可能看不出這個陷阱，也有很多方式周旋回去。

但是，程述不想。

“作為公衆人物，自然要做好被人評價的心理準備，他們有自由評價的權利，說什麽我都無權幹涉，我并不會受這些争議的影響。”

“他們怎麽說我都可以，但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言笑了笑：“你是個內心很強大的人，內核很穩。”

“我看過你的資料，其實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從小到大的履歷都很完美，其實我很難想象，你怎麽會選擇進娛樂圈，任何領域，你應該都能做得很好。”

“你進入娛樂圈的契機是什麽？”

李言注意到程述的表情，問道：“你想到什麽了嗎？”

“看來其中真的有故事。”

程述微微低頭，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因為什麽都做得很好，很多事都沒有挑戰性，想做點不一樣的事。”

這話要是普通人說出來，肯定又是一個嘲點，但程述不同，他有這樣自信的資本。

李言也沒想到程述會說這樣的話，可以說是狂妄，但又無可質疑。

但她直覺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李言沒有繼續追問這個話題，說道：“最近因為你的一段采訪視頻引發了巨大的輿論風波，其實從今天我們的對話，我已經大致能猜到對于我接下來的這個問題你的答案，但我還是要問出來，如果讓你回到當天，你知道你的那番話會導致如今這樣的後果，你還會那麽回答嗎？”

程述毫不遲疑地點頭：“會。”

“果然是這個答案。”

“那如果給你能穿越到過去的任何一個時刻，你想回到哪一年？”

程述搖頭：“我覺得現在就很好，我喜歡活在當下，不追憶過去，也不幻想未來，珍惜眼前。”

“你沒有什麽遺憾嗎？”

“有。”

“但是，我知道，重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

溫檸一直站在外圍，看完了整場專訪，記憶裏，這是她一次看到程述這麽深層地對外剖析自己，把自己整個人都展示出來，應該說他從來沒有掩飾過，始終如一，只是這一次，她看到了程述對于很多事情的人生态度，對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少年時期的戀愛，兩個人都是幼稚不成熟的，如今再見面，溫檸發現，程述其實已經改變了很多，雖然還是有孩子氣的一面，但在這樣的場合，更穩重更從容，散發着更加迷人的氣場。

直播期間，溫檸一直關注着網上的評論風向。

采訪還沒結束，就已經有了非常好的效果。

【我現在發現了，程述就是無差別創亖所有人，不管是粉絲還是圈內人，他誰的面子都不給啊！】

【程述這個性格還挺好玩的，樂子人愛看。】

【其實我還挺喜歡這種性格的，比一邊媚粉養女友粉一邊不停換女朋友的明星，程述這種人至少真實。】

【我之前就聽說了，程述一直就是這個性格，在鏡頭裏什麽樣，私底下就什麽樣，可以說是娛樂圈最表裏如一的明星了。】

【他說話還挺有邏輯的，而且言之有物，打破了我對明星都是文盲的這個偏見了。】

這條評論下有不少回複。

【他高中畢業就出國了，讀的高中也是全國排名前幾的中學，高中成績就很好，雖然沒在國內讀大學，但也參加了高考，高考分數690。】

【690？】

【多少？滿分是750吧？】

【如果真是這個成績，不說娛樂圈，普通人裏也是大學霸了。】

【既然成績這麽好，怎麽不在國內讀大學，能上一個很好的學校了。】

采訪結束，江沉和小樂立刻走到了程述身邊。

江沉責備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回答的時候委婉點，別那麽直，你怎麽還是這樣！”

程述接過小樂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說道：“我怎麽想的就怎麽說，要怎麽委婉？”

“算了。”江沉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不過網上的評價還不錯，我還真沒想到效果這麽好。”

小樂跟着道：“我一直覺得，其實這樣才是最好的，喜歡哥的粉絲都是喜歡最真實的他，他一直做自己就好了，如果哪一天改了，學着那一套虛情假意，粉絲反而會走。”

程述把杯子塞進小樂手裏：“你別來這一套。”

“她呢？”

江沉看程述四處張望着，似乎是在找人：“你問誰？”

“我知道！”

小樂很得意地說道：“她說有事，先走了。”

“她比我還忙了。”

江沉注意到程述的情緒，嗅到些不同尋常的味道，但也沒追問，轉而道：“好了，先去換衣服，吃完飯下午還有工作。”

在去下一個工作地的時候，趁着在車上的休息時間，程述給溫檸發了消息。

【你什麽時候走的？】

【我的采訪你都沒看？】

消息發過去十幾分鐘，一直沒有回複。

程述心浮氣躁，把手機扔到了一邊，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叮’的一聲，手機響起的提示音讓成熟立刻坐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把已經落到角落裏的手機翻出來。

點開一看，并不是溫檸發的。

【程老師，很榮幸能跟您合作，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是周苒發來的。

程述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人，但是看到她的頭像，想起了當時宋央提過的那件事。

後天就是開機儀式了。

想到這裏，程述又給溫檸發了一條消息。

【我後天進組，要拍兩個月，你會過來吧。】

溫檸其實早就看到了程述的消息，一直捧着手機，想象着給她發消息時的程述，無數次差點沒控制住自己就給程述回了消息，但是，最後一刻清醒了過來，還是理智戰勝了沖動。

她根本不可能抵擋住程述的靠近，只要待在程述身邊，無論她如何提醒自己，怎麽克制，都難以抑制對程述的心動，愛意是最難隐藏的，即便不說，也會從眼裏流露出來，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可能在外人眼裏，都是明晃晃的愛意。

溫檸知道，她不該再這樣下去。

程述如今的舉動，不知是何用意，但卻實實在在地在撩撥着她，但她清楚地知道，她跟程述，不再有可能，她更不該有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一天，溫檸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着。

兩天後，電影《陌路》開機，程述出席開機儀式。

除了原定的演員外，突然出現在現場的周苒引起了熱議。

自從程述爆火以後，幾乎沒有跟同齡女演員有過影視作品上的合作，這一次，程述主演的電影竟然選擇了沒有任何作品的新人周苒，這自然引發了各種猜測。

一時間，《陌路》登上了全網熱搜第一。

宣傳的目的達到了，其實這也是宋央的用意。

一些無傷大雅的緋聞，不會對程述有影響，既能維持熱度，又能給周苒曝光度，一舉兩得。

開機儀式當天，溫檸雖然人沒有到現場，但一直關注着網上的消息，連跟好友吃飯的時候，也一直在刷新微博。

好友抱怨道：“吃飯呢，怎麽一直玩手機，還是說你什麽時候偷偷交男朋友了，沒告訴我？”

溫檸搖頭：“沒有，我不看了。”

“不對，你到底看什麽呢？”

溫檸想擋住手機屏幕，卻還是被好友一把搶過了手機。

“這是程述？你什麽時候喜歡上她了？”

這是溫檸大學時的好朋友，溫檸也從來沒有對她說起過自己跟程述的事，看到溫檸在網上搜索程述，自然認為溫檸是追程述。

“我還挺喜歡他的，好帥啊，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追星的。”

溫檸含糊道：“不小心點進去了，看簡介這個電影好像挺不錯的。”

好友拿着溫檸的手機，往下滑着：“這個女明星是誰？”

“好像沒見過，看上去跟程述還挺親熱的。”

溫檸接過手機，看到了屏幕上的照片。

照片裏程述和周苒緊挨着，程述臉上有很淺的笑容，身邊的周苒卻是笑得很甜，頭還微微往左偏，雖然沒靠到程述肩膀，但外人看來，至少從淺顯的心理學知識分析，看得出來周苒是很願意跟程述親近的，重要的是，程述也沒有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