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溫檸愣了很久，直到程述轉身離開，已經走到了門口，門外是大批的狗仔和粉絲，把酒店大門堵得水洩不通，各個伸長了脖子往裏面張望着，手機相機各種設備都對準了出口，生怕錯過一點跟自己偶像有關的畫面。
程述這種狀态，根本不适合出現在這群人面前。
溫檸擡腿要追上去，孫澤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好好求我的話，我還可以考慮不把這件事曝光，不然……”
溫檸甩開孫澤翰的手，非常冷漠：“你盡管去，但是在你聯系狗仔之前，你要不要聽一聽我手機裏的錄音？”
孫澤翰臉色大變，還是強裝鎮定：“不可能，你沒有錄音，我根本沒看到你把手機拿出來。”
“你真的很傻，我要錄音，會讓你發現嗎？”
“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試試，這段錄音放出來，程述打你只會讓他獲得更多的大衆好評，而你一直維持的人設恐怕要徹底破滅了。”
溫檸甩下最後一句話後，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她想明白了程述最後說的那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也發生過一樣的事情。
那一天，溫檸從其他同學那裏聽到了程述和人打起來的消息，她當時就因為這件事跟程述吵了一架，非常氣憤地指責程述野蠻，只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程述一句話沒說，轉頭就離開了。
接着，她跟程述陷入了長達一周的冷戰。
後來，她才從其他人那裏聽說了程述打人的原因。
程述不理她，她只能發消息給程述，主動示好，但程述沒有回複。
溫檸還是去了天臺，到天臺的時候，程述已經到了。
看見她，又把頭轉了回去，不肯跟她說話。
溫檸知道程述還在生他的氣，說了好多好話，捧着程述的臉，跟哄小孩一樣安撫他：“別生氣了，是我誤會你了，我錯了，但打人總是不對的。”
最後程述才總算是消了氣。
溫檸知道，程述是最讨厭被人冤枉，他不會解釋，更不會求和。
所以她沖動之下說出的話，肯定又讓程述想起了當年的那件事。
溫檸懊悔不已。
追上程述的時候，程述正推門往酒店外走，外面的粉絲看到程述，早已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已經蠢蠢欲動要沖上來。
溫檸站在牆邊，選了個外人看不到的死角，小聲對程述說道：“你別這麽任性了，現在外面都是粉絲，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
“跟你無關。”
“我道歉，剛才是我不對，不要因為這件小事就鬧脾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對他動手有什麽後果，這件事如果被曝光的話，對你影響有多大，你真的不考慮你的前途嗎，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該考慮那些工作人員吧，因為你的一時意氣，他們可能丢掉工作，所有前期的努力都會白費，你不能這樣做。”
程述看了溫檸一眼，剛才的憤怒過去，現在竟然格外冷靜：“你可以為那些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說話，為他們考慮，那我呢？”
“所有人你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我，我為什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為什麽要考慮他們，你憑什麽用他們的工作來綁架我？”
溫檸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只是因為她一直很清楚，程述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他不會讓別人為他沖動犯下的錯誤買單。
程述的手放在門把手上，慢慢地朝外推。
他帽子口罩都沒帶，錄制結束後就卸了妝，換了自己的私服，這時候只穿着簡單的T恤長褲，沒有一點妝，素着一張臉，就要走進外面山呼海嘯一般喊着他名字的瘋狂粉絲群裏。
程述素顏接受采訪，素顏出現在各種鏡頭下的次數可以說是娛樂圈藝人之最，這也是程述跟其他藝人差距明顯的一點。
其他明星，無論是參加活動還是私下出行，考慮到随時都可能會被狗仔偷拍，所以無時無刻都精心打扮，時刻準備着要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呈現在大衆面前。
程述讨厭這些事，沒有工作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穿自己覺得舒服的衣服，更不會化妝，那樣會讓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為其他人而活，還是過屬于自己的時間。
溫檸知道，程述從來不懼于素面朝天出境，但這時候節目組所有人都在聚餐，他一個人獨自離開，沒帶助理和保镖，誰都能看出這其中的問題，那麽各種猜測都随之而來，如果這時候，孫澤翰的團隊再推波助瀾，那麽程述的處境肯定不會好。
他幾個月前才因為采訪發言惹了一波非議，鬧得沸沸揚揚，短時間內又陷入打架鬥毆這種惡性事件，溫檸不敢想下去。
但程述不考慮這些，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粉絲和路人立刻一擁而上，把程述圍在了中間，各種尖叫聲吶喊聲不斷，程述寸步難行。
程述不喜歡這種窒息的感覺，沒有任何自由，讓他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人，更像被當作一個可以用來跟人炫耀展示的物品，作為他們日後生活裏的一句談資而存在。
沒有隐私，沒有自我。
【我那天見到程述了，粉絲好多，好瘋狂！】
【很多人都喜歡的男明星，真人還挺帥的。】
【很受歡迎的明星，當時我跟他就隔了一米。】
……
程述聽過無數這樣的言論，他其實也想有些屬于自己的空間。
人聲鼎沸的時刻，程述站在人群裏，一言不發，冷靜地看着這些為他瘋狂的人。
他突然回頭，越過那些舉着手機的手，看向了溫檸。
溫檸的焦急讓他産生了一些怪異的快感。
原來她也會因為他着急。
哪怕是溫檸的初心并不是為他。
溫檸站在門後，看着幾乎怼到程述臉上的鏡頭，他卻毫無反應，也沒有試圖拒絕。
溫檸緊緊揪着自己的裙擺，心急如焚。
她要怎麽辦。
如果這時候出去，她的身份、她和程述的關系必然會被大肆渲染，她的信息可能也會被扒出來，她也再無隐私可言。
面對這麽多人，她的出現其實也于事無補。
可是……程述在想什麽，她很清楚。
這是他對長久以來壓抑的一點反抗，既然你們喜歡拍，那就讓你們拍個夠。
反正他從來沒有被當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不配有喜怒哀樂……
溫檸大力推開門，直接沖了過去。
“好了，不要拍了！”
“別擠他了！”
溫檸的喊聲湮沒在了無數的尖叫聲裏，沒有任何作用。
似乎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在機場見到程述的場景，但這一次不同，她在努力地靠近程述，可結局還是相同，她被人狠狠地撞倒在地。
溫檸無助地看着前面擁擠的人群，她要怎麽做才對。
她只是為程述着想，希望他一切都順順利利，越來越好，但是反而讓程述更讨厭她了。
從他們重逢開始，她好像就沒有做對一件事情。
“夠了。”
程述一開口，所有人立刻安靜下來。
“讓開。”
人群裏自發地讓出一條道來，程述就那麽一步一步地朝着溫檸走了過去。
這一次，程述還是向她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的人，溫檸猶豫着，但她沒有選擇逃避，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她伸出手，握住了程述的手。
幾百雙眼睛注視下，此起彼伏的驚嘆聲中，溫檸握緊了程述的手。
這時候，姍姍來遲的保镖終于出現。
溫檸收回了自己的手，注視着程述：“謝謝。”
程述在保镖的護送下走進了酒店。
溫檸在原地站了很久，終于，她朝着停車場狂奔而去。
程述已經上了車，溫檸氣喘籲籲地跑過去，擋在了即将關閉的車門前。
“程述，我們談談吧。”
程述眼皮都沒擡：“為什麽？”
“我們有什麽好談的？”
溫檸按住車門的手更加用力，指尖泛白，咬住下唇，說不出話來。
所有的勇氣，只需要程述一句話，就會在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她憑什麽要程述跟她談呢，她有什麽資格。
連她自己都這樣問自己。
溫檸慢慢地松開了手，低聲道：“對不起，耽誤你時間了。”
“等等。”
程述下了車，看着溫檸：“你想說什麽？”
其他人早已自動消失，偌大的停車場裏只剩溫檸和程述。
程述冷淡的語氣，讓溫檸退縮的心更強烈了。
“沒什麽。”
“溫檸，你是覺得耍人很好玩嗎？”
“你一次次這樣，我真的搞不明白，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你不是要我跟你保持距離嗎，你現在追着我，要跟我談，這些又算什麽？”
“你覺得我是你勾勾手指你能召之即來的人嗎，你覺得我沒有自尊嗎，你有過一秒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溫檸鼻子一酸，眼淚湧了上來。
她不想讓程述看到，努力地想把眼淚憋回去，但根本藏不住，一低頭，淚珠就砸在了鞋尖上。
“對不起。”
程述很煩躁，聽到溫檸的哭腔，他更加心煩。
“我不想聽對不起。”
溫檸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程述長嘆一口氣。
他根本不能拒絕溫檸，只要她靠近一點點，只要她主動一次，他可以什麽都不管，哪怕是做她的備選，他也心甘情願。
只要她哭了，他什麽都能妥協。
“只要你說，你說你後悔了，我可以不在乎過去那些事，也不在乎你那個男朋友。”
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沒有自尊了，已經低到塵埃裏，哪怕讓他跟她那個什麽都不如他的男朋友比，任她選擇，他都能做到。
程述一把将溫檸拉進了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了溫檸，幾乎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雙手緊箍在她腰間，近乎懇求的語氣：“溫檸，你能不能對我好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