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海
深海
《深海塗藍》 文/浛以
2023.11.5 /半夏小說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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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海市的秋末已經染了些冬季的淩冽，天空陰沉。
黑色車輛在筆直的道路上平穩行駛着，坐在後座的男人輕靠椅背，平靜地側頭看向車窗外。
從後視鏡看到身後人的神情，開車的助理率先開口打破車裏的寂靜，“江醫生，您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調整時差嗎？”
趙臨是瀾灣心理機構安排給江醫生的助理，今天剛從機場把人接到，本以為他會先回公寓整理休息，沒想到他卻說要直接去見委托人。
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能理解，這畢竟是江醫生回國後負責的第一份個案，而且塗家是懷海市首富，也是機構的頂級vip，自然會更重視一點。
還沒等到江醫生的回複，擋風玻璃上毫無預兆地落了雨點，接連不斷砸落的雨滴來勢洶洶，趙臨忍不住驚呼，“怎麽突然下大雨了？我前幾天才把車上的傘拿出去。”
“沒事。”後座傳來一道低磁的嗓音，語氣帶着安撫的意味，認真回答了他剛才的兩個問題，“我在飛機上休息得很好，包裏也有帶傘。”
盡管如此趙臨還是有些自責懊惱，江醫生剛回國都會記得查看天氣預報帶傘，他居然完全沒注意天氣的變化……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身後的人随和道：“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
趙臨點了點頭默默握緊方向盤，車輛在雨簾中安穩穿梭，最後在塗家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到了，江醫生，結束後您直接聯系我就行，到時候我再過來接你。”
“謝謝，今天麻煩你了。”他真誠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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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醫生太客氣了，你在國外生活那麽久，剛回來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聯系我。”
“好。”他跟趙臨道別後開門下車，一身裁剪得體的定制西裝簡約挺括，配了深色西裝馬甲和領帶，标準的正統西服穿搭，紳士沉穩。
雨滴落在地磚積水上激起漣漪，倒映着他高挑勻稱的身形，隐隐綽綽，随即被他腳下的黑色皮鞋踩散。
下車後獨自撐傘從別墅大門走向主樓，快到時他路過了一個游泳池，淺藍色的泳池像一片清亮的湖，在雨幕中被洗得更加透淨。
他的視線落在泳池邊坐着的人身上——
淋濕的長發散在後背，露出一小節纖細白皙的脖頸，黑與白對比醒目。濕透的藍色長裙貼着身體，雙手撐在兩側，脊背挺直。
她就這樣光腳坐在池邊，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水裏輕晃着腿，低頭垂眸不知道在看什麽。
注意到她整個人被淋濕的程度，應該在雨裏待了有一段時間。
頭頂的傘面上響着噼裏啪啦的雨滴聲，他若有所思地撐傘站在原地側身看向泳池。
不久後視線裏纖瘦的人站起了身，他也回神打算邁步離開了。
下一秒她卻直接跳入了泳池，藍色的裙擺與激起的水花飄曳，黑色長發在水中散開，像落入水中的一滴墨，一點點暈染開來。
他本能地朝那邊走了一步，這才發現泳池附近有傭人撐傘拿着浴巾守在一旁，那人見此狀況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除此之外，泳池邊也有攝像頭監控着一切。
說明那個女生是安全的。
由她墜入水中所激起的漣漪一圈圈變淡，水面漸漸恢複了平靜，沒有溺水掙紮的痕跡。
秋風吹過，雨勢在不知不覺中變小了，細雨連綿淅瀝。
迎面有個傭人向他走來，恭敬地在他面前站定，順着他側身的方向望去出聲解釋道：“江醫生您好，不用擔心，那是塗小姐在練習憋氣，她的興趣愛好是潛水。”
聞聲他點頭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不留痕跡地瞥了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随後擡步跟着傭人的引導繼續往前走了。
塗家的別墅區很大，位于中央的主樓是英倫風建築，高級而有質感。
進門之前，走在傭人後面的他短暫地回了下頭。主樓的地勢較高，所以能看到不遠處的泳池。水面依舊只有雨點輕落，波瀾不驚，女生的黑色長發自由飄散在水中。
他垂眸看手表，已經過去五分鐘了，她憋氣的時間确實比普通人長。
“江醫生，請進。”帶路的傭人輕躬身擡手示意。
門口另一個傭人走過來接過了他們手裏的傘，他就這樣跟着人走進了典雅氣派的大廳。
廳內吊頂很高，水晶燈光線柔和，将每個角落都照得明亮，腳底的地毯踩起來柔軟舒适。
走過廊道，他被帶到了一樓的客廳裏，印入眼簾的是牆上挂着的全家福，一家三口人的樣貌出衆，僅是看着照片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非凡的氣質。
是一種與生俱來、刻在骨子裏的獨特。
他坐在沙發擡眸多看了一眼那幅好似幸福美滿的全家福，視線在中間的女生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頓了頓他才将目光移開，注意到了一旁櫃子上也擺放了不少照片，各個時期的合照都有，從孩童到成人，記錄着一家人寶貴的回憶。
能在客廳展示那麽多照片，說明這個家的氛圍最起碼在外界看來是溫馨和諧的。
敏銳地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收起思緒斂神等待。
“江醫生好，我是塗總的妻子、塗岚的母親，我姓夏。”
照片裏溫婉知性的人出現在眼前，他站起身禮貌打招呼，“夏夫人好。”
“不用那麽客氣，請坐。”
兩人一起坐下後夏宜荷面帶歉意開口道，“原本說好大家今天要見一面的，很抱歉塗總下午臨時有個會要開。”
“沒事。”他說。
“塗岚的情況你手裏也有資料，我就不多說了，具體的細節你可以跟她見面後再詳細了解。”
“好。”
“那我讓人先帶你上樓，小岚等會兒就到。”說着夏宜荷直接招手将傭人叫了過來。
得知是在客廳見面的時候他大概也猜到了不會說什麽重要的事，但沒想到她只簡單說幾句話就結束了。
不過他也沒多問，配合地跟着傭人上樓等候。
這次他被帶到了一個會客室，進屋正對着的是擺滿書籍的書櫃，前面有一張擺放了白紙冊和筆筒的書桌，在相對的兩邊放了椅子。
傭人退下時輕聲将門關上了，他在書桌外的一張椅子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身側，整個人背對着門。
沒從包裏拿出資料看，他只是安靜地坐着，目光平視前方，神色随然。
塗岚在泳池待了一會兒才披着浴巾回主樓，正打算上樓沖澡換衣服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醫生已經在等你了，人長得挺帥的。”
好看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她停下腳步轉身跟夏宜荷點頭當作打招呼。
看清她渾身濕漉漉的樣子，夏宜荷眉頭輕蹙，“塗家大小姐整天泡在水裏算什麽樣子？”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重了，她很快舒展開笑顏，轉而柔聲關切道：“最近天氣轉涼，別弄感冒了。”
從始至終都靜靜地站在一邊，裙擺的水珠無聲滴落在地，塗岚等她說完話後才垂眸轉身繼續上樓，地板上的水痕被一旁的傭人麻利擦淨。
在這個家裏不該出現的痕跡都會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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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在安靜的屋裏響起，傭人禮貌地敲門後從外将門擰開，他轉頭就看到了進門的女生。
一身素色棉麻連衣裙，及腰的長發蓬松帶卷，容貌昳麗，比客廳裏的照片還要好看。
尤其是她那雙平靜深邃的眼睛，真正對視上才能感受到她雙眸裏的沉寂，像冬季的海邊，空曠凄冷。
她進屋第一眼看的并不是他，而是對面書櫃上放着的一個瓷器，她不經意般往那個方向掃了眼才望向他。
他迎上她的目光站起身自我介紹道：“塗小姐你好，我叫江亭夜。”
西裝革履，面容英俊，五官精致立體。怪不得連夏宜荷都誇他長得帥氣。
他們站在原地對視着，誰都沒有先移開眼，靜默地審視着對方。
窗外雨聲殘響。
“我們坐下聊。”江亭夜揚起唇，臉上的笑容親切溫柔。
兩個人在書桌兩側面對面坐下，他從胸前的西裝口袋裏拿出別着的鋼筆，率先在白紙冊上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江亭夜”。
塗岚低頭看他遞過來的紙，順勢自然地再次瞥了眼斜後方的青花瓷器。
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江亭夜沒直接望向瓷器，一如既往地繼續看着她，雙眸專注。
盯着紙上的名字，塗岚頓了會兒才伸手從筆筒裏拿出了一支筆，跟他一樣寫下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跡格外清晰漂亮，不論是筆鋒還是字的結構都很美，自成風格。
江亭夜忍不住垂眸看她寫字的動作，那一刻屋裏只有雨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細微聲音。
她在寫“岚”字的時候先寫的是“風”，筆尖在空中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手腕微動才将整個字補完。
一筆一劃寫下的“山”字壓在“風”上，山與風為岚。
她落筆寫在紙上的字就是最好的自我介紹，他不自覺念出了她的名字，“塗岚。”
塗岚握着筆循聲擡頭，兩人再次對視上。
這一次，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些。
“我可以坐到你旁邊去嗎？”江亭夜忽然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