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海
深海
大概是因為真的困了，塗岚回房間躺在床上沒多久就睡着了，補完覺之後精力也恢複了不少，她換上衣服打理好頭發下樓。
塗岚穿了件白色領系帶襯衫搭配黑色西裝裙，外面套着寬松的駝色大衣。及腰的卷發柔順，随着邁步的動作隐約飄動，耳垂上的珍珠耳環若隐若現。
剛走下最後一節臺階就聽到夏宜荷的聲音從大老遠傳來，“小岚這是準備出發了嗎？”
聞聲塗岚只好停在腳步站在原地等她過來，夏宜荷走近後自然地伸手幫她整理衣領，語氣親昵，“沒什麽事，媽媽就是來送送你。”
“畢竟是第一次去公司。”她的目光關切。
整理完衣服後又象征性幫她理了理頭發，夏宜荷緩緩啓唇道：“你也好久沒見舅舅了是吧？到公司記得跟舅舅打招呼。”
塗岚站着沒動，平靜地看着自己面前溫柔慈愛的人，聽懂了後面這句才是重點。
夏宜荷點到為止沒再多說什麽，擡起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女兒，加油。”
她順從地點了點頭。
外面，司機已經将車停在主樓門口了，莫峻紳士地替塗岚拉開車門，等她坐好後才跟着一起坐進車裏。
兩個人并排坐在後座，莫峻從包裏拿出一臺筆記本電腦打開遞給她，“這是公司配的電腦，工作賬號和相關資料都在裏面了。”
“作為你的随行秘書，我會時刻幫忙轉達你的意思。”
到達公司後塗岚先在辦公室看了會兒莫峻剛給她的資料，為接下來的會議做準備。
塗峋一直都将她作為接班人培養，因此塗岚在家裏除了學習基礎課程外也學了經營和管理等與公司密切相關的內容，理論知識紮實。至于實踐部分，塗峋說給她這個職務進入公司就是讓她練手的。
塗峋告訴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要害怕犯錯，不管發生什麽都有他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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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聽到他的鼓勵和支持，塗岚心底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撐推動着她繼續往下走。
這仿佛是她唯一的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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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企劃部部長升職後，大家原本都以為下一任部長是夏夫人的弟弟夏易祁，沒想到塗家大小姐毫無預兆地直接空降。
今天的會議就是新部長就職介紹和下一季度的項目讨論，各個子公司經理和負責人會對項目提案進行彙報，由部長進行決策。
盡管大家都覺得新部長剛上任就負責定項目是不是太武斷了，但塗總的意思是，正因為塗岚是新人，所以評價項目的時候才會更客觀。
如果提出的項目連她都沒辦法說服的話，那要怎麽進入市場吸引更多的人？如果提出的項目連她作為一個新人都覺得還有需要完善的地方，那說明确實還有問題。
不過公司經常都在開啓新項目，這次沒被選上後面也還有機會，只要項目足夠好，公司一定會實行。
另外，公司堅持民主的原則，覺得部長決策有誤的也可以向上申訴，塗總就算再寵女兒也不至于真的讓她把塗家企業敗光。
反正不管高層怎麽變動，本質上都是資本的游戲，一般打工人也沒辦法左右什麽，每天能做完手裏的任務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吐槽完該配合是還是得配合。
正式開會之前，莫峻跟塗岚一起進入會議室。她坐在主位，莫峻則坐在她旁邊。
俊男美女的組合讓人眼前一亮，大家都沒想到塗家獨女長得那麽漂亮，而且是和夏夫人完全不一樣的美，畢竟塗家一直都将她保護得很好，對外沒有任何消息。
不僅她顏值很高，身邊秘書的長相也極為優越，眼角的淚痣極具标志性。兩個人身上的氣質也很特別，冷冽而淡澈。
随着他們的落座，房間裏此時只剩下一個空位，塗岚不用對照資料核對都知道是誰還沒來。
果然，踩點推開門的就是今天夏宜荷特意提到的人，塗岚的小舅夏易祁，他比她大五歲，小時候他們偶爾也見過，但沒熟起來。
他大學畢業後就被安排進公司了，一路順風順水地升職成為塗家最大子公司的經理。
塗岚記着自家母親的叮囑，擡眸看向夏易祁，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
注意到她的動作，夏易祁有些意外地揚唇笑了。本來還以為她會避嫌來着，看來她很聰明，那麽快就懂站隊了。
衆人将他們的互動看在眼裏，懂的都懂，不懂的也差不多懂了。
果然，塗夏兩家還是不分你我，和諧統一。
莫峻見人到齊後自然地開始主持會議，外界的人并不知道塗岚不能說話這件事，因此他只是簡單啓唇說道：“塗部長的聲帶受損，短期內無法說話。我們将通過電腦打字交流，由我代為轉達她要說的話。”
塗岚配合着他說的話起身，認真地跟大家鞠了一躬，為她不能說話所帶來的不便表示歉意。
“下面我們直接開始今天的會議，請大家有序進行彙報。”莫峻開門見山地走流程。
正常來說應該有新部長自我介紹和就職講話，莫峻事先也跟她說過可以寫下來他幫忙念，但塗岚跳過了這些步驟，高效地直奔主題。
職工們沒有多說什麽，按照安排開始逐一對項目進行介紹。
坐在PPT正對面的塗岚全程專注地聽講，每個項目的每個細節都沒有錯過。
聽到無聊的地方，莫峻忍不住走神用餘光悄悄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塗岚手裏握着筆在本子上做簡要的記錄，柔光燈下她的側臉弧度清晰漂亮，透亮的雙眸無比嚴肅。
全場大概只有她聽得那麽全神貫注，正在彙報的人也感受到來自于她的注視，壓力不請自來，他們不由得打起精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認真地對待這次彙報。
細微的塵埃在投影燈光下緩慢而空蕩地漂浮，牆上的秒針一分一秒不斷轉動。
漫長的彙報終于結束了，塗岚按照筆記快速整理出了項目通過的名單發給莫峻。
“下面我公布塗部長決定通過的項目……”
挨個念完項目名字後，莫峻照着電腦上她發給自己的話繼續往下說。
“不通過的項目塗部長稍後會發郵件告知具體原因，如果對結果有疑問并且現在就想知道理由的人可以直接提出來。”
話是這樣說，但各項目的負責人沒一個吭聲的，畢竟他們都知道剛才自己彙報的時候她坐在正對面聽得有多認真。
問了無非是公開處刑罷了。
但還是有一個例外，夏易祁從會議開始就沒注意聽，連流程走到哪了都不知道，剛和組員确認後才聽說他們的項目居然沒通過。
這簡直匪夷所思，他揚聲質疑道，“我們組的項目呢？是不是漏了？”
話音落下後會議室才小幅度低聲讨論了起來。
“對噢，塗部長這種宣布方式我都沒發現，夏經理他們的項目竟然沒通過？”
“不應該啊，剛才他們進門時還打招呼來着……”
“我剛聽了，他們組彙報的時候特意提了好多次夏經理，塗部長不可能不知道是他的項目。”
“我也聽了，他們彙報得挺敷衍的，感覺像走過場一樣。”
“噓，謹言慎行。”
……
看清是夏易祁在說話，莫峻這才意識到名單裏确實沒有他們的項目，他及時出聲穩住會議室裏議論紛紛的場面，“稍等我再确認一下。”
議論聲低了些，大家都看向他手指敲動鍵盤打字詢問的動作。
視線随即一齊投向坐在主位上的塗岚，她聽大家彙報時就已經将頭發別在了耳後，露出的整張臉小巧精致，耳垂上的耳環高雅大氣，舉手投足間都具有獨特的氣質。
哪怕她一句話都沒說過，可光是看着塗岚不茍言笑的冷漠神情就能感受到她的氣場。他們都有些慶幸這還是她聲帶損傷沒辦法出聲，難以想象她真說起話來有多懾人。
只見女生鎮靜地掃了眼屏幕，随即很快地打字簡短回複了什麽。
衆人屏息等待莫峻宣布結果，想知道夏經理的項目到底有沒有通過。
他們也是從沒預料到今天的項目會能開得那麽驚心動魄、精彩絕倫。
莫峻緊緊盯着對話框裏她果斷回複的“不通過”三個字，眸色微沉。
看旁邊的人遲遲沒有反應，塗岚擡手輕點了點桌面示意他說話。
明明是對夏經理做出回應，但莫峻卻沒有看他，而是掀起視線看向了塗岚。
他一眨不眨地與塗岚對視着，聲線平穩，“夏經理的項目結果是——”
“通過。”
說完後莫峻沒有給塗岚留時間，緊接着開口道：“以上就是我們今天的會議，大家可以離開了。”
還以為有什麽戲看的人們興致大減，相互嘀咕着收拾東西走出了會議室。
夏易祁則懶懶地重新靠回椅背上，臉上的表情得意，渾身輕松愉悅。
整理好西裝起身離開時，他還勾唇笑着對塗岚說了一句，“下次注意點，別再搞錯了。”
“不過搞錯這件事确實給了我一個驚喜，挺有意思的。”他很滿意這個反轉，腳步輕快地笑着離開了。
從剛才莫峻宣布完結果到現在，只有塗岚一個人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
不僅對夏易祁說的話沒反應，她甚至對莫峻開口改變她的結果也并不感到驚訝。
只是讓她更确信了他的站位，僅此而已。
畢竟莫峻是讓她不要追查自己父親死因的人，會跟夏宜荷他們站在一邊也不意外。
塗岚淡然地對着電腦屏幕默默打字。
以為她是在打字質問他的背叛，莫峻在腦裏冷靜地組織語言思考該怎麽跟她解釋，沒想到下一秒電腦裏彈出了新的群發郵件，他移動鼠标點開郵件。
離場的人們也收到提示，紛紛掏出手機确認郵件。
［特此通知：剛才的會議中，夏經理的項目結果為不通過。——塗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