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下潛
下潛
時間線倒退回夏宜荷讓江亭夜陪塗岚一起去老宅那天。
其實夏宜荷從他們第一次心理咨詢看到江亭夜幫忙擋監控就覺得他很礙眼了,而且不管她怎麽暗示他都不願意将他們的聊天過程告訴她,這一點讓她對他更加不滿。
她一直都覺得無法控制的人是危險的。
因此從一開始夏宜荷就找塗峋說過這件事,但他沒搭理,還說是時候該真正找個有用的心理醫生幫助塗岚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塗岚到年紀了,他希望她能順利繼承他的公司,所以想要治好她無法說話的問題。
在這件事上他們的利益關系本就有糾紛,她确實沒辦法就此說服塗峋辭退江亭夜。
後來在莫管家的葬禮上看見塗岚把江亭夜也帶來了,盡管知道塗岚是拉他作擋箭牌避開跟他們一起活動,夏宜荷還是不由得對江亭夜高看了一眼。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塗岚與心理醫生在塗家之外的地方見面,哪怕可能連塗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夏宜荷很清楚,她已經開始信任他了。
所以再後來發現塗岚找江亭夜幫忙一起調查莫管家的死因時,她并沒有感到意外。
夏宜荷唯一好奇是的,江亭夜為什麽願意幫她,好奇他靠近塗岚真正的意圖是什麽。
出于這個疑問,夏宜荷特意設局将莫峻關在了房間裏,并且提前拜托江亭夜陪塗岚一起去老宅。
用的借口是塗岚曾經在老宅發生過落水意外,擔心她産生應激反應。江亭夜不出所料地答應了,塗岚也沒拒絕。
那天上樓跟莫峻說完話夏宜荷也開車去了老宅,由于出發的時間不同,他們剛好能夠錯開抵達。
到老宅後她在大門口的值班室讓保衛打開了監控,并且讓他在外面守着,她獨自一人看監控。
老宅屋內沒裝監控,只能看到室外的場景。他們在裏面待了很久才出來,走到泳池邊的長椅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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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剛好就是夏宜荷想看的地方,注意到塗岚在泳池邊的神情并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她不自覺松了口氣。
本以為不會再收獲什麽有用的信息了,沒想到卻聽到江亭夜提起了十七年前的兇殺案。
夏宜荷的大腦飛快運轉着思考是誰将這件事告訴他的——
塗峋莫峻還是被夏易祁多嘴洩露消息知道了這件事的塗岚自己
聽到兇殺案時她還能勉強保持鎮定,但下一秒聽到江亭夜說出“林詩芸”這個名字時夏宜荷徹底慌了,臉色煞白,渾身失去力氣,下意識伸手撐在桌上,不小心碰到按鍵轉動了監控攝像頭。
屏幕上的江亭夜發現動靜後敏銳地望向攝像頭,仿佛能隔着監控跟她對視上。夏宜荷的後背驚起冷汗,驚慌失措地離開監控室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聽到那個名字了,像是禁忌被揭開,無數噩夢再次顯現。
她很篤定,沒有任何人敢說出這個名字。
知道這個名字的江亭夜一定有問題。
回塗家之後,夏宜荷立馬找了人重新調查江亭夜,尤其是他跟江高臣和林詩芸的關系。
拿到調查報告時,她在屋裏放聲大笑了很久,眼淚都笑出來了,沒想到塗峋也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把老虎養在了自己女兒身邊。
他還天真以為江亭夜能幫助塗岚,殊不知一不小心所有人都會被江亭夜吃掉。
這下塗峋也沒阻止夏宜荷辭退他了,甚至還答應配合她演戲,把塗岚支開去了國外。
夏宜荷在塗岚出國後的第二天把江亭夜叫到了塗家。
那天發現攝像頭動過,江亭夜也提前做好了他們會找自己的準備,坦然赴約。
見人到了,夏宜荷笑着招呼他坐下, “江醫生,請坐。”
“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話要說清楚,對吧”
他平靜地應聲, “您說。”
“我知道你最近在幫小岚調查莫管家的死因,你們懷疑他的死跟我有關。”
“但莫管家出事那天我一直都和朋友在一起看展,朋友拍的視頻可以作證,昨天小岚也看過了。”她可不想為自己沒做過的事背黑鍋。。
江亭夜沒接話,順從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個誤會解開了,那我們就直接說正事。”夏宜荷收起臉上的笑容,态度兀地冷了下來。
“我已經發現你的真實身份了,也知道你是為了十七年前那個兇殺案才來的塗家。”
知道這件事不可能一直不被發現,江亭夜平靜如初,臉上的表情未變,坦誠地開口道, “沒錯,我确實是為了這件事靠近你們的。”
倒是沒有想過他會承認得那麽快,夏宜荷愣了愣才繼續說, “既然你知道當年的案子,那應該也很清楚這個案子當時就已經結了,兇手也認罪了,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來”
“就因為兇手江高臣是你父親,你不相信他會殺人嗎”
聽到這句話的江亭夜的神色終于有了些許波動,他的眸底很快地閃過一絲她捉摸不透的情緒。
他搖頭否認, “我并不解,也不在意他是怎樣的人。”
“但我一定要搞清楚兇手到底是不是他。”
雖然不知道他的話為什麽如此矛盾,但夏宜荷看得出他想重翻舊案的決心,這種情況反而更加棘手。
因為,他不相信的是他父親本人,不相信他認下的罪就是真相,他對兇殺案的一切都持懷疑的态度。
夏宜荷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清嗓直言, “我不管你為什麽一定調查這件事,反正案子已經結了,請你不要因為自己的執念而打擾我們的生活。”
“也請你不要再利用塗岚了,她當時溺水失去了意識,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
“這是解雇合同,請你簽字并且保證再也不會聯系塗岚。”她将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放到他面前。
江亭夜靜靜地看着桌上的文件,沒有開口拒絕,也沒有直接簽字。
頓了會兒他才擡眸緩慢地掃視着客廳裏擺滿的照片,最後将視線落在正對着的那副巨型全家福上,毫無預兆地啓唇道: “你不是塗岚的親生母親。”
他說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夏宜荷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就調整好了神态,揚起笑擺手道: “江醫生,你開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你知道我沒在開玩笑。”他直直地盯着她說。
心底冷了幾分,夏宜荷不再笑着打哈哈,皺眉出聲質疑, “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說這種沒有依據的話”
知道她不會輕易承認,江亭夜也從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她面前, “這是親子鑒定的結果,你本人應該比誰都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塗岚的親生母親。”
想起自己最近因為更年期有些掉發,而江亭夜每天都會出入塗家,夏宜荷不自覺握緊了拳。這麽多年裏她不是沒有聽別人說過這種話,但當事實被真正赤。裸地擺出來時她還是會覺得難堪。
索性也不再繼續裝了,她擡手将眼前的文件撕成碎片,拔高音量冷笑着問他, “就算我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又怎麽樣難道這樣就不能辭退你嗎”
大廳裏有一段時間的靜默,江亭夜只是擡眸看着她,夏宜荷被他看得發毛,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
他們久久地對視着,最後是江亭夜先出聲的, “當年的死者林詩芸根本不是塗家的傭人,而是塗岚的母親吧”
聽到這裏夏宜荷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我發現你和塗岚都很會臆想,沒有證據就随意地開口質問別人。”
她一字一句道: “塗岚的母親在生她的時候就去世了,我不希望你再亂說誰是她親生母親,這是對死者最起碼的禮儀。”
“塗岚和她長得很像。”江亭夜說。
他看過林詩芸的照片,小時候可能看不出來她們的相似,但現在一眼就能将她們聯系在一起。
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塗岚時就在心底莫名在意了很久的原因。
夏宜荷覺得好笑, “你和江高臣長得可一點也不像。”
“為了來塗家工作你也是煞費苦心,還特意改了名字。如果知道你是殺人兇手的兒子,我們一定不會錄用你的。”
見他還是不肯放棄自己的猜想,夏宜荷忍不住躬身單手支着下巴看向他,紅唇開合, “我很好奇,臆想她是塗岚的親生母親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殺人的可是你父親,為什麽要做沒有意義的假設”
“還是我剛才說過的,我不管你怎麽想,請不要再用這件與塗家無關的事打擾我們,如果你想調查,好奇死者是誰的話,去監獄問你父親不是能更快得到答案嗎”
說着她伸手将桌上的合同往他的方向又移了一些,美甲在紙張上點了點, “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簽字吧。”
江亭夜坐在原位始終沒有動。
“你不簽也沒關系,”夏宜荷的耐心被耗光,站起身冷冷地對他說, “反正我們有的是方式攔住你不讓你進入塗家。”
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她想起什麽停下了腳步, “忘了跟你說,塗岚的兩個電話卡都已經被我扔了,她現在人也在國外,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們說你主動辭職了就行。”
“你們再也無法見面了。”
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們有任何聯系了,這樣的話,不管他再打算做什麽都沒有辦法實現。
“江亭夜,”夏宜荷笑着環手抱胸,居高臨下地蔑視他, “從我們發現你身份的那一刻起,這一切就結束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