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Chapter 7
頂樓風太大，最後兩人提着蛋糕回了家。
晚上，賀辰星沒什麽心思吃飯，就跟戴遷一塊吃完了蛋糕。
兩人的心情截然不同，戴遷美得要上天，仿佛自己做了一個多了不起的生日策劃。
賀辰星則是重新開始琢磨怎麽讓戴遷好好吃個癟，受到教訓。
學習和考試，是能拿來開玩笑的事嗎？
他不喜歡戴遷這種混不吝的生活态度，他希望兩個人能有長遠的人生規劃。
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因為賀辰星的嚴肅對待，這次的年級第一是他，戴遷也不負衆望地拿到了年級第二。
分班結果出來，賀辰星難得松了口氣的是，黑子三人留在原來班級，他和戴遷終于能從那個尚未成形來不及作惡的邪惡組織脫離。
賀辰星覺得，這是一個好的契機。
高三開學之後，賀辰星将計劃表貼在書桌前的牆壁上。
旁邊附着一張地圖，圈出他目标的大學殿堂。
戴遷湊過來說：“你的成績怎麽選這個學校？”
賀辰星憋了很久大招，已經喜怒不形于色。
“我喜歡草原，我夢想的生活就是牧馬、放羊。”
說完緊緊盯着戴遷的臉，看他的反應。戴遷臉上抽了抽，“幸好你不是學文科的，要不然地理能拿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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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辰星呵呵一聲，等着他繼續發表看法，戴遷難得認真地說：“這學校是Top10墊底，而且不是草原，周邊是荒漠，鳥不拉屎的，你确定要去？”
賀辰星神秘兮兮地說：“對，這就是我的目标，沙漠也行，可以騎駱駝，還可以玩沙子，曬太陽。”
戴遷盯着他臉看了很久，看不出破綻，最後說：“行吧，那我陪你。”
賀辰星不再理他，假裝高冷。
之後的日子，戴遷多了個興趣愛好，每天研究地理地質，沙漠生存攻略等，賀辰星見了，也不攔他。
日子看似相安無事地過，只是戴遷黏人黏得更狠了，恨不得睡覺都要在賀辰星房間打地鋪。
賀辰星日漸透不過氣，這晚，戴遷又擱他房間賴着不走，賀辰星沒好氣地問：
“你有病？”
“你有藥嗎？”
戴遷臉皮厚得跟城牆似的，一邊往地上鋪被子，一邊繼續翻看那本被翻爛了的沙漠生存攻略。
賀辰星雖然有心整他，但見他這麽認真，也難免良心不安。
試探地，他說：“其實我的夢想跟你沒關系，你走自己的路不好嗎？”
戴遷放下書，臉沉了，“這種話不要再說，別忘了我們的承諾。”
賀辰星心跳得咚咚的，不知道戴遷哪來那麽大當朋友的執念，好像一個人活不了似的。
最後兩人也沒聊出個所以然，各懷心事地睡了。
賀辰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戴遷借着月光起來了，站在床邊看賀辰星的臉，看着看着，眼神炙熱了。
最後幫賀辰星掖好被角，也躺下安心地睡了。
從凜冬到盛夏，教室黑板的牆壁上，高考倒計時一天比一天臨近。
班裏的氛圍日漸肅穆，新班級，都是尖子生，彼此之間心照不宣地各自努力，競争，也沒人再關注兩個男生成天膩在一起的奇怪組合了。
賀辰星除了跟戴遷形影不離地生活，學習，幾乎不再有別的社交，戴遷也是。
高考這天，天空碧澄如洗，連雲朵也瞧不見。烈日像金色華燈，映得人內心澎湃。
莘莘學子們步履匆匆走進考場，賀辰星和戴遷，也在兩個人信誓旦旦卻各懷鬼胎的心情下，揮手告別，踏進不同的教室。
……
七月盛夏，成績下來，賀辰星和戴遷僅相差幾分，兩人位列母校高考前三甲的前兩名。
總分趨近滿分，在全省排名也是頂層。
戴遷父母帶着一車廂的禮品光臨賀辰星家，賀辰星爸媽也忙活大半天，燒了一桌子菜。
紅燒蹄髈，土豆牛腩，鹵鵝，幹鍋肥腸，地三鮮，還有辣子雞。
賀辰星好長時間沒見過家裏餐桌上這麽豐盛了，過年的時候也不會這樣。
一時間，心裏挺感慨的。
戴遷也難得在這樣的氛圍裏老實起來，沒有作妖。
雙方父母相談甚歡，尤其是戴爸爸戴媽媽，一直在說，沒有賀辰星的幫助，戴遷這渾小子走不到今天。
賀家父母被誇得都難為情了。
桌子底下，戴遷用膝蓋碰着賀辰星的膝蓋，沖他擠眉弄眼。
賀辰星卻心虛極了，忽然在想，如果戴遷這傻子真被他忽悠到大沙漠，等錄取結果下來，估計戴家兩老能把他家房子掀了。
一頓心神不寧的飯吃完，雙方長輩還在展望未來，賀辰星沖戴遷使了個眼色，“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巷子裏，星空下，月色朦胧。
兩個人一高一低的影子，交錯在斑駁的地面上。
戴遷身高一八七了，賀辰星比他矮半個頭，在同學裏鶴立雞群，在戴遷旁邊卻被襯得小鳥依人。
戴遷灼灼看着他，忽然說：“阿星，你要是個女孩該多好。”
“滾你的。”
賀辰星白他一眼，這話這兩年沒少聽他說，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他什麽意思。
也就戴遷這傻子，以為自己不懂，說了不要他說，還老是說。
“真的，”戴遷語氣有些急切，也有些青春少年的莽撞，“你看我爸媽那個樣子，多喜歡你，你要是女孩，剛才他們鐵定就提親了。”
“戴遷，你給我閉嘴。”
賀辰星拉他出來，不是為了聽他說這個，戴遷卻情動了一樣，癡癡說個不停，賀辰星恨不能将他嘴捂上。
“如果你是女孩，我真想娶你做老婆。你不是女孩也沒關系——”
“戴遷！”
賀辰星急急打斷他，猛地轉過身，背對着他。
“戴遷，我之前是騙你的，我沒打算考那個學校。我就是逗你玩。”
“你說什麽？”
戴遷難以置信一般，猛地上前一步，掰住賀辰星肩膀将人轉過來，面對面看着。
“我憧憬了一年，努力了一年，到頭來你跟我說這個？”
月光打在戴遷的頭頂，将他的輪廓照得格外幽深，英俊得咄咄逼人。
賀辰星眸光柔了，像揉碎了漫天的星光，在眼裏織成一片星海。
“你可以随心所欲報考你喜歡的大學，你的成績，去哪裏都是随你挑了。你已經…”
賀辰星忽然有些哽咽，他搞不懂自己幹嘛這麽傷春悲秋的，一個捉弄放棄了就放棄了呗，起碼這個人的人生被成功拯救了，能換一種活法了。
賀辰星猛一把擦過眼睛，擠了個笑。
“像你這麽優秀的男生，到了任何大學，你都是校草，你會是全校女生傾慕的對象，跟明星似的。”
戴遷蹙眉，濃黑的眸子絞着他，像被傷了心，唇角緊緊繃着。
這一年，哪個晚上不在憧憬，憧憬賀辰星描述的生活，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忽然之間，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像一場被迫醒來的夢，生生撕裂了原本灼熱的心。
戴遷渾身都繃緊了，呼吸也透着沉重的滋味。喉結翻滾，卻一句話說不出來。
賀辰星見不得他這樣，繼續說：
“我為你高興，但你以後的人生，不再需要我了。”
戴遷猛一把抱住他，“你胡說，你不準胡說。”
灼熱的呼吸噴在賀辰星臉上，燒紅了耳朵，蔓延到脖頸。戴遷的聲音低啞了，像從少年成長為有責任有擔當的成熟男人一樣，“你去哪，我去哪。”
星光下，漆黑的巷子裏，他用滾燙的體溫将賀辰星攏住，不讓他逃，只在他耳邊一遍遍訴說這句話。
一句比一句低啞。
一聲比一聲似夢……
星空越發漆黑，巷子裏安靜得沒有一絲聲息。
月光皎潔，像在催促少年的離別。
“賀辰星，你答應我，好不好？”
戴遷抱着他不松手，賀辰星怎麽也掙不開，身上汗都是燙的。
“答應你什麽？”
賀辰星的心也被攪亂了，一個聲音在說，戴遷以後不需要自己了。
另一道聲音卻在說，為什麽會舍不得？
兩個人沉默着擁緊對方，不想分開，卻又不知所措。
到最後，賀辰星輕輕嘆氣——
“很晚了，你回去吧。”
戴遷被他催，又被他推了一把，只能轉身往家走，卻一步三回頭，眉頭緊緊擰着。
賀辰星看得很不好受，卻強迫自己狠心。
夜裏，戴遷失眠了，賀辰星也是。
恍恍惚惚中，兩人做了同一個夢——
綠竹林，登雲梯，青梅果。
兩個少年彼此對望，默契地守護着青梅果，果實幽香，誘人無比，卻誰也不敢觸碰……
如果這是夢，那夢會醒的。
這是夢嗎？
【戴遷的人生計劃】
20Z1年7月7日晴
又邁出巨大的一步，雖然計劃有所改變，但我的心不會變。
賀辰星，你不說是吧？那我就自己想辦法查。
別以為上大學了你就能甩掉我。
我戴遷想做的事，從沒有做不到的！
突然之間很想吟詩，此詩很符合今晚的心境：
《迢迢牽牛星》
作者：佚名 朝代：漢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