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Chapter 6

賀辰星覺得戴遷沒有病得太嚴重，也就放心地回到學校上課。

心裏一塊大石頭也落了地。

戴遷不知怎麽回事，仍然休滿了一周的假期，連同他那三個手下。

一周後，四個人風風火火地回來了，戴遷依然是嚣張跋扈的混混範兒，跨進教室前門的時候，跟模特走T臺似的，把全班同學的眼睛都快閃瞎了。

不是穿得多花哨，是那個範兒，很騷包。

戴遷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換座位。

賀辰星眼皮直跳，不得不硬着頭皮接受了這份沉甸甸的“命運的饋贈”。

戴遷伸手，笑得跟朵花似的，“久違了，好朋友。”

賀辰星也不再別扭，伸手跟戴遷握了握，“好朋友。”

兩人一笑泯恩仇，很快就輕車熟路當起了同桌，課間也在厚厚的教材掩護下，專心致志讨論學習。

讨論着讨論着，賀辰星感覺似乎哪哪不太對勁，他倆這不是學習麽，為啥整得偷偷摸摸，跟作賊似的？

而且四面八方無數眼睛跟捉賊似的往他倆這邊看，看得人老大不自在。

賀辰星長舒一口氣，算了，可能是自己過于敏感了。

午飯時間，戴遷沖賀辰星飛了個眼神，“一起去？”

賀辰星望着他身後站的三人，雖然長得不醜，但氣質跟戴遷的痞帥完全不同，是真社會混子那種流裏流氣和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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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辰星不想跟他們為伍，“你們去吧，我等人少時再去。”

很平常的一句話，戴遷臉就沉了。

“怎麽個意思？你說的，只要我好好學習不作妖，你就跟我當朋友，現在飯也不能一起吃？”

賀辰星也開門見山，“我是跟你當朋友，不是跟你們四個當朋友。你可能誤會了。”

戴遷臉色難看，回頭看了眼身後三人，那三人一臉無所謂，外加看好戲，頗有一種拿賀辰星當嫂子的自覺。

“你是要我選？”

戴遷眼睛漆黑，很沉，裏面裝滿了複雜的情緒，看得賀辰星無端不安，“我沒這個意思。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可以是朋友，你和他們也可以是朋友。朋友未必要一對一。”

話說完，戴遷猛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步步緊逼的意思。

“去不去？”

黑子立馬上前，擠眉弄眼地跟戴遷耳語了幾句，賀辰星全程看着他們，總感覺這種氣氛不對勁，讓人不自在，別扭。

賀辰星臉色不好看，戴遷在聽完黑子的話之後，不樂意地松開了手。

賀辰星猛一把抽回手，低頭做題，不再看他們。

戴遷換了副态度，臉上挂着笑，“那你安心學習，我給你帶飯，等我回來陪你吃。”

賀辰星急急地想說不用，戴遷已經領着兄弟跑沒影了，生怕他會拒絕一樣。

就這樣，每天的早餐是戴遷給帶，午飯晚飯也同樣。

戴遷為此專門買了兩套餐具，一黑一藍，黑的自用，藍的歸賀辰星。

不管賀辰星拒絕多少次，最後他倆都是在座位上開小竈，引得同班同學各種探照燈一樣的打量。飯吃完，戴遷就招呼黑子幾個人來拿碗去洗，等洗好晾幹才還回來。

賀辰星要給戴遷飯錢，戴遷堅持不收，賀辰星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就覺得這小子久別重逢以後，好像更熱情了，是那種全方位的勢不可擋的熱情。

每天晚自習之前的兩小時，戴遷幾人都要在操場打籃球，賀辰星不想去看都不行，戴遷會給他在看臺最好的地方留位置，要求他看球，送水，提供毛巾擦汗。

賀辰星想，就當是還他每天帶飯洗碗的恩情好了。一天三次不去食堂排隊，不走來回，确實給他省了好多時間。

戴遷對他的飲食喜好了如指掌，每次的餐都是合胃口的，賀辰星甚至感覺自己長了點肉，雖然比不上幼兒園時期白白胖胖，但氣色眼見的白皙紅潤了。

媽媽有天忍不住問：“你最近學習輕松了些？媽媽覺得你長得更好了，這皮膚比女孩子還細嫩。”

賀辰星不知道該不該把跟戴遷重歸于好的事說出來，想想也不知能維持多久，終沒有透露。

下學期，晚自習加了一節課，放學時間從九點二十順延到十點二十。

戴遷問賀辰星，要不要一起在學校附近租房住，賀辰星不是不想，他一個人負擔不起，但每天早出晚歸很影響父母休息。

本來父母休息時間就少，自己還總吵到他們，心裏自責。

賀辰星考察過學校宿舍，只有八人間大通鋪，中間一條狹長的走道放個小桌子，八人共用，書都堆不下，更別提靜心學習。

戴遷跟能看穿他的心似的，大咧咧地說：

“我媽整天帶人來家打麻将，一打就是一個通宵，吵得我根本沒辦法學習，也睡不好。”

“我跟我家人說好了，學校對面那個兩居室的小區很适合我，他們讓我自己找房子租下來。”

“你要不要一起？不收你房租，我就想找個學伴。”

賀辰星心動了，只是問：“不收房租怎麽行？”

戴遷笑，笑得極燦爛，迫不及待似的，“咱倆的弱勢學科剛好互補，你沒發現嗎？以後咱倆每天晚上互相輔導吧，能把成績升上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還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這也是你曾經說過的，咱們這個階段，學習最重要。”

賀辰星想來想去，确實這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也就沒拒絕。

他想的是，以後整理房間這些家務活，他全權負責，兩人也算是一個出錢一個出力，相對公平了。

賀辰星剛答應，戴遷馬不停蹄選好房，置辦好家具，打掃收拾幫搬家一氣呵成。

這下，賀辰星也瞞不住家裏，就把兩人重新當回朋友的事說了，說完挺忐忑，不知道媽媽怎麽想。

幸好媽媽沒有別的話，只說：“你倆一起好好學習，互相幫助。”

賀辰星還來不及跟父母好好告別，就被戴遷風風火火地拉走了。

兩人在巷子裏拉拉扯扯，輕聲細語的畫面，賀媽媽看得怔愣了好半天，最後沒頭沒腦說了句：

“要是咱們辰星是女孩多好，就這從小一塊長大的感情，過兩年都能定親了。真是可惜。”

屋子裏，賀爸爸聽清她的嘀咕，笑着喝了口茶，“生娃前你就盼着生女兒，結果也不知是不是聽了你的話，他一個男娃生的比女娃還漂亮。當心過幾年，真給你找一女婿回來。”

賀媽媽往屋裏走，“找就找呗，我還能不同意是咋的，什麽年代了，愛情自由。”

想想，她又很認真地說：“不過我只看得中小戴，其他人不行。”

賀爸爸放下茶杯，長嘆一口氣，笑着白她一眼，“神經，電視劇看多了你。”

住在一起之後，這兩人真成了形影不離的雙胞胎。戴遷雖然沒有做選擇，但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現在整個人整顆心都黏在賀辰星身上。

黑子幾人泡在網吧的時間更多，能靜下心學習的時間更少，沒有戴遷管着，反而樂得自在。

在過了近半年和諧共處的密友時期後，學校宣布一項新的舉措。

高二下學期期中，将舉行一次選拔考試。

理科将挑出一個尖子班，共30人，由新聘用的省級優秀教師團隊負責，全力沖刺國內Top10的名校。

賀辰星胸有成竹，他感覺戴遷也是。

畢竟他倆上學期的期末，年級總排名都在前五，是十拿九穩的事。

賀辰星還有一點私心，這樣分班以後，黑子他們的成績夠不上，不能繼續同班，說不定也能跟戴遷漸行漸遠，不再互相影響。

這是賀辰星很希望的事。

上輩子，戴遷就是跟這幾人走得密切，最後做了很多錯事，雖然他是頭子，怪不得別人，但這輩子，黑子還是黑子他們，戴遷的一切卻都不一樣了。

賀辰星救不了所有人，但能救一個是一個。

期中考試那天早上，賀辰星起得很早，堅持他來做早餐。

戴遷抱臂靠在廚房門邊，笑看着他。

賀辰星從小幫媽媽一起忙活，做飯其實很拿手，一邊煎蔬菜蝦仁餅，一邊炖肉丸湯。

“葷素搭配，營養均衡，碳水少，不犯困。”

賀辰星邊忙邊說，戴遷灼灼看着他，看不夠似的，想誇一句賢惠又怕被打，生生憋着在，臉上笑意越來越大。

賀辰星招呼戴遷将盤子端上桌，自己又熟絡地煎了兩個金燦燦的煎蛋，也跟着端出去，擺好。

“一起努力，尖子班見。”

賀辰星滿心澎湃地說，拿着湯碗要跟戴遷碰杯。

戴遷勾唇看他，高大的身子坐得懶洋洋的，比他還要放松，“山水有相逢，有情飲水飽。”

賀辰星睨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麽。”

“沒什麽，”戴遷笑笑，“吃飯。”

兩人肩并肩出的門，臨進考場時，戴遷眸光深深地将賀辰星看了又看，像欲言又止，最後只是斂了笑，沉重地走進自己的考場，一句話也沒說。

賀辰星覺得不對勁，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兩天的考試在他們兩人詭異地沉默中結束，最後一場考完，賀辰星在教學樓底下的樹下等戴遷，等了好久見不到人影。

最後聽同班的幾個人竊竊私語着走過，邊走邊說：

“當場抓住的，好像連卷子都沒寫完，直接扭送教務處了。”

“幾個人？”

“四個，全部抓住了。”

咚地一聲，賀辰星的水杯重重摔落在地。

“你騙了我。”

他蹲下來抓住頭發，眼睛都紅了。

“你居然又騙了我。”

賀辰星慌亂地翻出手機，這是戴遷強行給他買的，只存了戴遷一個人的聯系方式。

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屏幕，一個熟悉的號碼打來。

賀辰星顫抖着接起，只聽一把疲憊的嗓音說：

“來頂樓，我在這等你。”

【賀辰星的重生感想】

20Z0年4月24日晴

今天我第一次為一個人哭，是那個混蛋。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總能把我虐哭。

當我狼狽地沖上頂樓時，我以為他作弊被抓住了，我以為他要跳樓。

一路上，我的心跳都瀕臨停止，直到我推開那扇破破爛爛的小木門，看到整個天臺鋪滿了滿天星。

花朵上裝飾了星星的串燈，一串一串，一層一層。

小桌子上擺着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

那混蛋甚至換了衣服，穿得人模狗樣，裝成一個紳士，梳着大背頭沖我彎下腰，做了個看不懂的動作。

而後，迎着天臺獵獵的東風，他說：

“賀辰星，17歲生日快樂！”

天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一巴掌呼死他，最後，只是腳步趔趄地走到蛋糕邊。

我想數數蠟燭數字有沒有錯，想找個理由發火罵他。

可是蛋糕真的好美，蠟燭也沒有錯，上面甚至寫了我的名字。

有什麽東西在臉上淌過，我伸手一摸，是眼淚。

混蛋，你說祝我生日快樂。

可你把我吓哭了。

神經病，我恨你。

等着吧戴遷，下回我也憋一個大招，看我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