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因為一個同學病了，三天的秋游提前一天結束了。

回程考慮到大家的身體狀态，學校安排乘坐纜車下山。

纜車是随機組合，一車四人，賀辰星沒在人群中找到戴遷，第一次跟三個陌生同學組了一車廂。

被戴遷跟八爪魚一樣黏了那麽久，忽然分開，賀辰星哪哪都不習慣。

在纜車上，也沒心思跟同學說話。

只聽他們說，昨晚林子裏的活動，還真看對眼了幾對，太神奇了，幾個人言談之間很是羨慕。

賀辰星彎了嘴角，這樣也好，要不然他這個活動發起人，真的找不到理由合理解釋自己的行為。

回到宿舍，戴遷已經在了，正低頭收拾東西，賀辰星進屋時他看過來，沒像平常那樣熱情，也沒有混不吝，只露出一個翩翩君子的笑容，矜持得像換了個人。

賀辰星感覺莫名其妙，面上也裝作沒事一樣。

就是心裏不得勁。

除了林子裏那個對戴遷而言十分意外的吻，他身上也沒發生其他的事，怎麽就換了副模樣呢？

賀辰星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還是跟往常一樣，一起進出宿舍，一起上課一起吃飯。

聊天也多，但都很不着調。

賀辰星感覺，戴遷整個人都透着一種神秘的色彩，而且帶着莫名其妙的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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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發微信不再叫他“大美人”，而是叫他“阿星”。

聊天也沒有那些悶騷耍酷的表情包，變得認真起來。

賀辰星隐隐感覺，這小子不對勁，很可能他的計劃并沒有失敗，一切還是按照他設想的在走，唯獨就是，這一次戴遷并沒有選擇跟他分享。

是嫌棄他沒有戀愛經驗，沒有詢問的價值，還是別的原因？

賀辰星心裏空落落的，整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

好在學校課程緊，忙起來的時候更多，能胡思亂想的時間少。

天氣一天天轉涼，學校門口那條街，很多精品屋開始賣聖誕禮物，商場裏也都布置了濃濃的聖誕氛圍。

賀辰星眼見着戴遷從矜持神秘，日漸變得蕩漾激動，走路時常哼着歌，出門前會在衣櫃前倒騰很久，晚上甚至在宿舍床上翻來覆去，看手機看到深夜都不睡，也不是找他聊天。

賀辰星有一個預感，戴遷戀愛了，要麽是異地戀，要麽是還在追，反正八九不離十了。

他倆怎麽也是從小一塊長大，戴遷這麽蕩漾，第一個逃不過他的眼睛。

賀辰星應該為他高興的，一個小混蛋被他一點點教導着，終于要學業愛情雙豐收，走向人生巅峰了，自己還有什麽好操心的。

但不知為什麽，就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平安夜，戴遷外出了整整一天，也沒跟他說要去哪。

賀辰星百無聊賴，一個人在宿舍吃泡面，刷題。

班級群裏，有人提議：

「今晚單身人士，要不要組團看電影？我能買到團體票。」

以往這種活動，賀辰星是從不參加的，可這一天，時間似乎格外漫長。

另兩名室友，一個是本地人，很少住宿舍。

一個有女朋友，兩人從高考後就談了，在學校形影不離。

從前哪哪都有戴遷陪着，賀辰星從沒感覺孤單寂寞，最近這種感覺出現的時候越來越多了。

賀辰星見班級群裏好幾個人舉手報名，有男有女，想想看場電影也不錯。

賀辰星：「舉手+1。」

消息剛發出，戴遷火速私聊：「趕緊撤回，有事找你。」

賀辰星被他火急火燎的樣子吓了一跳，火速撤回信息，好在很多人都在刷屏，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賀辰星眼皮直跳，心跳也亂了節奏。

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戴遷這是要跟他剖析心事，向他取經了？

賀辰星咬唇，自虐一般地發過去：「什麽事，你說吧，我保證知無不言，我還是有點想法的。」

畢竟活了兩輩子，吃過的鹽比戴遷吃過的米還多。

戴遷發來一條：「星光游樂園，快來，我在這等你。」

賀辰星有些莫名其妙。

還得當面讨論嗎？

總不會是找了一大幫人熱場搞氣氛，自己是湊份子的吧？

還別說，這是戴遷的風格，他就喜歡整這套。

賀辰星裹了厚厚的羽絨服，戴了毛線帽子和圍巾，一張本就窄小的臉，藏得幾乎看不見。

這樣一個做配角的晚上，越低調越好。

如果不是這樣的關系，他不會答應別人幫這種忙。

賀辰星一路走着，雪花紛飛，打在臉上露在外面的地方，連睫毛也濕了。

隔着圍巾呼吸，沒一會兒就一片濕冷。

街道上，聖誕歌曲在店鋪裏放着，一對對小情侶手挽手在街上壓馬路，喝奶茶，打打鬧鬧，甜得要溢出來。

賀辰星邊走邊罵，戴遷這個缺德玩意兒，這樣的日子把他叫出來一個人在路上走，這不是虐狗嗎？

還不如在寝室吃泡面刷題呢。

賀辰星垮着臉，冷得受不了，最後擠上公車，坐了一站路，花了三塊錢，才拖拖拉拉地下車了。

他決定了，等戴遷追愛成功，他就慢慢跟他淡掉，做電燈泡沒意思。

像戴遷那種性格，要是談了戀愛，估計能長在對象的身上，扯都扯不下來。

到時候不用自己疏遠，說不定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了。

賀辰星走到游樂場門口，大門竟然沒有進進出出的人。

賀辰星繞着大門轉了轉，門口提示牌寫的營業時間，這也沒打烊啊？

這樣的日子，真的沒人來游樂場嗎？

賀辰星狐疑地拿出手機，撥通戴遷的電話。

“你在哪呢？”

“你從大門進來，我在裏面等你，你一進來就能看到我。”

賀辰星看了眼手機屏幕，又看向空無一人的售票窗口，“沒人上班，我沒買票。”

戴遷隔着電話沖他笑，好長時間沒有過的那種笑，熱情洋溢，像要将人融合。

賀辰星聽了，只覺得心裏酸溜溜的。

戴遷說：“我給你買了票，你刷身份證就能進來，我等你。”

賀辰星悶悶地哦了聲，從兜裏掏錢夾，刷卡進園。

一路上都是穿着彩燈的滿天星，從入口的小路一直鋪到老遠處的假山。

賀辰星的心跳猛地停跳了一拍，這畫面好熟悉，那一次期中考之後的學校天臺，也是這樣的滿天星和彩燈，當時等待他的是生日蛋糕和祝福，那麽現在呢…

賀辰星放慢腳步，像一點點享受一個夢一樣，走在不真實的心境裏。

假山底下，戴遷穿着黑色大衣，頭發一看就是店裏打理過的，每一根頭發絲都寫滿了愛情的味道。

手上捧着一大捧紅玫瑰，被藍色滿天星裝飾着，站得像童話裏的紳士。

“你來了，喜歡嗎？”

戴遷問。

賀辰星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沒有人，這是在問他。

“我？”

賀辰星呆住，好半天沒弄明白。

戴遷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将花塞到賀辰星手上。

“賀辰星，我喜歡你，請接受我的表白。”

賀辰星還在發呆，眼眶忽然莫名地發酸。

“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別整我了。”

可戴遷的笑，他漆黑的眼睛，沒有一處不是認真的味道。

賀辰星捧着玫瑰花，左右看看，一個人也沒有。

戴遷深深地說：“我包場了，今晚這裏就我們兩個，可以玩一夜。”

“你先起來。”賀辰星聽見這裏沒人，心也踏實了些，臉紅紅的，“你起來再說。”

戴遷抓住他空着的那只手腕，“賀辰星，我這表白呢，你好好熟悉一下情況。”

最後他把心一橫，臉也不要了，“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賀辰星一把将人拉起來，也沒說話，低着頭快步往前走，越走越快，恨不得原地起飛。

戴遷三兩步追上他，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一把将他摟進懷裏。

“那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男朋友了？”

“別胡說。”

賀辰星心裏跟喝了一壇陳年烈酒似的，一口辣喉嚨，整個人都燒得找不着北。

一壇下去，瀕臨斷片，意志力無限薄弱，身子也搖搖欲墜似的。

戴遷将他抱緊，帶着往前走，臉也燒得發紅。

“你看你口是心非的，都站不穩了。”

說話的熱氣噴在賀辰星臉上，直噴得人缺氧，分分鐘要窒息了。

“我是被你吓的。”

兩個人保持着這暧昧無比的姿态往前走，一時間都不好意思說話。

賀辰星被帶到旋轉木馬前面，戴遷用一種很溫柔的聲音問：

“你想不想……”

“我不想。”

賀辰星羞得沒臉見人，根本不知道這樣的情境下要怎麽跟戴遷一起坐旋轉木馬，哪怕這裏沒人在看，他也臊得慌。

戴遷長嘆一口氣，好像被他傷了心，一時間沒說話。

賀辰星低着頭，踢飛一個小雪球。“要不然，咱倆在這散散步吧？”

“不要。”

戴遷傲嬌起來了，旋轉木馬上有他藏着的定情信物，賀辰星要是不去，他直接拿出來就沒那個意思了。

賀辰星适應不了這巨大的變化，整個人雲裏霧裏的，對着戴遷那張移不開眼的臉，心也柔得不像話。

“旋轉木馬是女生，還有小孩坐的，哪有大男人坐旋轉木馬的。”

戴遷仍是不說話，賀辰星沒轍了，“那你先陪我散散步，适應一下，我再陪你坐旋轉木馬，行不？”

戴遷一聽就懂了。

還有什麽不行的。

“跟我來，帶你去一個地方。”

戴遷高興了，賀辰星也高興，被拉着像傻子一樣往前跑，戴遷的掌心特別燙，沒一會兒賀辰星的手也被汗打濕了，抓在一起黏膩膩的。

玫瑰花瓣在風中淩亂，賀辰星好幾次想喊他慢一點，戴遷根本停不下來。

一個愣神之間，賀辰星被戴遷拉進了鬼屋。

鬼屋下班了，一個工作人員都沒有，大概這不在戴遷先前的計劃之內。

入目一片漆黑，賀辰星甚至看不見腳下的路，不知道前面是平地，還是有臺階。

只有一只自始至終緊緊拉着他的手，帶着他往前走，直走到一處角落。

“戴遷？”

賀辰星喊他，他迫切想看清戴遷現下是什麽表情，想聽他再确認一次他倆的關系。

一個火熱得近乎急躁的吻，毫不對章法地砸落而來，帶着試探，帶着勇敢，瞬間攫取了賀辰星全部的氧氣……

“你…呃，你幹嘛？”

“噓，別說話！”

賀辰星像個傻子一樣，在漆黑得不見天日的鬼屋，跟戴遷緊緊抱在一起，兩人一會親一下，一會又分開來喘氣。

黑夜是最好的掩飾，将兩個臉紅心跳的人籠在其中，任誰也舍不得開口拒絕。

像細品一個夢……

【賀辰星的重生感想】

20Z2年12月24日大雪紛飛

平安夜。

今天那個大壞蛋給我準備了好大一份驚喜，我太過震驚以至于來不及整理心情，甚至沒有說謝謝。

好在，他确實是一個壞蛋。

用實際行動得到了補償。

嗯，我現在不在游樂場，也不在寝室，他帶我來了他在這座城市新買的房子。

他說：從明天起，這裏才是我們的家。

他說：我爸媽已經知道了，他們很慶幸有人要我，至于你爸媽，我一定搞定，不用擔心。

他說了很多誓言，也說了讓人害羞的話。

他現在一邊洗澡一邊在唱歌，我偷偷寫了這篇日記。

從明天開始，我不再寫日記了。

因為我的心，已經被他填滿了。

-

浴室裏，傳出某人無比蕩漾的歌聲，賀辰星斂了呼吸，豎起耳朵聽。

戴遷唱的是：

我說過我不閃躲

我非要這麽做

講不聽也偏要愛

更努力愛讓你明白

沒有別條路能走

你決定要不要陪我

講不聽偏愛

靠我感覺愛

等你的依賴

賀辰星臉紅紅的，小聲在心裏跟着唱：

對你偏愛

痛也很愉快

……

手腕上，戴着一只手表，戴遷送的，他倆同款。

戴遷當時說的是：

這一生一世，只想同你度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