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醫院
第15章 醫院
溫西扣上抑制手環,Omega的信息素氣味慢慢變弱,直至徹底聞不到。
她兀自冷靜,程肆卻躺在沙發上搖搖欲墜。
他雙腿蜷縮着,下颌線瘦削,眉峰嶙峋,耷拉的腦袋在頸側繃出幾條暴起的青筋,細密的汗珠從他額頭冒出來,高挺鼻尖也凝結了一顆,為他硬挺的五官糅雜了些許倔強消沉。
平心而論,這樣的長相和身材作為Omega的話,的确不怎麽讨喜。
應該很難有人會想要對他産生憐惜。
溫西也不例外。
她面無表情地開啓室內的空氣循環系統歡迎加入企鵝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替程肆把校服重新套上,然後回卧室快速換了一套衣服,将身上沾染的味道全部丢進了垃圾桶裏。
溫西給駱菀然打了個電話,将事情簡單說了,讓她戴好抑制手環過來一趟。
期間救護車也回撥向她确認患者的情況,說兩分鐘內到。
等她再出卧室時,程肆整張臉都埋進了沙發裏,呼吸深重,燒得神志不清,嘴裏不斷喃喃着什麽,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聽到他說的是:“……溫西,我好疼。”
溫西難得出神地想,程肆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喊疼嗎?
明明總是帶傷。
但她也只猶豫了幾秒鐘,門鈴響起,她去給駱菀然開門。
“天惹,程肆居然分化成Omega了,這也太勁爆了吧!就他,他這樣體格的,是Omega??”駱菀然震驚勁兒還沒過,一看溫西,發現她一副出門的架勢,“你去哪兒啊?你不管他了?”
“裴醫生喝醉了,我得去接他。”溫西換了鞋,“救護車馬上來,幫幫忙,送程肆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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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菀然頓時被裴醫生三個字堵得啞口無言。
眼睜睜看着溫西頭也不回地走了。
程肆就那樣被留在皺亂的沙發上,發着高燒,說着胡話,喊不會再被那人聽到的名字。
駱菀然深深地嘆口氣,憐憫望向程肆的方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每個人心裏都有最重要的東西,而裴寰州恰好是溫西最重要的罷了。
早晨六點,程肆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醫院病房潔白的天花板。
他以前在醫院呆的時間不短,但這裏和他所熟悉的病房完全不同,被褥柔軟整潔,旁邊寬敞的沙發看起來就很貴,床頭擺着一盞金色水晶臺燈,牆壁上挂着一盆盆單枝的百合,不在盛花期,卻依然開着花。
房間內燈火通明,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疼,緩了好一會兒才從茫然的狀态清醒。
昏迷前的記憶還停留在溫西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那一幕。
他分化了。
溫西卻冷着臉推開了他。
他是不是又搞砸了?
一想到這兒,程肆內心感到十分無措。
嘩——
有人拉開病房的門,程肆眼睛一亮,猛地擡頭。
“你可算醒了。”駱菀然從隔斷後走進來,一邊打呵欠,一邊揉眼睛,“擔心死我了。”
程肆滿臉都是驚訝:“……怎麽是你?”
“看你這麽失望,難道以為是溫西啊?”駱菀然拖了張椅子坐下,翹着二郎腿,“溫西讓我送你來的,她有事脫不開身。”
“……”
程肆沉默幾秒,嗯了聲。
“好在送醫及時了,”駱菀然道,“否則以你發情的高燒程度來說,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程肆原本還在發呆,聽到“發情”這兩個,霎時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錯愕看着她:“什麽發情?”
駱菀然皺了下眉:“你還沒感覺到嗎,你分化成了Omega。”
對方語氣平靜,程肆卻被這句話炸得幾乎粉身碎骨,腦子都跟着嗡了一下。
身體好像是有哪裏不同了,肚子和後頸都漲漲的,四肢肌肉時不時的酸疼,只是他不敢去細究确認,以為全是他的錯覺。
“你受了刺激,體內Omega激素紊亂,分化又太晚,醫生說這是導致你這次症狀嚴重的主要原因。”駱菀然看着他,“不過現在已經沒大礙了。”
程肆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比哭還難看,他失魂落魄地問:“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不當Omega?”
駱菀然沒料到他會對Omega抵觸到這個程度,轉念又想程肆之前都是以準Alpha的身份生活的,對分化結果難以接受也很正常。
“其實當Omega也沒什麽不好,”駱菀然聳聳肩,“你看我和溫西,也不比Alpha差吧?”
“不是因為這個……”
程肆艱難開口,沙啞的聲線聽上去很痛苦,他擡眼看了看駱菀然,片刻又低下頭:“算了。”
反正他從來都不會有好運氣。
就算真有不當Omega的辦法,他肯定也沒錢做手術,何必再問。
“既然你沒什麽事,那我給溫西說一聲就走了?”駱菀然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給溫西發了條短信,“你安心在這兒住着,病房費用已經付過了,醫生說你還在發情期,雖然注射了抑制劑,但最好還是觀察滿48小時再走。”
“等等。”聽到她提起溫西,程肆心口一窒,語氣盡量平靜,“我能問問,溫西幹什麽去了嗎?”
他想确認,是不是因為他的冒犯讓溫西生氣了。
駱菀然讪笑兩聲:“你還是別問了。”
程肆:“為什麽?”
駱菀然正琢磨着該怎麽和他解釋,手機鈴聲便突然響起,正是溫西打來的。
她把電話遞給程肆:“要不你自己問她吧。”
程肆盯着亮屏的手機,他發現自己居然在遲疑,不過這種情緒沒持續很久,他還是按了接聽。
“喂?”溫西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菀然,他醒了嗎?”
“是我。”程肆應聲。
這話說完,兩人不知怎的就沉默了。
最後還是溫西率先開了口:“醒了就好,你好好休息。”
一般來說,這種話都是挂電話的結束語,程肆卻沒給她這樣的機會,突然啞聲說:“溫西,我分化成Omega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你會因此開心一些嗎?會不生我氣了嗎?”
程肆想得很簡單,雖然Omega的性別于他來說堪稱致命打擊,但要是溫西因此能感覺開心,他也就認為值得了。
溫西偏偏避重就輕地說:“我沒生你氣。”
也不知是不是分化後激素不穩定的原因,程肆變得格外感性和敏感,猶豫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突然走掉?”
“菀然沒告訴你?”溫西道,“裴醫生這邊有點事,就是我的腺體家庭醫生……”
“裴寰州對嗎?”程肆冷不丁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溫西一怔:“你知道他?”
程肆不吭聲。
溫西似乎有了猜測,輕嗤一聲,語氣變得很淡:“既然知道——”
話未說完,被程肆吃力地打斷:“我不問了。”
他仿佛很難接受溫西未出口的話,不斷喃喃重複:“不問了,真的不問了。”
駱菀然聽不下去了,把手機奪過來挂掉,在心底草了一句。
她洗手時摘掉抑制手環,不小心聞到了程肆的信息素,分辨出是白芷的氣味,她不由驚訝了好一陣,怎麽會有Omega是這麽不讨喜的味道呢。
而現在,這個理應強壯兇悍的Omgea,表情看起來和他的信息素一樣苦澀。
“你別太在意裴寰州了,你知道吧,溫西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所以對他特別點其實也能理解——哎!”
駱菀然絞盡腦汁地安慰,越往下說越發現屁用沒有。
程肆認同地點點頭,垂下眼睫,慘淡地扯了扯唇角。
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兩年前他就知道,溫西對待裴寰州,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
最終程肆還是沒有在醫院住滿48小時。
他好讨厭醫院這個地方。
駱菀然離開後,他給自己辦了出院手續,沒有去學校,也沒有去兼職,打算回他的出租屋。
本來今天是有兼職的,可他忘記了提前請假,等他想起來去聯系對接人時,發現已經被拉黑了。
他愣了好久,直到眼淚大顆大顆滴在手機屏幕上,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比想象中還難過。
以致于一向警覺的他,壓根沒發現出租房附近出現了不少陌生面孔。
那群人在他轉身時從背後過來,抄起棍子狠狠砸在他背脊上。
程肆驟然吃痛,悶哼一聲。
趁着他短暫地失去行動力,領頭的人穿着講究西裝,暴力扯着他的校服衣領往沒有監控的無人小巷裏拖。